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錄

引言

一、吉凶的評估及把控是《周易》應用的關鍵技術

二、吉凶的定義

三、吉凶產生的條件

（一）吉凶產生的根本原因

（二）吉凶產生的內在原因

（三）吉凶產生的外在條件

四、吉凶的等級

五、吉凶的呈現及評估

（一）吉凶的呈現

（二）吉凶的評估

五、吉凶的轉化

六、吉凶理論應用舉例

結語

正文

引言

趨吉避凶是人類的天性，《周易》即是揭示人類這一天性，並以「天地之道、幽冥之故、死生之說」的宏大視角和卦爻符這一具體的工具，把趨吉避凶的原理、實操講得淋漓盡致的一本書。本文掛一漏萬地檢索了《周易》關於吉凶的理論，加以編次，以為研習時備忘。

一、吉凶的評估及把控是《周易》應用的關鍵技術

《繫辭上·第十一章》：「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

這一段經文，說明了《周易》價值觀。《周易》認為，觀察事物應從整體入手，整體即太極，捕捉到整體后，再考察部件，即兩儀，然後依次考察組件、零件，即考察四象、八卦，到了八卦的層次，不僅僅要考察，還要以卦爻符為工具進行模擬。模擬事物是為了做什麼呢？經典明言：「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周易》認為，通過對事物運動、演化規律的運算、把握，可以標示出某個事物的狀態，這種狀態稱為「吉凶」。對於「吉凶」的認識和把握，可以創造偉大的事業。這種偉大的事業，稱為「大業」，也稱為「聖人之道」。

《繫辭上·第二章》：「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而明吉凶。」聖人的工作方法，是通過設立符號來模擬事物的運動、演化，設立符號即是「設卦」。通過卦的運算而考察目標的性狀，即是「觀象」，再通過卦的形式進行表達，即是「繫辭」，從而達到「明吉凶」的目的。

《繫辭上·第十章》進一步把「聖人之道」進行更細緻的剖析：「是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聖人的工作，有四個類別，一者「以言」，即表達；二者「以動」，即研究事物運動及根基研究結果對生活進行把控；三者「以制器」，即根據卦象發明、製作器物；四者「以卜筮」，即通過某種方法，獲得信息並據以推理、研究。

《繫辭上·第十一章》：「探賾索隱，鉤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

尋求幽深玄妙的道理，搜索隱秘的規律，把人類認識的力量往更深邃、更遠大的方向延伸，這就是「探賾索隱，鉤深致遠」，通過這樣的努力，「定天下之吉凶」，使偉大的事業，不斷地推進，即是「成天下之亹亹」。這樣的事業是何等偉大！能支持這樣偉大的事業的莫過於《周易》獨特的研究思路及研究方法，經文以「蓍龜」來進行代表。

由此可見，「定吉凶」，是「生大業」的前提和基礎。定吉凶是八卦的根本用途，也是《周易》應用的關鍵技術。

二、吉凶的定義

「吉凶」在《周易》里是表示事物保持其本性的程度，它表現為事物的內在狀態與外在條件的和諧程度。

《周易》認為，萬物都有可考察的屬性和可認識的規律。這個道理，《繫辭上·第一章》是這樣說的：「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動靜有常，剛柔斷矣。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

用尊卑、貴賤來形容天地，顯然是狗屁不通的，以《周易》作者的大能，斷不至於在經文里留下這樣愚蠢的論述。筆者極為懷疑這是經後人篡改的經文。某些人篡改經文的目的，很可能是為了把《周易》改裝成論述世間倫理的論著。不過，雖然經文疑似經過篡改，但原始《周易》所言說的古樸道理，卻尚還保留。

天地作為宇宙中最大的存在，是其它一切事物賴以存在的基礎。天地的運行有著恆常的規律，這種規律是萬事萬物運行的背景和基礎，除了本句經文之外，尚有《說卦·第三章》：「天地定位」之教。天地的運行和萬物的存在，是因「剛柔」兩種屬性雜合產生的，考察「剛柔」，需要通過「動靜」來進行，而「動靜有常」，那麼「剛柔」則是可考的，不僅可考，還可以通過對事物的考察，對其進行按類群劃分。根據類群的不同，事物與其所處的環境產生交互，加強和促進了變化的過程，吉凶由此產生。這些都是根據「變化」、「動靜」而得出的，而「變化」和「動靜」則是「有常」，即有規律的。

