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瓜，破的是什麼瓜

有些辭彙，本來是很純潔的，但經不起某些人的意淫，以訛傳訛之後，竟變得淫蕩起來。「破瓜」這個詞就是。

當年高三的時候，為了應付高考的填詩題目，語文老師給我們寫了很多有名的詩句。其中有陸遊的這首詩：

碧玉當年未破瓜，學成歌舞入侯家。

如今憔悴蓬窗里，飛上青天妒落花。

老師剛在黑板上寫下第一句，就有「先知先覺」伸過頭來告訴我，「破瓜」就是破處的意思。結果，老師回過身來說，破瓜就是將瓜字一分為二，是為兩個八，兩八一十六，意指女孩子16歲。聽了老師的話，那位「先知先覺」一臉失望。

現在，看到「破瓜」這個詞，人們想到的就是沒了第一次。這和「胴體」一詞一樣，完全被庸俗化了。查查詞典，胴體指的就是除了四肢外的人體部分。現在倒好，變成和裸體同義了。經常有騷客寫文章提到「美麗的胴體」，但是老天啊，四肢都沒有了，她還有啥美麗的呢？本來是兩個很好的詞，現在卻只能出現色情小說里。

之所以又想到「破瓜」，是因為看了袁枚的《隨園詩話》，發現袁枚也對這個詞進行了糾正。不過他糾正的不是破處這個意思。

原來，古樂府中有《碧玉歌》曰：碧玉瓜破時，郎為情顛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很多古人理解錯了，以為這裡的破瓜指的是女子初潮，「如瓜破則見紅潮者，」這也是挺有想象力的解釋，活靈活現，如在現場。但袁枚對此進行了否定，他認為，「將瓜縱橫破之，成二『八』字，作十六解也。」可見，袁枚認為，這破的「瓜」，不是真瓜，而是「瓜」這個字。

為此，袁枚舉了兩個例子，他說唐朝的李群玉有詩說，碧玉初分瓜字年；段成式也有詩曰，猶憐最小瓜分日。這明顯就是指年齡。

我們再回過頭來看那首古樂府，當年齡來解釋，亦完全說得通。十六歲正是春情蕩漾的年紀，「回身就郎抱」，昭示了愛情的純真和美好。試想想，如果把破瓜當成那個意思理解，那麼詩的意境就完全被破壞了，簡直變成了一首淫詩。女主角也不再可愛，而是變得淫蕩起來。這真是糟蹋了一首好詩！

寫到這裡，我又搜索了一下，結果發現，誤解「破瓜」的，不光是今人，馮夢龍這廝在《杜十娘怒沉百寶箱》中說：「那杜十娘自十三歲破瓜，今一十九歲，不知歷過了多少公子王孫，一個個情迷意盪，破家蕩產而不惜。」嗚呼，這裡的「破瓜」，明顯就是破身之意。

奇怪的是，袁枚是清代人，馮夢龍是明朝人，袁枚在寫《隨園詩話》時，為什麼沒對這種「破瓜」的意思進行矯正呢？

更離譜的是，在清朝時，「破瓜」還有第三種意思，有人認為應該是八八六十四，破瓜就是六十四歲，不過是用在男人身上。呂洞賓《贈張泊詩》說，功成當在破瓜年。最終，破瓜破到了男人頭上，還是六十四歲的老男人，你可千萬別以為人家六十四了還是處男。

（「風月無邊」原創作品，轉載請註明作者和出處。微信公眾號：ifengyuebb。聯繫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