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課被暗戀的男神抓包,第二天他空降成我班主任:看著你學習

每天讀點故事app作者:夏漫漫 | 禁止轉載

1

偶遇阮眠時,宋清止正在美宜佳里排隊等結賬。

前面的人每走一步,宋清止就跟上一步。久而久之,右側的零食架子也就跟著一退再退,一直退到了他的盲區里。

視線忽地空了出來,自然而然地,他抬頭望了過去,觸目是美宜佳那面附了少許污垢的玻璃牆,以及坐在公共條凳上對著玻璃牆吐煙圈的阮眠。

盛夏的太陽落得格外緩慢,纖薄的餘暉從她的身後斜斜打下,柔和了她頭頂上幾根新生的尖銳的髮絲。

逆光處,她指間夾著根粉紅色的煙,唇形圓鼓鼓的,時不時伸手戳一戳自己的腮幫子,然後緩緩吐出一團漂亮圓潤的煙圈,動作嫻熟老練得不像話。

淡淡的霧裡,她的左眼皮上似乎黑了一塊,卻又不像煙熏妝的樣子。宋清止微微眯眼,這才看清是她的眼線暈掉了。

雖然乍一看很是滑稽,卻不由讓人覺得這個少女有些頹然。

宋清止微不可察地動了動眉心,有些怔在原地,還是後面的人不悅地催促著,他才發覺已經排到了自己。

他若有所思地走到收銀台,忽然就向收銀員說了聲「抱歉」,旋即在一片埋怨聲中重新鑽回了食品區。

2

「當——」

「叮——」

美宜佳自動門開啟的聲音和手機下載完成的提示音幾乎同時響起。

阮眠夾著煙的手舉到半空便頓住,隨後抬腿跨過休閑長凳,直接坐著扭過了身體。

她剛想看一眼手機,不料半路殺出一盒燕塘的甜牛奶和一根毛毛蟲麵包,冷不防奪去了她全部的視線。

她有些錯愕,下意識昂頭,待看清楚來人是宋清止后,手卻比聲帶更快一秒,把煙抵在桌底下掐滅了,「宋老師。」

女生的眼神閃爍了幾下,但語氣卻是出乎意料的淡定。

聞言,宋清止抿唇一笑,徑自來到她的對面落座,表情十分之饒有興緻,「我還從來沒見過粉紅色的煙,有點想試一下呢。」

阮眠一愣,一副措手不及的模樣。

她原以為宋清止會沒收她一整包煙的。

半信半疑間,阮眠從校服外套的兜里摸出了一盒粉紅色包裝的煙盒,打開后從中捻出一根,用打火機點燃了再遞過去。

盯著眼前從煙的尖端上飄出來的霧,宋清止揚著眉,不多猶豫便伸手接了過來,試探性地湊到了自己的唇邊。

對面的阮眠見他果真吸了,不禁挑起了高低眉,好整以暇地等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不想,宋清止卻突然急促地咳了起來,眼底溫和的笑意頃刻間消失無存,只剩下好看的眉難受地攏在一起。

見狀,阮眠眼裡的玩味越來越濃,連尾音都愉快地翹了起來,「您可別慫啊,這只是女煙而已。」

又一連咳了好幾聲,宋清止才得空瞥了女生一眼。瞧她眼角眉梢都舒展著高興的弧度,他忍不住無奈地搖了搖頭,「笑了就好。說吧,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

阮眠收起了不正經,恍惚了一下。

「無聊咯,就跑來蹭美宜佳的網下幾部動漫看看。」她目光投向遠方高三教室的方向,有些無精打采,又有些無所謂,「要我跟那群書獃子一樣每天吸著書香氣過日子,恕我實在是無能為力。」

