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識個搬運工,叫老彭

老彭是隔壁鋼材店的搬運工人,每天的工作就是下鋼材和送貨,做這事的基本上都是農村來的。

他個子不高,年齡快60了吧,皮膚黑黝黝,背微彎,短髮雖然差不多全白了卻根根撐著的,看上去那個精神啊,一笑滿臉的褶子,抬頭紋深的可以夾著蒼蠅。

老彭喜歡下象棋,沒工的時候總是和一起的那個老搬運工殺上幾盤,不光是娛樂,還賭博,一次2支香煙。小場子經常圍著不少人,大家都愛看他們下棋,倆個字精彩。精彩在什麼地方呢?一般是我送個馬你吃,然後馬上你送個車我吃還。因為是賭倆支煙,只要有人,老彭就嘟囔著叫看的人不準說話,特別是不可以指點他的對手,當然如果你指導他一下,他是不會介意的,可對手也不幹啊,說他賴皮,他就回答「這還要教?這還要他教?我早知道,他不說我也是準備走這裡的」,然後就是大喊大叫的爭執。我無聊加缺德的時候,就湊過去,故意的指點下老彭,一會在教下他對手,然後就站在一邊,嘿嘿的笑著,看著他們倆開始扯著脖子鬥雞,好玩!!雖然棋風不好,但是賭品極佳,前幾天的一次,老彭特背,連著輸幾盤,那臉更黑沉沉的,好象暴雨前的烏雲蓋頂,一把完了又是他輸,摸著煙盒出來竟然沒煙了輸光了,一把捏嘎,二話沒有拍拍屁股就去買煙。

我的店比較高也寬敞,後門和前門也大,外面是大院。夏天的時候和其他地方比起來比較涼快,老彭說有過堂風,那時每天中午都來我這午休避暑。不知哪裡弄快長長的三合扳,放在貨架邊,午睡時就放平躺著,把上衣揉成一團當枕頭,恩大小剛好。我的午飯都是很晚的,所以一般都是我問候他先!「老彭!吃了沒?」「吃了,炒了個菜,喝了瓶啤酒,冰了的」通常這時候老彭都是光著膀子。衣服搭在肩上,一手摸著肚子,自滿的回答。然後就放平板子,點上根煙,躺著了。在睡著前,這時候老彭的話一般都很多,問七問八的,也會給我背背農諺,也可能會哼哼鄉下的老歌,老實的講他那家鄉話一說快我大多是聽不懂也弄不明白唱什麼!可我欣賞他的悠然自得。

今天下午,我在店前門旁曬太陽,幾天都沒買賣,比較鬱悶中長噓短嘆~老彭在隔壁下貨,我抬頭看到他時,他正扛著幾根角鋼從大院的車上下到店門口的貨架上來,角鋼長度是6米,而放的地方比老彭的個頭要高點,他先放好一頭在碼整齊的一摞上,在斜的推進去,到跟前的地方推不動了,老彭一手抓著貨架橫擋,一手按緊肩膀上的角鋼,掂著腳尖,前傾身子在努力往前拱,腦門子汗往下淌。十噸鋼材就倆個人下貨,貨一點點慢慢下完了,老彭脫下手套,扔貨架上,從我身邊過去。估計累了吧,覺得背彎的厲害點了,皺著的眉頭更深,粗糙灰黑的紋絡里全是小汗星子,肩上和頸邊還噌著大快的銹痕,脖子下一圈的舊衣領濕透。老彭啊這把年紀,賺的工錢是擠著身上的汗摔地上濺出來的。

過了一會,老彭轉過來了,拿著瓶非常可樂,去我店裡面提了個小椅子坐我旁邊。「老彭!喝可樂啊」他瞪著眼對著我「不喝可樂做什麼,掙的錢不是用來花的?」又指了指前面在一起幹活的那個棋友,「跟他一樣?捨不得吃捨不得戲?就吃倆根的煙,活著有什麼意思?」說完打開蓋子咕嘟一口,撒開腳往小椅背一靠,發出一聲長長的嘆音~~~啊~~~~~~~!我知道這~~啊~~表示的含義,那是告訴我可樂真好喝!他眯著眼看了看天上的暖陽,在望著我問「知道今天什麼日子不」我回「清明」他有點驚訝「也不錯啊你還知道」「廢話沒看我一個人在店,父母家人掃墓去了。」我沒勁的搭理著。老彭喝了可樂大概來精神了,又大聲的說了一段,估計是關於清明的農諺,我還是沒聽懂.........他嘰呱著,我閉著眼躺搖椅上讓太陽照著臉,迷糊加恍惚的有句沒句的哼.哦.回應著。

老彭很辛苦,老彭也很快樂,是不是幸福我不知道,但是我曉得快樂是幸福的重要部分,起碼他比我快樂,那麼說幸福最少也離他比我近。我想要的太多,而且離我又都太遠,欲求不滿的人一般都是不開心的人。老彭喝瓶可樂就可以開心,快樂就是這麼簡單,樸實的老人啊也許他掌握著生活的真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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