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向東講各式羅漢床

明式羅漢床之美

明清兩代的廳堂,常以羅漢床為中心,是最為尊崇的私享領地。明式羅漢床更是文人雅士的最愛,較之頭把交椅更為閑適隨意,獨處宴樂兩相宜。

大都會明軒的中心位置,是一張標緻的黃花梨三圍獨板羅漢床。

三面圍子皆以紋路華美的黃花梨獨板所制,正側落差極小,且不挖出常見的委角,格外勻整簡雅。獨板薄而輕靈,厚度不超過2.5厘米,與侶明室售出的那件極為神似。

座面邊抹寬厚,冰盤檐下斂稍顯繁瑣,或許是刻意追求簡練之中的變化。束腰低矮,與牙板一木連做,緊湊洗鍊。牙板挺直,與健碩的四足斜肩相交。沿邊起陽線,順勢下行至內翻的馬蹄。馬蹄扁矮,是藏家最喜歡的明式特徵,但不排除由於底部木質腐爛而修削的可能。

相對於侶明室的那張羅漢床,大都會的這件,四足更顯健美之姿。方直而內側略帶彎曲的線條,硬朗之中兼具些許柔美,剛柔相濟,端得是鐵漢柔情。

洗鍊而健美的羅漢床,是大都會1976年收入,出於著名收藏家安思遠。該床著錄於其1971年的大作,《中國傢具》第34號。王世襄先生品評納爾遜的羅漢床為此種第一,本博覺得大都會的這件與其不遑多讓,而我更喜歡它的簡約內斂,是更符合人文精神的純粹明式。

下圖照片的角度,更能展現其丰采。常常,有許多人不明了明式傢具美在何處,只因為不願意俯下身來,平靜的凝視。

明式羅漢床之美2

一場傢具拍賣若是沒有明式羅漢床,難稱完美。嘉德春拍明式傢具專場,因為有了這件獨板鐵力木羅漢床,才堪稱器美神完。

喜歡這件羅漢床的,不獨我一個人。某園主早在此前的展覽中,就已經蠢蠢欲動啦。

整場29件套拍品中,此床是僅有的兩件非黃花梨拍品之一,但它卻是我最喜歡的作品中的一個。無奈,過高的估價令人望而卻步,最終流拍,成為該場最大的遺憾。話說這床若是黃花梨的,絕不會如此。足見時下的人們對黃花梨紫檀的偏好,而忽略了其他更具價值的東西。或許,這反倒件好事,是對時下的潮流的另一種警示,提醒人們長久以來視若不見的偏執。

鐵力木之遭受冷遇,從所謂紅木國標就可見一斑,作為傳統硬木之一的鐵力木,竟未能列入國標。官方的解釋是,由於沒有可供貿易的資源,所以未將鐵力木列入。那麼,海南黃花梨也早已絕跡,為什麼就能進國標呢?

稍微搜索,不難查閱到關於鐵力木的相關資料。況且,鐵力木與海黃、雞翅木,是我國本土生長的木材,其使用製作傢具的歷史,遠遠早於紅酸枝。至遲於明晚期就已經廣泛應用,而紅酸枝大量出現,是清中期的事情。這種時差,不難計算。故宮藏3.4米鐵力木獨板翹頭案,刻有「崇禎」款識,是最好的例證,也是最早的有確切紀年款的硬木傢具之一,在中國傳統傢具史上具有標誌性的重要地位。

經典的明式獨板羅漢床,以簡練的線條和自然質樸的木材紋理取勝。猶如兩宋五大名窯的瓷器,以優雅的造型和清麗的釉色見長,絕非花里胡哨百花爭艷的媚俗。

清俊神怡的獨板羅漢床,正是秉承明式的精髓,契合自然高古之神韻。剛猛的勁道、

看點一:剛勁的腿足,扁方直落,至底微微翻出馬蹄,線條爽利硬朗卻絕不笨拙生硬,肩部及觸地的細小弧線處理的恰到好處。

看點二:厚實的邊抹經過底部線腳的巧妙處理,減弱了視覺上的厚重感,使得整體造型趨於和諧。

看點三:纖細到若有若無的牙條,甚至比一般條案上的都要窄小。鐵力原料充沛,不存在惜料的成分。牙條與束腰一木連做,近3厘米的厚度,支撐的強度足以滿足羅漢床大跨度的需要。與腿足折角處的弧線可以看出,牙條取材甚寬,卻有意消去很多,純粹出於造型藝術的需要。設計者別出心裁的點睛之筆,恰恰體現出對明式傢具的獨到理解。