望著阮眠還說得上澄澈明亮的眸光,宋清止在心裡悠悠地鬆了口氣。

幸好不是失足少女。

他起身,把牛奶和麵包推到女生的面前,在女生愕然的視線中一板一眼地教育她,「不吸書香氣,那也少吸煙,多吃飯。」

3

仲夏三伏天,正是高三提前開學后的小半個月整。

地理課上,宋清止在講台上不厭其煩地轉著地球儀,給整個藝術班惡補關於經緯度方面的知識。

每每講完一句,他就撇過頭看向前兩排的學生,觀察他們聽講的神態。確定他們沒有疑問了,他再繼續往深處講下去。

不看兩排以後的,是因為他們基本上都抱團找周公下棋去了。

空氣悶熱乾燥,偶有幾陣從半闔的後門邊吹進來的自然風也是熱烘烘的。

窗外的知了孜孜不倦地叫著「知了」,一聲比一聲脆亮。

下一刻,有人踏著蟬鳴而來,「吱」一聲推開了教室的後門。

彼時,宋清止的食指抵在地球儀上面英國的位置上,嗓音清潤道:「0°經線又叫本初子午線,是位於英國格林尼治天文台的一條經線……」

然而他眼睛卻自始至終都鎖在姍姍來遲的阮眠身上。

女生沒有同桌,座位也在偏角落的地方。放下書包后,她捂著臉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而後腦袋一歪,貼著課桌開始睡覺。

看樣子,周公比人民教師還辛苦。

宋清止突發奇想。

不過,阮眠也不是每次都選擇用睡覺的方式來消磨時間。

不聽課也不睡覺的話,她就抱著沓速寫紙畫來畫去,常常是畫到忘我的境界。

宋清止就撞見過一次。

那時,恰逢學校高層領導都比較重視藝術班的上課情況,隔三差五就會有人過來巡查。

借著站在講台上的優勢,宋清止率先注意到那一大片迫近教室後門的陰影,不由下意識望向了阮眠座位的方向。

果然,她薄薄一層的耳廓后塞著支削好的炭筆,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面前的速寫紙,下筆動作飛速,正是最全神貫注的狀態。

宋清止抿了抿唇,繼而提高音量布置作業:「來,先翻開練習題冊第二十頁,上面三題都是今天的課後作業。」

經他這麼一提醒,底下會著周公的人也醒了大半,紛紛翻著書意思幾下。偏偏阮眠雷打不動,還一頭埋在畫里不出來。

而這時,走廊上的影子已經漫過了後門一寸。

接著,宋清止走下了講台,一邊檢查著學生的動筆情況,一邊向著角落裡形單影隻的座位邁去,腳步有些不受控制地加快。

而校長等人現身在後門時,他剛好在阮眠的身前站定。

左邊的視線倏然暗了下來,阮眠終於有所察覺,目光從速寫紙上抽離,側頭看了過去。

入目是純黑色的休閑褲,再上面是衣角微微翹起的、藍白色相間的格子襯衫。

她微微一愣。

但她沒有太多發愣的時間,因為從格子襯衫的身後,她還看見了一臉嚴肅注視著班上中心位置的校長。

心下有了幾分瞭然,阮眠鎮定自若地收起了畫具,然後開始在雜亂無章的課桌上翻來翻去。

直到那些領導走遠了,她才找到了塵封已久的地理課本。

「咳,大家都記得寫作業,在練習題冊的第二十頁。」

丟下這句話,宋清止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阮眠用胳膊支著下巴,目送他的背影離去,忽然就咧了咧嘴。

