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誌異錄·一

一

《西城志》記載有一狐仙的故事，一天中午，一個女孩兒坐在西城的千年古槐下乘涼，這時走來一個中年婦女，提著竹籃，籃子里拿布包裹著些什麼。

婦人笑得跟蒙娜麗莎一樣，恬靜而又安詳。婦人問小女孩要去哪裡。小女孩跟小紅帽似的天真地說要去姥姥家。婦人說她無家可歸，想讓小女孩兒帶她去姥姥家裡。不是很遠，姥姥家到了，西城的人一向好客，對自稱為外鄉人的婦人尤其客氣。

當晚婦人住在了姥姥家。姥姥家裡還有三個小孩兒。晚上睡覺時，婦人讓最胖的小孩兒挨著她睡。姥姥問她為什麼，她說她的兒子也是個胖小子，肉的肉的挨娘睡，瘦的瘦的挨牆睡。

婦人笑著說，她的笑得如天上的弦月般溫婉動人，不著一絲俗世的塵埃。

夜深人靜，屋內如殭屍的古堡般黑得不見天日，只有窗帘碎了一個小洞透過一些清涼的月光。

小女孩兒被「嘎嘣」「嘎嘣」的聲音吵醒了，她很好奇，問那婦人，你在吃什麼啊？那婦人說她在吃干炒的大豆。小女孩兒吵著也要吃，婦人說她太小，咬不動，而且這東西只能大人吃。

小女孩不相信，當她把右手伸進婦人的被窩裡時，摸到了一個油滑油滑的東西，毛茸茸的，小女孩問婦人這是什麼啊，婦人說這是她隨身帶著的一條毛絨絲巾，是她祖上傳下來的，很珍貴很珍貴，是身份的象徵。

小女孩沉默了。她聽姥姥說過，狐仙吃小孩兒的聲音就跟吃大豆的聲音一樣，嘎嘣嘎嘣，清脆得令人毛骨悚然，彷彿糾結著陰冷的寒氣直透人心。小女孩兒叫醒了同睡在一張炕上的兩個小孩兒，那個睡在婦人身旁的胖小孩她已經叫不醒了，因為他作了婦人的油大豆，在嘎嘣聲中同姥姥一起進了狐仙的肚子。

後來小女孩說要去小便，順便拉著另外兩個小孩兒走到了院子里。她們說圍牆外有好看的東西，狐仙顯然是喜歡熱鬧的東西的，她也走到院子里，她想看，但是狐狸畢竟是狐狸，變成人個子還是不高，看不到。

小女孩說她有辦法，讓狐仙坐在一個竹藤編的大簍子里，正好可以放一個人，然後三個小孩兒用上吃奶的力氣把她吊上去，就能看到了。狐仙的智商也許真的跟死海一樣低於水平線，她相信了長得跟看穿皇帝的新裝是空氣般的一樣清純的小孩。結果當她被吊到圍牆頂時，她看到的下一秒出現的東西就是她的屍體，她被摔下來，死了。

這個故事記載的很有漏洞，比如說同在一個院子里，小孩們怎麼把她給吊起來的，能吊起來嗎，圍牆有多高，怎麼就給摔死了？

不過這是記載在村志上的故事，就遑論真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