老年失眠辨治體會

大多數老年人均有不同程度的失眠,呈「廣泛」性;表現為精神體力差,不耐勞累,與人交流少,不思飲食;常與器質性或功能性疾病相兼為病,大部分長期失眠患者均有不同程度的焦慮抑鬱癥狀表現。

歷代醫家多認為,老年失眠與心、肝、脾、腎等臟腑虛損、精血不足、陰陽失調相關。我們認為,失眠除與臟腑氣血不足相關,亦與痰熱、鬱火、血瘀等病理產物有密切聯繫,誠如《景岳全書》雲:「痰火擾亂,心神不寧,思慮過傷,火熾痰郁而致失眠者多矣」。心神安寧是保證睡眠的主要因素,心神受擾是貫穿本病始終的根本病因。肝藏血,人卧則血歸於肝而魂歸其宅,心神安寧,睡眠得矣。若肝血不足,不能藏神,神無所依,發為失眠。

另外肝主疏泄,調節情志,調暢氣機,若情志不暢,或暴怒傷肝,導致肝失疏泄,則氣機不暢,氣滯日久,郁而化火,火性炎上,擾亂神明則不得卧。脾胃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若飲食不節,思慮勞倦太過等傷及脾胃,化源不足,營血虧虛,不能奉養於心,心神失養,致心神不安而失眠,或脾失健運,津液不化,聚而生痰,蘊久生熱,上擾心神,亦可發為失眠。腎藏精,若房勞過度、勞倦內傷、先天不足等,導致腎精血不足,不能藏納心神,陰血相互化生,腎水亦虧,不能上濟心火,或心陽衰弱,心火不能下溫腎水,心腎不交,導致失眠。

上述病機以心神受擾為基礎,而痰熱、鬱火、血瘀是不可避免的病理因素。我們認為,痰濁、瘀血、鬱火互為因果,痰、瘀、火互結,膠著難消,肝鬱影響脾胃運化,可加重痰熱;脾腎虧虛水濕痰飲易生,各種因素相互夾雜,終致失眠,成為老年失眠的獨特病理特點。故老年失眠多以心、肝、脾、腎虛為本,火、痰、瘀為標,病位在心,與臟腑的陰陽氣血失調相關,虛多實少,遷延日久則虛中夾實。

健脾養心,清熱化痰以安神

失眠多夢,不思飲食,神疲乏力,心悸健忘,腹脹便溏或頭暈目眩,痰多腹脹,惡食暖氣,納滯泛惡,驚悸不寧,心煩燥擾等癥狀,治以歸脾湯、天王補心丹、黃連溫膽湯加減。歸脾湯此方健脾與養心合用,兼以益氣補血,用於心脾兩虛之失眠頗為合適。若心火旺盛,心神不安者,可適當加用天王補心丹。

研究表明,天王補心丹有提高失眠大鼠睡眠質量的作用。若長期脾虛不健,痰飲不化,蘊久生熱,可選用黃連溫膽湯加減清熱化痰,並可酌加六君子湯增強健脾化痰之功。臨床研究表明,黃連溫膽湯對睡眠呼吸暫停低通氣綜合征導致的睡眠障礙有一定效果。治療老年虛證失眠,健脾至關重要,脾胃健運,氣血生化有源,方能滋養心神,睡眠得安,此法乃治療失眠之本。

滋陰補肝,解郁安神以養心

失眠多夢,頭暈目眩,心悸不安,咽干口燥,兩目乾澀,五心煩熱,噯氣嘆息;氣滯日久,郁久化火,症見煩躁不安,頭痛目赤,口苦口乾等,治以酸棗仁湯、丹梔逍遙散加減。我們常以酸棗仁湯為基本方滋陰養血,但此方安神之力稍弱,常加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現代研究顯示,酸棗仁湯能顯著減輕腦內興奮性神經毒性,從而治療失眠,桂枝甘草龍骨牡蠣湯現代常用於治療植物神經功能紊亂導致的如神經衰弱、眩暈、更年期自汗症等失眠,常獲殊效。

對於陰血虧虛較重者,我們尤其注重血肉有情之品的運用,如阿膠、紫河車、龜甲、鱉甲等,這些藥物滋補精血的功能特別明顯,用之得當,常獲殊效。丹梔逍遙散疏肝解郁、清熱養血,諸法合用,用於此證,頗為合適。臨證中可加用合歡皮,甘平不寒,解郁安神,活血消腫,但出血者應禁用。現代研究認為,中、低濃度合歡皮水煎液可協同戊巴比妥鈉縮短睡眠潛伏期及延長睡眠時間。