切,她才不做作業呢。

隔天,班長來找阮眠要地理作業,她順口就說沒有。

但轉念一想,她又費勁千辛萬苦,從桌洞里扯出了一本空白的作業簿。

掀開第一頁,隨手從畫袋裡抽出了一根粉紅色的馬克筆,阮眠仔仔細細地一撇一捺,寫了一對「謝謝」上去。

一個謝他不日之前友情贈送的牛奶和麵包,一個謝他仗義掩護她。

合上后,她也不寫名字,直接插隊塞進班長懷裡那一疊作業簿的中間去了。

4

九月,晴空萬里。

下課時分,阮眠枕著四本厚厚的書趴在課桌上睡覺。

窗邊蟬鳴漸衰,但遠處的操場上卻總是不間歇地傳來低年級的歡聲笑語。

在心裡嘀咕了一句「開學了嗎」后,阮眠翻身調轉了下姿勢,左耳貼緊臂彎,右手心虛虛地放在右耳上。

忽然間,有人將散著油墨香氣的紙蓋在她的側臉上,一張、兩張……一共七張。

阮眠縮了縮閉著的眼,反手摸上那七張紙,停在右耳的位置上按了下去。

好半晌,耳邊漸漸歸於安靜,她才動了動眼皮。

上課鈴開始響起了第二聲,任課老師還沒到教室。

阮眠慢悠悠地爬起來,揉眼的同時隨便翻了翻面前那七張紙,英語、數學……全是第一次月考的試卷。

翻到第四張後面時,她驀地愣住,又緩慢地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意想不到。

那是一本作業簿,簿面上寫著她的姓名,字體是工整秀挺的楷書。因為混在試卷堆里,被她誤認成了第七張試卷。

然後,阮眠動手翻開了第一頁,眼中倒映出上面粉紅色的一對「謝謝」。

像是想起了什麼,她又回頭翻出了地理試卷,在看到卷面上大紅色的「15」兩個數字時,忍不住悻悻地撓了撓頭。

蒙對了幾道選擇題而已,她的地理還真不是一般的差。

但是那個人把她的名字寫得那麼漂亮,沒來由的,她突然就不想讓他這麼失望下去了。

確定想法后,阮眠就開始認真聽起了地理課。

一開始,宋清止見她骨碌轉著大眼睛瞅著他走進教室,還以為是她那邊的吊扇沒有開,熱得她睡不著,條件反射就抬眼看向了她頭頂上的天花板。

但事實上,吊扇轉得很歡。

於是,慢慢地,他從不敢相信,到完全相信,阮眠是真的開始學習了。

雖然她偶爾還會托著腮昏昏欲睡地望著他,也比其他底子好的同學吸收得慢,但她實實在在聽完了他講的每一堂課,眼神里的求學慾望也比以往強了不少。

包括他布置過的所有作業,她都會按時上交。

從她字裡行間不難看出,她寫得分外認真。所以,無論對錯,他都會在空白處留下幾句鼓勵她的話。

後來,他批改作業時被同辦公室的其他老師看見了,有人發現了阮眠的作業簿,驚訝得合不攏嘴,「這小魔女,怎麼不見她給我交作業呢?」

宋清止一怔,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就是那時起,他才後知後覺,原來阮眠只在地理這一科下了工夫,並沒有兼顧其他的學科。

想了想,他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垂首在她的作業簿上「唰唰」提了幾筆。

被分到作業簿的阮眠第一時間便迫不及待翻開來,卻不想誇獎的話沒看到,倒是看到了一句勸學的古詩,當即愣愣地跟著念出了聲:「黑髮不知勤學早,白髮方悔讀書遲……」

漸漸地,阮眠的表情發生了變化,秀氣的眉微微上挑著。

雖說宋清止的潛台詞是勸她在別的科目上也多多用心,但瞧在她的眼裡,他這個舉動就是陳奕迅唱過的一句歌詞: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當心她翻臉,連地理都不學了。

不過腹誹歸腹誹,好心情滿格的阮眠還是聽進了宋清止的勸告,會嘗試著聽一聽其他科目老師的授課內容。

只是效率……不知為何,沒有上地理課時那麼高就是了。

5

當第一批遷徙的鴻雁落腳於南方婆娑的樹影間時,藝術班也迎來了高三生涯中最重要的、為期三月的美術集訓。

但因原藝術班的女班主任身懷六甲,已經接近了預產期的緣故,於是無事在身的宋清止便接替了她的工作,將陪同學生一起前往位於省城的培訓畫室,並一直待到美術統考結束后再返校。