據傳出自葉承耀先生的這件羅漢床,床面高達53厘米,說明原配應該有腳踏之類輔助。三圍獨板,也遠高於其他同類作品,然而卻並不唐突。抹頭的特殊之處,讓很多人揣度,答案不得而知。

王世襄譽為第一的獨板羅漢床

喜愛明式傢具的收藏者,無不為獨板羅漢床的簡約雋永所打動,無不為將其據為己有而感到驕傲。被玩家泰斗王世襄先生稱讚為第一的獨板圍子黃花梨羅漢床,收藏於堪薩斯納爾遜藝術館,位列於明示傢具展廳的重心位置。

除了床屜邊抹下的踩邊,以及牙板和腿足內側的陽線外,羅漢床全身光素無修飾。整體造型,也只運用了圍板落差、委角,邊抹最簡單的冰盤沿,以及鼓腿彭牙內翻馬蹄足。採用的元素寥寥可數,是極為簡化的設計。

但是,這並不算是最為極致的簡約。相比之下,我更喜歡大都會那張直足圍板羅漢床:圍板落差極小,也沒有委角,扁方足直落,近地處才略略翻出矮扁的馬蹄,最是體現明式傢具的若有若無之感。當然,個人喜好不能代表整個工藝美術的取向。王先生稱咱納爾遜的為第一,並不為過。

邊抹的厚度視覺上略大於束腰,兩者合起來的高度幾與牙板相當,過度自然比例恰當,並不顯單薄。

鼓腿彭牙雖然光素,以腿部弧線的兜轉有力取勝,自然吸引人的眼球。

獨板圍子底色粲然,花紋優美天成,勝似人為的描摹攀附,無疑是最大的亮點。

淡雅素潔的環境中,黃花梨傢具的端莊嫻雅表現的淋漓盡致。

最大的黃花梨羅漢床

前幾日撰文述及頤和園藏「最大的紫檀羅漢床」,觀者頗多,不免想起這最大的黃花梨羅漢床。

恰巧年初出版了張德祥先生的《大收藏家》一書,提到此床的軼事。文中說道張先生失之交臂的這張羅漢床,言及其當年向史先生訴苦,說這床太貴啦猶豫不決。彼時史先生未曾多言,說過即罷未置可否。然第二日再去史先生家,見此床已赫然擺在庭中。原來是史先生見張德祥也關注此床,便該出手時就出手啦。

眼下此羅漢床已是無價之寶,輕易秘不示人。前年幸得首博黃花梨展,位列其中一飽眼福。列為看官,可願猜猜當年次床的購入價。

展覽過後曾撰文記述,圍觀者寡。今贅復於後廣而告之:

三圍板螭紋羅漢床。尺寸之巨號稱目前黃花梨中最大的:約長247厘米深175厘米。

大邊與抹頭均為獨木,厚度約6厘米寬度約15厘米,圍板鑲芯亦是約3厘米厚的獨板所雕。用料之奢侈實屬罕見。物主平日秘不示人,偶爾有幸入室觀摩,也是決不許拍照的。這次得以在首博展出,主辦方的力度可想而知。作為「紫黃控」深表感謝。

此床的看點除了用料尺寸外,雕刻也是人中龍鳳。三圍板獨木芯雙面雕螭龍捧壽,正、側面紋飾略有不同,螭龍也是形態各異生動形象,紋飾布局嚴謹疏密得當,刻工嫻熟,少見刀斫痕迹。

四面牙條寬厚,壼門輪廓沿邊均起約小拇指粗的陽線,渾圓飽滿,正面與背面牙條鏟地雕螭龍紋,正中雕饕餮紋,該饕餮紋亦是罕有出現,查閱手中資料未見相同者,側面牙條鏟地雕雙龍捧壽紋,帶雕工的羅漢床四面均見雕工且不分伯仲的,此床是個典型。