關於利用八卦來模擬萬物性狀，《繫辭下·第二章》云：「古者包羲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於天，俯則觀法於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於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包羲氏作八卦的目的，是探索深奧的萬物之理，探索的方法是「類萬物之情」。

《繫辭下·第十二章》：「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偽」，南唐文字訓詁學家徐鍇曰：「偽者，人為之，非天真也。」「情」在此與「偽」是相對的概念，「偽」為「非天真」，那麼「情」則是「天真」的。關於「天真」《莊子·漁父》說：「真者，所以受於天也，自然不可易也。」

「情」與「偽」是中國哲學非常重要的一個命題。「情」即為事物的本有屬性，具有「自然不可易」的特點，「偽」為「情」的對立面，即外在環境對「情」的侵蝕。所有事物都存在「情」與「偽」的糾纏之中。《周易》在這裡指出，事物的「情」與「偽」二種要素相互產生關係，即是「相感」，對於該事物而言，就會產生「利」及「害」，這就標示出了事物的變動，吉凶由此呈現。所以，《繫辭下·第十二章》說：「變動以利言，吉凶以情遷。」「情」使事物保持其本性，本性為「自然不可易」者，本性保持則是「利」；「偽」使事物喪失其本性，則是「易」此事物成彼事物，從此不再有此事物，對於此事物而言，則是「害」。

在《周易》里，有二處經文，對於「吉凶」頗有界說的意思。這兩處經文分別是《繫辭上·第二章》：「吉凶者，失得之象也。」《繫辭上·第三章》：「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某某者，某某也，是文言文表示界說、定義時的用法。這裡兩次出現，表示《周易》的作者對於相關概念是非常確定的。通過以上辨析，可知「失得」即是「利害」近似的表達，「利害」更偏重於「情偽相感」，即偏重於運動變化，而「失得」更偏重於「萬物之情」，即事物之所以為其本質的天然性質。

三、吉凶產生的條件

（一）吉凶產生的根本原因

「吉凶」產生的根本原因有二：一者，萬物的存在；二者萬物的運動。以下是經文的論述。

《序卦傳》：「有天地，然後萬物生焉。盈天地之間者，唯萬物。」天地是萬物存在的基礎，在天地之間，唯有萬物。即萬物只要存在，則一定存在於天地之間，受天地運動的規律所支配。「吉凶」是事物保持其「情」的量度。只要事物存在，則必定保有其之所以為自身的「情」，也必然面臨著改變其之所以為自身的「偽」，「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就產生了「吉凶」。所以，「吉凶」是每一個事物都會面臨命題，更是每一個人都會面臨的人生課題。

《繫辭上·第一章》：「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乾知大始，坤作成物。」經文以氣勢恢宏的文句，表達了萬物都處於天地的運動、演化之中的意思。事物的動、演化是可以模擬和運算的，《周易》為此建立了一套完整的符號體系的運算方式。《繫辭下·第三章》：「是故，易者象也……爻也者，效天下之動也。是故，吉凶生而悔吝著也。」這句話的意思是，《周易》是通過模擬來萬物的特徵來進行其研究的，即「易者象也」；有一個工具叫做「爻」，是專門用於模擬所有運動、演化的，即「爻也者，效天下之動也」。因此，運動、演化使事物呈現出不同等級的「吉凶」的狀態，即「吉凶生而悔吝著也」。

《繫辭下·第一章》明確地說：「吉凶悔吝者，生乎動者也。」意即，事物不同等級的「吉凶」狀態，是由於「動」而產生的。《繫辭下·第一章》接著說：「爻象動乎內，吉凶見乎外。」意即，通過符號運算事物內在的運動、變化趨向，而在現實中，「吉凶」是呈現出物事運動、變化的結果。

《繫辭下·第十章》：「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凶生焉。」道是運動變化的，這種變化以事物內在不同屬性相互交感而產生的，這種變化是可以模擬、運算的，即「道有變動，故曰爻」；模擬的符號，有其對應的事物，即「爻有等，故曰物」；不同的事物相互雜處，則又產生交互，即「物相雜，故曰文」，交互中有各種錯落差池、各種不適於某事物的狀況，由此產生了吉凶。這個鏈條當中，「道有變動」是引擎，是根源，是「吉凶」產生的根本原因。