早讀結束后,宋清止雙手撐在講台上,聲明要佔用一次下課時間,開始收取集訓的費用。

奈何底下的人卻是出乎他意想的熱情似火,不僅沒有因為失去補覺時間而眾怒起來,甚至爭先恐後地湧上講台搶著繳費。

每一雙和宋清止對過的眼睛都是閃閃發光的,像夢裡眨個不停的星星。

他有些應接不暇,直到全部收完后才對起了名單。帶著筆蓋頭的圓珠筆一行行劃過,須臾間停在了一方空白處。

阮眠。

宋清止望向角落裡時,女生正苦惱地咬著唇珠,神情專註地看著攤開在課桌上的五顏六色的地理圖冊。

邊上的玻璃窗沒拉緊,朝晨白茫茫的霧氣瀰漫而來,淺淺地蒙在她的身上,無端端襯出了點黯然的味道。

他拿著名單,動身走向角落。阮眠從餘光里注意到他,便提前將學費放在桌沿邊,方便他點數。

「和父母商量時順利嗎?」點數時兩兩無言,宋清止有點沒話找話。

似是沒料到他會突然開口,阮眠愣了一下,慢了幾拍才「唔」了一聲。

「順利呀。」她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聲音輕得像在呢喃自語,「他們都答應得很快。就是我麻煩了點,這邊視完頻,再跑到那邊視頻。」

宋清止一下子沒繞過彎來,向阮眠探去了有些不解的目光,而後者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聳肩道:「他們分居很多年了,我誰都沒跟,從小在外公外婆家長大的。」

言盡於此。

可作為師者,他卻發現自己說不出一句合適的話來安慰她。

出發去省城集訓的那天,一行人乘坐的是大巴。

阮眠拉著一隻小巧的行李箱,被落在隊伍的最後。排隊塞行李時,她無意間抬首,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戴著鴨舌帽的宋清止。

