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婚宴——因為愛的太深，所以痛苦更深

除了窗外的幾盞路燈，夜，已是一片漆黑。他輕吻她豐潤的雙唇，舔舐沿著臉龐滑下的一滴血絲。閃著寒氣的凜冽刀刃還抵在她的太陽穴上。她的雙頰因過多的酒而顯得格外紅潤，半昏迷著，囈語似地輕聲呼喊，」雷克斯……」她笑得很甜，可惜喚的不是他的名。他也笑了，沒有人明白他的笑里隱含著怎樣的瘋狂。如果得不到白紗，得不到祝福，也許我們可以有一場，腥紅色的婚宴。

他拿起一本破舊不堪的聖經，拉起她的手按在聖經上宣誓，」I take thee to my wedded wife, 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worse, for richer f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為了這段誓辭，他不曉得背了多少個失眠的夜晚。「To love and to cherish till death us do part, according to God』s holy ordinance, and thereto I plight thee my troth.」

他接著有模有樣地替她念完了她的誓辭，然後尖著嗓子學牧師的聲音說，」你願意嫁給他嗎？」他把婚禮的次序全搞混了，但他並不是很在意，因為他從來不信上帝，而她卻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因此他為她辦了場這樣的婚禮。他停頓了下來，等，等」我願意」三個字從她口中吐出，但她沒有。他在口袋裡摸索了好一會兒才掏出一枚鑽戒。便宜貨，是水鑽，他買不起真品，但他相信這足以代表自己的心意。他試著用染血的拇指將戒指上的污漬抹除，卻只越弄越臟，後來他也就作罷，兀自為她把婚戒戴上無名指。　」這隻刻了我倆名字的戒指真是太美了。這身酒紅色的禮服也很適合你呢，更適合今夜的血色婚宴。」他附在她耳畔輕聲道，」可惜，不是穿給我看的。」

刀尖劃過禮服，隨即散作片片，像是要保存衣物的完整性似地，他小心翼翼地將碎片集中起來，然後滿意地檢視眼前潔白無瑕的赤裸胴體，指尖滑過她凝脂般的粉頸。」多麼美好的頸子！」他讚歎著，持匕首的右手在她項上一劃。他劃得很深很深，如此一來她便能永遠記得自己。暗紅色的黏稠液體汨汨流出，濺了一身，沐浴在血的洗禮中，他依然貪婪地吸吮她的頸，伴隨几絲血的鹹味，細細品嘗。

」說愛我，親愛的。」他用柔情似水的嗓音，對一個無法回答的人這麼說。」我愛你。」隨著錄音軟體播放鍵按下，一個蜜糖般的聲音自喇叭中傳出。」我也是。」吻遍她的每一吋肌膚，雜著香水與血腥融合的不協調，他喘著氣如是說。」親愛的，關燈吧。」由於錄音質量不好，不時傳出雜訊。畢竟是盜錄的，音質當然不會好到哪兒去，說來她也真粗線條，當天竟沒發現一架小型錄音筆就安置在她床頭櫃的死角。

」就讓我們永遠地結合吧。」他自言自語著，執起匕首，讓她握在手心。他在白色床褥上用血畫了個愛心，半凝固的血漬畫出來的顏色像是詛咒似的深紅褐。緊握她的手，使刀刃不偏不倚地抵住自己的胸口。最後一次親吻她那失去血色的唇，她的表情依然安詳，因為在她來得及感到苦痛前，就已與這世界揮別。手一個施力，刀尖刺穿他的胸膛，死亡的顫慄瞬間蔓延全身。沒有人曉得，在這平凡的夜晚，死神如何降臨這不知名小鎮的公寓。

這是屬於我們的，血色婚宴，不需邀請任何人。明天，這場婚禮便會被隆重地刊在報紙上。音響依舊持續播出不連貫的雜音與女人的浪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