交通心腎,滋陰降火以寧心

夜難入寐,失眠多夢,腰膝酸軟,頭暈目眩,口燥咽干,心中煩躁,健忘遺精等癥狀,選用黃連阿膠湯加減,瀉心火、滋腎陰、交通心腎。現代實驗研究表明,黃連阿膠湯有明顯的鎮靜抗焦慮作用。《馮氏錦囊秘錄》記載:「然腎虛,則不能藏納心神於舍,故寐而不能沉,並不能久,是以壯年腎陰強盛,則睡沉熟而長,老年陰氣衰弱,則睡輕微而短。」故老年失眠患者此證最多見。應注意的是運用滋陰清熱藥物易滋膩礙胃,故常常加用理氣、醒脾、護胃的藥物如陳皮、木香、砂仁、炒枳殼等,使之補而不膩,不礙脾胃。

活血化瘀,清養安神以寧心

長期失眠,甚至徹夜不眠,精神萎靡,面色晦暗,不思飲食,心情抑鬱,伴頭脹痛或胸悶刺痛等,可用血府逐瘀湯、通竅活血湯加減。血府逐瘀湯疏肝解郁、調理肝脾、養血活血、化瘀寧神、交通陰陽等諸法合用,旨在從主要因素上治療失眠。通竅活血湯通陽開竅,主要用於治療瘀阻頭面導致的失眠證,尤適用於老年性頑固性失眠。老年人血管動脈硬化,血液黏稠度高,導致腦部供血不足,腦神經等組織氧供差,所以對老年人應用活血化瘀法治療失眠往往取得較滿意的效果。但應謹記,因長期失眠患者大多是老年人,心、肝、脾、腎功能皆差,常伴有軀體疾病,若凝血功能差者,需防止出血,活血藥物不宜過多,用量不宜過大,同時應配合三七粉等預防出血的藥物。

歷代醫家皆認為,失眠是「陽不入陰」所致,宗《黃帝內經》「陽入陰則寐」之訓,常以「滋陰降火、重鎮安神」法治之。在臨床中若單用滋陰降火、重鎮安神法或有不效、或收效甚微者,因此,臨床治療老年失眠,強調以辨證為主,總結以上四法,據證加減,靈活變通,可取佳效,並告誡醫者勿執滋陰降火一方一法,治之不效而聽之任之。

擇時服藥,身心並治

醫者辨證準確、組方遣葯是治病的關鍵,服藥方法及心理疏導也不可忽視,因此,治療老年失眠,服藥方法重視服藥時間,再加上心理疏導等細節,二者兼顧,方取事半功倍之效。

久煎:安神葯除硃砂外,一般都需要久煎。徐靈胎雲:「再煎則藥性和合,能使經氣相容,不復往來出入。」再煎即久煎之意,故藥物久煎不但能使藥物有效成分充分析出,而且久煎后使藥物的氣味醇和,有利於人體氣機恢復。

溫度:胃腐熟水谷、飲食及藥液均要溫熱,故一般湯劑藥液溫度以30~40℃為宜。正如《靈樞·師傳》所說:「食飲者,熱無灼灼,寒無滄滄」。但不宜過燙,以免灼傷口腔、食管和胃的勁膜;亦不宜過涼,以免寒涼傷胃加重病情。

時間:清代著名醫家徐靈胎則明確指出:「早暮不合其時,不惟無益,反能有害」,強調了給藥方法的重要性。因此,失眠的服藥方法應有別於普通的服藥方法,而應於午後和睡前服用,因為午後陽盡陰生,陰氣漸盛,陽氣自動而靜,逐漸潛藏,此時服用安神之品,順應天時,因勢利導,魂神各安其舍,失眠可愈。通過擇時服藥,以順應人體的變化節律,充分發揮人體潛力,激發人體的生理機能,使之與藥物的效能協調同步,提高藥物療效。

老年失眠患者大多數是長期慢性失眠,經久不愈,常有不同程度的焦慮抑鬱、心情低落、精神情志方面的變化。因此,治療失眠不能僅僅靠藥物,還要配合適當的心理治療,耐心疏導患者,引導患者慢慢放鬆對疾病的關注,逐漸樹立治療疾病的信心。必須告訴患者,睡前務必做到身心放鬆,使身體保持平靜狀態,不要喝濃茶、咖啡等興奮性飲料,使神安心定,促使自然進入睡眠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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