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西方沒有《傷寒論》?

大家都說,中醫藥是中華文明的瑰寶。但是大家有沒有思考過這樣的問題——使用草藥治病,是世界各地各族人民都廣泛進行的醫療活動,但是,為何只有在中國才形成了有條理、有體系、有傳承的中醫藥文化,並且在幾千年後仍然能在主流醫療體系中佔據半壁江山呢?

黃煌教授在出訪歐洲愛沙尼亞時,也發出了同樣的疑問。看看他是怎樣思考的吧!


愛沙尼亞首都塔林有條保存完好的老街。中世紀的城堡上長滿了枯藤,街道用紅石鋪就,歲月已經將石塊磨得光滑。市政廳在市中心廣場旁,是古老的哥德式建築,廣場邊有個古老的草藥店,建店於1422年。店標醒目,是一個高腳酒杯和纏著的一條蛇。走進藥店,窗前兩個大肚玻璃藥瓶引起了我的注意,裡面分別灌滿了紅色和藍色的透明液體。導遊告訴我,那是古代藥店的標誌,據說來自希波克拉底體液說,紅色的液體可以治療血液的疾病,藍色的可以治療痰液的疾病。藥店有兩間門面大,櫥窗里擺著肉桂、丁香、八角、草果,格鬥也裝滿了薄荷、野菊花等,還有不知名的草藥。更有趣的是藥瓶裡面,有風乾的刺蝟、蟾蜍、蛇蛻、昆蟲以及鹿鞭等。藥店里有許多草藥成藥,花花綠綠,同時也出售一些草藥配方,如治療感冒發熱,有幾味草藥包裝成袋。店裡還有一些食療糖果,大蒜巧克力是店裡的特色,很受遊人喜愛。如果不是藥店擺放的那些天平、外文字母的草藥書,還真和中國的中藥店差不多!我品著大蒜味的巧克力,又開始了我的思考。

(愛沙尼亞首都塔林和大蒜巧克力)

每次出國,我對各地的藥店以及植物園最感興趣。去年在德國海德堡,我曾參觀過很大的傳統藥物博物館,上周在德國的奧克斯堡大教堂旁邊,也看到一個很大的草藥店。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西方的傳統醫學也是用草藥治病的,但為何沒有產生如《傷寒論》那樣的醫學著作?為何沒有那些經典的天然藥物配方?為何經方發源於中國而不是世界上別的地方?我問他人,也問自己。

經方是天然藥物應用經驗的結晶,沒有深厚的用藥經驗的積澱,是無法產生的。那麼,西方為何沒有像中國那樣,有那麼豐富的天然藥物用藥經驗呢?我首先想到生活方式的不同。中國人喜歡煲湯,而西方人喜歡燒烤,煲湯可以多種配料混合,而燒烤則比較單一。許多經方都來自廚房,如桂枝湯、當歸生薑羊肉湯。

其次,中國地域遼闊,跨寒、溫、熱三帶,地形錯綜複雜,氣候條件多種多樣,天然藥物資源極為豐富。北方大漠的麻黃、甘草,南方深山的黃連、石斛,青藏高原的大黃、天麻,中原大地的地黃、芍藥,黃土地的當歸、黃芪,黑土地的人蔘、五味子,紅土地的枳殼、梔子,兩廣的三七、肉桂,雲南的茯苓、豬苓,中國猶如一個天然大藥房。歐洲地域雖然與中國相仿,但氣候溫和,地貌也沒有中國複雜,這導致植物的多樣性上與中國無法相比。

還有,藥物經驗的積累,需要大樣本的臨床試驗,中國人口眾多,漢代的人口數量相當於整個歐洲。中藥怎麼發現的?就是無數的中國人用身體嘗出來的,神農嘗百草一日遇七十毒的傳說,折射出中華民族親身嘗試藥物過程的漫長而艱辛。是啊,本草經上的那些藥效的記載,雖然隻言片語,但其中的代價是無數的生靈。而經方這一經典配方的形成,更需要長期的無數人的親身試驗才能固化下來。

不能忘記,漢字為保留藥物經驗功不可沒。用藥經驗的傳承,僅僅靠口授心傳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記錄成文字。中國雖然各地方言眾多,但漢字是統一的。而歐洲四分五裂,各個國家語言文字不一。這一點也極其重要,中國人重視本草是有傳統的。古代有《神農本草經》,後世歷代都有大型本草書籍以及方書問世,特別是在中國的宋代,官方力倡醫學,不僅醫生可以為官,而且還有官辦藥局——和劑局,以及官辦的醫學出版機構——校正醫書局。許多經方在那時製成成藥出售,《傷寒論》《金匱要略》也在那時得到大量的印刷和傳播。而那時的歐洲,正處在最黑暗的中世紀。在神學的淫威下,醫學科學被視為異端,古羅馬時期傳下來的草藥應用經驗也逐漸無聲無息,印刷術更落後於東方許多年。

當然,還有很多原因,我還將繼續思考下去,還要不斷地問他人……

天然藥物治病,是人類生活的經驗,無論東西方,都是如此。不過,中國人對這些天然藥物的應用最有經驗,對藥效的觀察更細緻,經驗的總結更嚴格和精確,其成果主要體現在經方上。毋庸置疑,這是人類文明的一部分,是中國人對世界的貢獻。如果認為這些東西是古老的就視為過時,或是認為西方沒有的就認為土氣,或是因為這些天然藥物及其配方的療效暫時尚無法用雙盲隨機等現代統計方法去證實、其治病的機理也無法用現階段的醫學理論去解釋,就武斷地加以否定,那是一種對生命文化的無知,或是一種對科學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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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遊篇是遊記,更是有關經方的隨想。這些年來,作者出國講學的機會較多。每一處的講學,經方都受到聽眾的極大歡迎。經方是經典方的略稱,是我國東漢時期著名醫學家張仲景所撰《傷寒論》《金匱要略》中的配方。經方是中華民族使用天然藥物的結晶,蘊含著前人認識疾病、治療疾病的思想方法和經驗。作者在推廣經方過程中,更加體會經方的寶貴,更能感受到經方的魅力。雖在異國他鄉,雖然滿目奇景,但眼中唯有經方。雲遊篇中也有部分我的回憶錄,其中大部分是寫家鄉的食物。作者的兒童時代物質極其匱乏,吃,成了最大的快樂,記憶也最深刻。學中醫后才明白,中醫是一種生活醫學,生活常識與生活經驗是中醫的血與肉,換句話說,中醫就是吃出來的醫學。所以,作為中醫來寫這些故鄉的普通吃食,就更有感覺。(詳情請點擊下方「了解更多」)


本文部分內容選自《黃煌經方醫話(雲遊篇)》(中國中醫藥出版社出版,黃煌著),最終解釋權歸原作者所有。未經授權,請勿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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