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評紅樓·誰在年底進貢寧國府？誰讓賈府做了一樁虧本的買賣？

快要過年了，寧國府里自然熱鬧非凡，有一個人物粉墨登場了，他就是黑山村的庄頭烏進孝。

作為黑山村的最高負責人，烏進孝代替寧國府打理八九個莊子，不是空手而來的，而是帶了一份年貨及2500兩白花花的銀子，送給寧國府的當家主人賈珍。

那份年貨單子，幾乎包括所有的山珍海味和飛禽走獸，比如大鹿、獐子、狍子、暹豬、湯豬、龍豬、野豬、家臘豬、野羊、青羊、家湯羊、家風羊、鱘鰉魚、各色雜魚、活雞、活鴨、活鵝、風雞、風鴨、風鵝、野雞、兔子，以及熊掌、鹿筋、海參、鹿舌、牛舌、蟶乾、榛子、松子，桃干、杏穰、大對蝦、干蝦、上等銀霜炭、中等銀霜炭、柴炭、御田胭脂米、碧糯、白糯、粉粳、雜色粱谷、下用常米、各色乾菜等。

再看數量，非常壯觀，每種活物，少則20個，多達200個，論斤則是200斤。最少的是鱘鰉魚，僅有二個，但這種魚有著淡水魚王之稱，每個幾百斤，甚至上千斤，是敬獻給皇帝的貢品，非常名貴。

如此豐富的年貨，無論誰看了，都會覺得驚訝，可是，賈珍卻太貪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罵烏進孝是個「老貨」（指老東西、老不死的），是來打擂台的。打擂台這個詞用得好，意思是說烏庄頭在拼著老命同寧國府討價還價。賈珍的底線是烏庄頭要帶來5000兩銀子，竟然縮水了一半。

烏進孝的理由是，今年遇上澇災、歉收了，三月份開始下雨，一直下到八月，其間沒有連晴五天的乾爽日子，九月里又有一場碗大的冰雹，一千三百里地，連人帶房並牲口糧食，打傷了上千上萬的。

賈珍是個糊塗蛋，連澇災和旱災都分不清楚，說「八九個莊子，今年倒有兩處報了旱澇」，批評烏庄頭「又打擂台，真真是又教別過年了。」

堂堂的賈府真的是無錢過年？賈珍哭窮是有道理的，這一兩年，為了造大觀園，加上賈妃省親，掏空了賈府的家底子，烏庄頭即使送來500兩銀子，也不夠用。烏進孝以為娘娘和萬歲爺賞給賈府許多銀子，賈珍說，逢年過節，來自娘娘和萬歲爺的彩緞古董頑意兒，折算成銀子，不過1000兩，加上一百兩賞金，根本不夠娘娘省親的花銷。也就是說，賈府出了個娘娘，沒賺到錢，還要賠錢，每年要賠出幾千兩銀子。這筆賬，借賈蓉之口說出來，更加顯得真實可信。

然後，賈珍自稱賈府是「黃柏木作磬槌子——外頭體面裡頭苦」。在本文作者、南京作家、策劃師雷傳桃看來，烏進孝沒有說什麼，卻能明白賈府像莊戶人家一樣不容易，家大業大，花銷也大，賈元春成了皇帝的寵妃，帶給賈府的只是表面上的風光，讓賈府做的是虧本的買賣。

用今天的話說，黑山村的莊戶人家才是賈府老小的衣食父母，娘娘和萬歲爺卻不是，娘娘讓賈府賠錢，萬歲爺並沒有給賈府什麼好處。對於萬歲爺，賈府是賠了美女又折錢。看來，黑山村才是賈府老小生存的根基，沒有那些莊戶人家進貢的租子，上至賈母，下至賈寶玉，早就餓死、凍死了。可是，賈母和賈寶玉等人，為什麼對烏進孝及手下的「莊家老實人」不感恩戴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