（二）吉凶產生的內在原因

《繫辭下·第一章》：「吉凶者，貞勝者也。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貞」字的涵義《說文解字》釋為「卜問」，顯然不確。註解《易經》的著作《文言》：「貞者，事之干也。」以事物的主幹釋「貞」。東漢末年劉熙《釋名》：「貞，定也。精定不動惑也。」以事物保持其性質釋「貞」。西漢後期劉向編輯整理的賈誼文著彙集《賈誼新書》：「言行抱一謂之貞」。亦以「保持」釋「貞」。唐朝令狐德棻主編主編的《周書》解釋「貞」：「清白守節曰貞。」這裡的「貞」，都有「保持、固定」的意思。後來，從這個意思衍生於持守「貞」道的行為叫做「貞操」，多指女子保持結婚前不和男性發性行為，稱為守住貞操，簡稱為守貞，婚後沒有和配偶以外的人有性關係亦可稱為守貞；忠臣保持對於君長的臣服，亦為守貞。參考上文論述，事物保持其之所以為其自身的屬性是產生吉凶的內在原因，「貞」字則是這一內涵的最佳表達。

經文指出，「吉凶」是表明事物保持其之所以為自身的量度，事物保持其自身，即是「貞」，「貞」則該事物存在，即「吉凶者，貞勝者也（勝意為『經得起』的意思，在這裡是『經得起存在，有足夠的理由存在下去』之義）」；《周易》的使命就是研究天地運動的規律，而實現自我的「貞」，即「天地之道，貞觀者也」；怎樣研究和實現「貞」呢？日月是宇宙中運動規律非常固定的天體，通過研究日月運行的規律，在日月的「貞」的範圍內進行考量，就會彰顯「貞」的狀態，從而得到統一的「貞」的規律，此即「日月之道，貞明者也。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

關於「貞」的理論，可視為人類歷史上最早的「熵增原理」。熵增原理是從破壞系統存在的因素的角度上考慮，而「貞」理論則是從維持系統存在的角度上考慮；熵增原理是基於封閉系統進行運算的，「貞」理論是基於開放系統進行研究的。二者源出不同，計算方式差異極大，但對系統的維繫，都有著非常偉大的意義。

事物之所以保持其自身的屬性稱為「貞」，為表達方便，本文把這種屬性稱為「貞性」，把通過把握事物「貞性」而達到長存和可持續發展的目的的理論和實踐，稱為「貞道」。「貞道」是一切事物長久存在之道，更是人類長生久視的必由之路。

事物只有存在於使其保持「貞性」的環境里，才能長期地保持「貞性」。《繫辭上·第一章》說：「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吉凶生矣。」每個事物都有「貞性」。不同「貞性」的事物雜處，就會產生「吉凶」。《繫辭下·第十二章》對此解釋說：「剛柔雜居，而吉凶可見矣！」

《周易》的方法，就是通過八卦「通神明之德，類萬物之情。」把萬物的「貞性」進行分類。進而考察出每一類事物的「貞性」的最佳存在環境，以使事物保持「貞性」。

（三）吉凶產生的外在條件

事物存在於天地當中，並不是獨一存在的，每個具體的事物必然與其它事物相處而居。各種事物構成了某個具體事物的環境或支持系統，對該事物有著各種影響，而此事物又是其它事物的環境或支持系統要素之一，物物之間相互錯雜、交感，產生了複雜的關係。《周易》對此有深刻的認識。

《說卦·第六章》：「動萬物者，莫疾乎雷；橈萬物者，莫疾乎風；燥萬物者，莫煥乎火；說萬物者，莫說乎澤；潤萬物者，莫潤乎水；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

《周易》以八卦代表事物之間的作用，從而模擬事物與事物的關係。震卦代表「動」的作用，即「動萬物者，莫疾乎雷」，巽卦代表「彎折」的作用，即「橈萬物者，莫疾乎風」，離卦代表「乾燥」的作用，即「燥萬物者，莫煥乎火」，兌卦代表「脫落」的作用，即「說萬物者，莫說乎澤」，坎卦代表「潤澤」的作用，即「潤萬物者，莫潤乎水」，艮卦代表推動事物的開始和促進事物的消亡的作用，即「終萬物始萬物者，莫盛乎艮」，這幾種作用共同發生，就相互交錯，變幻出紛繁複雜的種種運動，即「故水火相逮，雷風不相悖，山澤通氣，然後能變化，既成萬物也。」