是令人無法忽略的艷紅色。

他幫所有人提行李,不論男女。等排到了她,周圍的人絕大部分都上了車,他幾個大步跨過來,輕而易舉就拎起了她那個小小的箱子。

阮眠盯著他長長的帽檐,還是忍不住「嘖嘖」了兩聲:「宋老師,你怎麼這麼『想不開』呢?你不適合這麼嘻哈的風格。」

宋清止整理著行李的手一滯,在背對著她的地方無聲彎了彎唇。

路上,他一直待在第一層陪司機嘮嗑,以免他舟車勞頓打瞌睡。但幾個猛然的顛簸過後,上面便傳來了一波不小的動靜。

生怕出事,沒有細想地,宋清止連忙沖了上去。但站穩在扶手邊時,他看到的卻只是幾個男生捧著手機瘋狂打遊戲的場景,耳邊還縈繞著個別女生「咯咯咯」的突兀笑聲。

他頓時松下緊繃的神經,打算退回去,視線卻在轉身時注意到了孤零零一人坐在前排的阮眠。

女生用手緊緊捂住了半邊臉,神色難受異常。

宋清止臉色一變,立時一個箭步沖了過去,在阮眠猛地弓起背的那一瞬想也不想就扯下頭上的鴨舌帽,穩穩塞到了她手心裡。

沒有第二個選擇,阮眠只能對著宋清止的鴨舌帽吐到兩眼發昏。

後來,她虛脫地癱坐在原位上,迷迷糊糊間感覺有人撥開了她的手,拿走了她手間盛了滿滿當當污穢物的帽子。

車窗外的風景倒退如默片,大巴急速駛進了狹長的隧道里,世界由亮變暗。

黑暗中,阮眠感受到身側的空座位一沉,隨後唇邊便泛起了一陣細微的觸感。她有些愣神,慢慢挪過臉去,努力睜著眼分辨起那人的五官來。

眉眼鼻唇,拼來湊去,剛剛好是宋清止。

她驀地就咧著嘴笑了。

「您不用擦得這麼小心,我今天塗的是唇釉,擦不掉的。」大概是累了,話音一落,阮眠便窩在椅背里沒了動靜。

雖然好氣又好笑,但見她睡顏沉靜,宋清止就不忍心擾醒她,又輕手在她唇上擦了擦便將紙巾收了起來。

震蕩間,他肩頭倏地一沉,脊背上悄然發了片刻的僵。

但也只是片刻。

片刻過後,車身終於逃離隧道,大片的暖意迎面撲來。

肩上的女生似乎睡得不太舒服,輕輕地扭了幾下。

於是,他主動再靠近了一點。

6

畫室地處省城的城郊相交處,背靠青山綠水,環境幽雅寧靜。

在這裡,每日的作息時間表與在校無異。早晨、午間、晚上,除了必要的休息時間,都必須馬不停蹄地畫畫。

畫室實行住宿制,男女分開,每八人一間。

宋清止不知道阮眠是否能適應住宿生活,但看她還能神色平靜地坐在畫室里畫畫,他就暫時放下了心。

日復一日,藝術班集體起早貪黑地畫完一張又一張,宋清止便跟著他們一起熬。

他們在畫紙上奮戰到天明時,他就默立在一旁,一直守在他們的背後。

「快點!再快點!我再給你們兩分鐘!兩分鐘內必須停筆!」

「說了多少次了,快快快!」

「那個坐在邊邊的女生,磨磨嘰嘰的,還不快點!」

……

像這樣的催促與怒吼,每天都會充斥在畫室里的各個角落,宋清止幾乎快要習以為常了。

但此時此刻,畫室老師卻點了阮眠的名,驀然便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頭中逡巡,倏忽便覆在了邊邊上一抹五彩斑斕的身影上。

女生穿著米白色的長袖單衣,袖口挽到手肘上,露出來一截細而白的手臂,在畫板上爭分奪秒地揮動著。

而她的後背上、衣角處與十指間,皆不同程度地染上了鉛筆灰以及五顏六色的顏料。

與此同時,她發間的橡皮筋漸漸有了松垮的跡象,長長的馬尾緩速下垂著。而她出於潛意識,總是伸出空閑的左手去蹭一蹭。

但她的手心不幹凈,所以用的是手背。

不多考慮,宋清止幾步上前,打算幫她重新束緊馬尾。

當溫熱乾燥的手指倏地觸到阮眠的頭皮時,她登時咬緊牙關,愣是沒忍住渾身一顫。

以為她有些異樣的反應是在下意識抗拒,宋清止放輕了聲哄道:「別擔心,你趕緊畫你的,我盡量扎得好看點。」

阮眠有些遲鈍地點了點頭,想集中精神加快速度,但畫筆揮灑間,腦海中勾勒出的卻是頭髮上他指間動作的弧線與幅度。

莫名的緊張之下,她的動作越來越慢,而越是緊張,她下筆就越用力,直到最後老師喊停,她「啪」一聲戳斷了鉛筆芯,也沒能完成那幅速寫。

按照集訓規定,她沒有在既定時間內完成作業,需要受在一晚上完成一百張速寫的懲罰。

阮眠趴倒在畫板上,蔫蔫地吁了一口氣。

見鬼,她到底在緊張什麼?

7

當晚,直至群星漸漸隱入雲霄,阮眠還留在畫室里趕畫。

「我想在這裡畫完,您能不能幫我向老師要畫室的鑰匙?」

從阮眠的一字一句中,宋清止敏銳地捕捉到了一些信息,或許她還沒能很好地融進宿舍群體。

交與她鑰匙之後,他也不急著回去,倚在正對著她的窗沿邊,靜靜地望著她坐在畫板前忙碌的背影。

夜深人靜,襯得筆尖摩擦著畫紙發出的「沙沙」聲尤為清晰。

等那聲響忽地被一聲煩躁的尖叫取代之時,宋清止就看到女生用力甩飛了手裡的鉛筆,之後氣勢洶洶地起身走向擺放在畫板前的那堆水果靜物,伸出食指在上面狠狠地戳來戳去。

「我讓你長得歪瓜裂棗……說,為什麼頭長偏了?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很難畫啊……」

阮眠還在絮絮叨叨地罵著,宋清止卻忽然有些忍俊不禁。

像是在控訴她的暴力,畫室里的燈管一連閃了好幾下,毫無徵兆地罷工了。

至此,罵聲終於中斷。宋清止斂了笑,神色微變,摸黑進了畫室,「阮眠?」

率先回應他的是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繼而才是女生十分驚詫的聲音,「宋老師?你還沒走?」

