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江傳說（壹）

（一）

折羅漫山，漫山白雪。

懸崖邊上，一名身穿淡藍色輕紗的少女正攀爬在陡峭的岩石壁上，她左手緊緊抓著從石縫裡冒出來的細小的樹根，另一隻手伸向了頭頂上方的一株植物。此物莖脈成藤，葉片如齒，在終年積雪的山裡，卻依舊渾身沾染了鮮活的綠，一層層生命的靈氣在紫紅的花瓣上飄離四散。

蒼茯。

縱然帝江在這山間居住已有千年之久，也很少見過這蒼茯，卻不知為何，她能輕而易舉地發現這天生具有靈氣的東西。

再看向少女時，蒼茯已在她手中。少女的額上已是滿頭大汗，疲憊的神色中終於透出一絲喜悅，臉上淡淡的笑容在清風裡舒展，就是她這一笑，剎那間山林里掀起一股春暖花開的錯意。

饒是少女太過欣喜，全然忘了自己還身處懸崖之上，身體微微一動，腳下的碎石嘩地一聲脫落，待少女反應過來，手忙腳亂地去抓面前的岩石時已來不及，少女驚叫一聲，隨後同石塊一起墜落下去。帝江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轉眼間人已經飛了出去。

一身火紅的長袍與漫天白雪形成鮮明的對比，袍子上綉滿了古老的暗色龍紋，兩道白色領邊交錯而下，被腰間的金色玉帶攔截，身後那對展開的寬碩的羽翼，更是給這漫天雪色的天空增添幾分點綴。

帝江從懸崖下飛回來時，懷中的少女正獃獃望著他。

「在想什麼？」

「我在想為什麼帝江大哥總是要戴著一個面具呢，還有，你每次說話我都感覺聲音不是從你嘴裡發出來的，而是來自你的全身。」說話間，少女已伸手去摘他的面具。

帝江別過頭，慌忙捉住她白皙的手，然後將她放在地上。少女被帝江放下來，彷彿心有不願，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只好和他並排坐下來。

是了。

帝江身為上古巫神，體內擁有強大巫力。然而，他天生沒有七竅，無耳無眼無鼻無嘴，本該俊朗的臉上卻是一片空白。雖是如此，他仍能夠以自身巫力觀四路，聽八方，渾身上下都是他的發音器官。

帝江無法回答她的問題，只好轉移話題：「如此危險的地方，怎麼又來了，還跑到懸崖上去，你就不怕？」

「怕啊，不過不是有帝江大哥在嗎？」少女一副人畜無害的笑容看著他，滿眼笑意讓帝江無可奈何地搖頭。

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正被一隻白虎追趕，就在她被追上懸崖無處可逃的時候，帝江正好路過，他對著白虎低吼了兩聲，白虎就被威懾住，嚇得趴在地上不敢動。

少女見到漂浮在半空的帝江不禁沒有害怕之色，反而興奮地拉扯著他看來看去，像是一個孩子發現一件好玩的東西一樣。

她叫他帝江大哥。她叫孤九月。

自那以後，孤九月會在不經意間出現在他視線里，九月不是借故說是上山採藥就是來尋找丟失的阿貓。然而一隻貓能從她家中跑到這終年沉雪的大山裡來？不過帝江發現了一個問題，九月的體內似乎有常人沒有的靈氣，她自己卻一直不知，這就是她大雪天穿著薄如蟬翼的輕紗還不感覺冷的原因？

「這次，你來山中又是因為何事？」

「最近夜陽城發生了奇怪的事，好多人都不知什麼原因病倒了，好像是染上了瘟疫，爹爹也未能倖免。」孤九月小聲地說著，低下了頭，臉色黯然神傷。

「瘟疫？」帝江明白了：「所以你冒險來找蒼茯，給你爹治病？」

「嗯……」孤九月點了點頭：「也不知道這有沒有效果。」

帝江看她心情如此低落，嘆了一口氣，像對待孩子一般摸摸她的頭：「放心吧，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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