對於身處複雜運動當中的某一具體事物而言，其與外界的交互也是同樣複雜的，其中部分有利於其「貞性」，部分不利於其「貞性」。這就產生了「吉凶」。《繫辭下·第十章》：「道有變動，故曰爻；爻有等，故曰物；物相雜，故曰文；文不當，故吉凶生焉。」這段話上文引用過，在這裡，我們強調的是，物物相雜，產生各種作用關係，對於某個具體事物而言，有利其「貞性」的，即是「當」，不利於其「貞性」的，即是「不當」。

四、吉凶的等級

吉凶作為事物「貞性」的量度，是有等級的。當吉凶呈現時，是呈現出不同量級的吉凶程度。對於這個道理，《繫辭下·第三章》簡單明了地說：「吉凶生，而悔吝著也。」

《周易》進一步解釋吉凶的等級次序。《繫辭上·第二章》：「吉凶者，失得之象也。悔吝者，憂虞之象也。」《繫辭上·第三章》：「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悔吝者，言乎其小疵也。無咎者，善補過也。」《繫辭下·第十二章》：「變動以利言，吉凶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凶生；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凶；或害之，悔且吝。」

「吉凶」是衡量事物「貞性」的量度，同時也是各種不同層級的量度級別之一。整理上述經文，可知「吉凶」有如下幾個等級：吉凶、悔吝、無咎。其中，「吉凶」的程度較重，指的是「愛惡相攻（相得）」、「悔吝」的程度次輕，指的是「遠近相取」，「利害」的程度最輕，指的是「情偽相感」，「無咎」的程度最輕，指是的「善補過」。《周易》的卦爻辭還有一個經常被誤會的概念「厲」，它是「接近」的意思，它並不是吉凶的量度等級。

至此，我們知道了吉凶的等級譜序：最嚴重的可稱為「相攻（相得）級」，次嚴重的可稱為「相取級」，不嚴重的可稱為「相感級」，程度最輕的可稱為「補過級」。卦爻辭中還經常出現「大吉」，比「吉」的程度還要嚴重。

整理表格如下：

五、吉凶的呈現及評估

（一）吉凶的呈現

《繫辭下·第十二章》：「剛柔雜居，而吉凶可見矣。」這段經文表明，吉凶是可見的，可量度的。

吉凶的本質是「貞性」的程度，對於具體事物而言，吉凶呈現在外在表現上，就是「失得」。《繫辭上·第二章》：「吉凶者，失得之象也。」《繫辭上·第三章》：「吉凶者，言乎其失得也。」

《周易》進一步分析「失得」的程度及過程。《繫辭下·第十二章》：「變動以利言，吉凶以情遷。是故，愛惡相攻而吉凶生；遠近相取而悔吝生，情偽相感而利害生。」吉凶呈現在事物的「愛惡相攻」、「遠近相取」和「情偽相感」三個方面。三個方面都是指事物的內在與其所身處的環境是否匹配。

（二）吉凶的評估

吉凶的評估是《周易》核心技術，《周易》的作者為此建立了完整的理論與方法。

評估的工具是卦。《繫辭上·第十一章》：「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業。」這段經文表明，八卦的主要作用就是定吉凶。

《繫辭上·第二章》：「聖人設卦觀象，繫辭焉而明吉凶」。聖人評估吉凶的方式是設立符號系統而研究萬物的特徵，即「聖人設卦觀象」，再通過追蹤符號的運算及其結果，從而明了吉凶，即「繫辭焉而明吉凶」。《繫辭上·第三章》進一步明確這個方法：「辯吉凶者，存乎辭。」這裡的「辭」並非語言文字的意思，而是「符號在運算當中呈現的符號關係的變化」的意思，「繫辭」是「緊緊地追蹤『辭』的變化」的意思，《周易》的作者考慮到了後世可能對此產生誤會，因此，在《周易》文本里有明確的解釋。《繫辭上·第三章》：「辭也者，各指其所之也。」某某也者，某某也，是極為明確的界定的語氣，把「辭」的確切涵義告訴了我們。《說文解字》釋「之」：「出也」，即變化之意，「各指其所之」意為，各個事物之間關係的變化，而這變化又是通過符號模擬和運算的。《繫辭上·第十一章》解釋說：「探賾索隱，鉤深致遠，以定天下之吉凶，成天下之亹亹者，莫大乎蓍龜。」這段經文說明，萬物運作的規律非常深奧，必須通過「蓍龜」才能找出。在《周易》的語境里，「蓍龜」就是符號模擬和運算的意思。