確認阮眠沒有帶著哭腔,宋清止稍微安下了心,「嗯,怕你嘴饞,偷吃靜物。」

「得了吧。」即便知道宋清止看不見自己的表情,阮眠還是忍不住翻了下白眼,「我寧願吃自己都不吃這些在鉛筆灰里打滾的『毒品』。」

下一刻,男人的輕笑如漣漪般漾開在眼前寂靜的黑中,讓阮眠在不知不覺間愣了愣神。

良久,久到月光終於注意到這一片黑,慢慢順著畫室敞開的門爬了進來,將男人的輪廓鍍上了一層朦朧的光澤,她才再度開口:「宋老師,你喜歡看動漫嗎?」

似是不準備等宋清止的回答,她又搶先一步,自顧自地說著,「我看過很多,但最喜歡的還是《名偵探柯南》。雖然毛利蘭的父母分居了,但至少他們還是相愛的。」

聽出了女生語氣里無限的羨慕,宋清止掀了掀唇,小心翼翼地越過地上的畫具向她靠近,「所以,你在羨慕毛利蘭?羨慕她在某一程度上有個完整的家?」

輕到聞不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阮眠蹲在地上沉默不語。直到一雙寬闊的手掌忽而貼上她肩頭,她抬眼,卻猝不及防沉入了一片閃著粼粼微光的眼潭中去。

「阮眠。」宋清止輕輕地喊她,嗓音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又隱隱透著點不易察覺的溫柔,「不用羨慕別人。想一想,除了性格懶散了點,你也平安健康地長大了,不是嗎?我不清楚你家裡的事情,但是我知道有人會一直守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悄悄地陪著你一起成長。」

無聲的對視中,女生的睫毛微微顫著,眼底冉冉滋生著某些微妙的情愫。

往後,那夜柔軟的月光與男人溫柔的注視,便永遠地成為了阮眠埋藏在心底的寶物。

8

阮眠開始有意無意地躲著宋清止。

班上的女生圍在垃圾桶旁邊削鉛筆,她就湊近一些一起削,假裝自己和她們玩得熟了,忙得抽不出身的樣子。

畫室老師偶爾不在,只剩下他一人在監督時,她就戴上耳機聽歌畫畫,不去聽他宛如山澗溪流般潺潺流淌在畫室里的聲音。

就連晨起早到畫室,一想到有幾分可能最先與他撞上面,她也只是略微猶豫,之後便利索轉身,到水池去清洗自己的色盒。

洗著洗著,她發現自己的指紋紋路里也藏滿了黑黢黢的鉛筆灰,順手用力磨了磨手掌。

奈何根深蒂固,怎麼洗都洗不掉。

「啊!」

抓狂地咆哮一聲過後,阮眠又垮下了眼瞼,整個人喪得不行。

怎麼可能會洗不掉,是忘不掉那個人的臉啊。

正在走神間,有道清和的男聲猝然從她身後響起,「起床氣這麼重?」

阮眠登時腦筋一個打結,聞聲望去,頭一次說話磕磕巴巴了起來,「宋、宋老師。」

宋清止將她呆愣的反應盡收眼底,直直地望著她笑了起來,「不過重也沒關係,反正今天不用上課。」

對上她略有疑惑的目光,他頓了頓,繼續道:「考慮到你們進行封閉式特訓也有一段時間了,所以我和畫室老師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們放一天假。」

「Wow,真的假的?那我去畫室找她們出去逛街……」

「不用去了,我就是從畫室過來的,『她們』知道放假的消息后早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這話生生扯住了阮眠邁出去的腿。她震驚地回頭一望,宋清止唇角輕揚,微微彎起的眉眼有些狹長,其間笑意盎然。

但她瞧著很是有幾分老奸巨猾的味道。

「那還去不去玩?跟我一起。」(原題:《我生君未老》,作者:夏漫漫。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 <公號: dudiangushi>,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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