《繫辭下·第十二章》：「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凶；或害之，悔且吝。」《周易》的作者對人們對於趨吉避凶的嚮往非常了解，在《周易》文本里，專門對屬於「凶」的範圍的評估給出了明確的說明。「凡易之情，近而不相得則凶。」從理論上，把一切可能的「凶」的情況都包括了。

具體運算規則，將專章論述，此略。

五、吉凶的轉化

評估之後，即進入了抉擇的階段。此時，要對評估的結果進行介入、調整。

《象·乾》：「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象·坤》：「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象·蒙》：「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象·大有》：「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竭惡揚善，順天休命。」《象·謙》：「地中有山，謙；君子以裒多益寡，稱物平施。」在《周易》經文里，每一卦都有君子應對評估結果的指示。說明，《周易》的評估並不是算出某個人一成不變的宿命，而是在更廣闊的範圍里考量各種事物的屬性及其關係，並按人的主觀意志進行積極的調整。

調整一旦開始，吉凶就進行轉化。調整的基本方法就是趨吉避凶，向著對於主體有利的方向去行進。《繫辭下·第十二章》：「變動以利言，吉凶以情遷。」趨吉避凶變動是以「利」作為標的，而吉凶的變化過程伴隨著「情、偽」二者的關係而進行。「遷」字充分說明吉凶是可以轉化的。一部《周易》，實際上就是在吉凶判斷的基礎上指示行者轉化吉凶的教科書。

當然，吉凶的轉化過程也必須通過符號進行模擬和運算，方法略。

六、吉凶理論應用舉例

《周易》是研究萬物之間關係的專著。萬物中最重要的是人。《周易》以客觀的視角看待人與萬物的關係。《周易》的評估及抉擇雖然可以任意事物為主體，但《周易》語境里，各種評估及抉擇都是圍繞人進行的。《周易》提倡在吉凶的有效評估的指導下，作出對於人有利的選擇。在應用領域，人與人、人與環境、人與自身是《周易》應用的三個優勢項目。人與人的關係方面，主要成果是儒家學說的一部分。儒家易學因把握不住《周易》作為技術的實質，故導致儒家學說標準缺失，許多辭彙有沒有確切的內涵，凌夷不堪，難以梳理。人與環境的關係方面，主要成果即是堪輿。人與自身的關係方面，成果有二：一者道家仙學，二者即中醫學。

應用層面是複雜的，除吉凶外，尚有其它需要考慮的因素。以中醫學為例子，《周易》是這樣看待疾病的。首先，《周易》必須認識人體，了解人體的運行規律（《周易》視角下的運行規律，而非傳統的臟腑氣化）；其次，疾病的生成，符合《周易》的萬物生成理論，需要研究疾病的生成規律。疾病既得后，按《周易》，可對其屬性進行認識和分類。疾病與人體的關係亦可通過《周易》的方式進行認識。我們的目的是要去掉疾病，即是使某一個具體的疾病死亡，又牽扯到《周易》的生死觀。到了具體的治療方案上，需要按疾病的屬性同時考慮人體的功能和特點選擇相應的治療方法。

大體而言，在吉凶理論的指導下，我們對疾病有這樣一認識：人體如果「貞性」暢達，是不會罹患疾病的。首先要想辦法暢達人體的「貞性」，使身體強壯，不得疾病。疾病是人體「貞性」不暢時的產物，得病後人體需要恢復「貞性」，則疾病自消，這相當於中醫學當中的「匡扶正氣」。從疾病的角度上看，想法辦消除它的「貞性」，就會使疾病消失，這相當於中醫學當中的「祛除邪氣」。疾病祛除的過程中，吉凶理論（特別是等級理論）可用於預后。通過符號的模擬和運算，可把中醫學當中的許多難以表述和理解的部分以易學公式表達出來，這對於中醫學不僅僅是一個有益的補充，更是大大的發展。

結語

日常生活中，對於吉凶我們有簡單的理解：對我有利的就是吉，對我不利的就是凶。但在《周易》看來，吉凶的判斷需要對主體進行定性，再考察主體與環境的關係，配合主體存在和發展的情況為「得」，反之則為「失」。得則吉，失則凶。按得失的程度，吉兇相應地有不同等級。為詳細地考察吉凶，《周易》為此建立了一套符號模擬及運算的規則。這是《周易》吉凶理論的基本內容。這個理論可用於指導人類在社會、人際、環境、醫學等各種方面的活動。吉凶理論對於指導人類認識世界，有莫大的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