四足三彎外翻花馬蹄,肩部雕演變弱化的象紋,陰刻的眼睛很容易被忽略,象鼻轉化為下展的卷草,與足尖向上的花葉紋相呼應。

足下均配了墊腳,上部挖窩臼,四足落在窩臼內,起到保護馬蹄足不受濕氣侵蝕和磨損。墊腳的使用痕迹明顯,應非新制。這種做法北京匠師稱為「穿鞋」,與腿腳加銅套等作用相類。只是顯得床身很高,原物應有腳踏的。

邊抹下面能清晰的看到堵沒的穿繩眼,可見原配應是軟屜。現配的是四拼的軟木板和5根直帶。透過後大邊與床板的間隙,能清晰的看到一排半孔的痕迹,可見邊抹被「剎」過。床面與束腰的噴面極小、以及兩根抹頭外彎內直,也能說明這一點。

束牙之間以燕尾榫銜接固定,圍板栽銷。正面圍子下邊框有接痕。其他看不出什麼大毛病,相對同展的另一件大修的羅漢床來說,其完整性和路份要高的多。

最大的清代黃花梨螭龍紋羅漢床

首博的黃花梨文化展籌備歷時兩年之久,搜羅海內外傳世黃花梨傢具、庋具、文玩、甚至農具以及當代精品等共計200餘件。展覽長達三個月,對黃花梨傳統文化愛好者來說是件難得的幸事。據說展覽過後會整體上拍,再破紀錄也恐非難事。

前幾天臨時起意去看首博黃花梨,未帶相機。借用網友圖片簡單說說,如有侵權請告知撤換。

田老師看后亦做了評論,附錄在後存念:這張羅漢床確實不錯,工精料足,包漿潤澤,介紹的也很仔細、很專業,連面邊出沿小都看出來了,可見樓主是個細心之人。這大概是面邊「剎」后往裡歸、不夠大造成的,另外值得一提的是三彎腿彎度比較小,可以看出工匠惜材,捨不得去料,造成床腿「直與彎」處銜接的稍顯生硬,不過彎度安排的還是挺好的,並不影響力度的剛健挺拔。

最大的紫檀羅漢床

鄙人因偏好明式,常嫌清廷紫檀器重工浩繁之餘,別無韻致,對仗工整之外死板教條,精雕細琢過後秉性盡失。除卻一味的炫耀,再無所長。費工費料卻沒什麼可稱道的,難怪銷售員大媽最常說的就一句:您看這料多大呀。

傻老外有傻福呢?還是別的啥就不說了。

上圖頤和園,下圖故宮。

安思遠的羅漢床

經典的明式羅漢床,以三圍獨板式最受青睞。尤其是黃花梨獨板透著金黃的粲然底色上,花紋優美天成,勝似人為的描摹,將明式人文家居親近自然的內蘊展現的淋漓盡致。無怪乎王世襄先生稱讚納爾遜館藏的羅漢床,為其所見第一。

然則若論追求簡約的極致,納爾遜羅漢床的圍板委角,以及鼓腿彭牙的刻意造型,卻不及安思遠舊藏的羅漢床,更加簡素的不斫刀斧,不露痕迹。

洗鍊健美的羅漢床,著錄於安思遠的《中國傢具》圖錄第34號。1976年大都會建立明軒時,由安思遠先生捐贈。三面圍子皆以紋路華美的黃花梨獨板所制,正側落差極小,且不挖出常見的委角,格外勻整簡雅。獨板薄而輕靈,厚度不超過2.5厘米。

座面邊抹寬厚,冰盤檐下斂稍顯繁瑣,或許是刻意追求簡練之中的變化。牙板挺直,與健碩的四足斜肩相交。

牙板沿邊起陽線,順勢下行至內翻的馬蹄。馬蹄扁矮,是藏家最喜歡的明式特徵,但不排除由於底部木質腐爛而修削的可能。四足健美,方直而內側略帶彎曲的線條,硬朗之中兼具些許柔美,剛柔相濟。

束腰看似狹於一線,實則是直牙板上沿內收呈弧形,與座面邊抹下沿形成內凹,恍如束腰存在一般。這樣的造法,在其他傢具上也曾出現過,但為數極少,雖不能否定屬於設計上的創新,但也有後期人為改造的嫌疑。

光素,直線,最弱的曲線變化,它的簡約內斂,是更符合人文精神的純粹明式。

類似近乎直足的羅漢床的例子還有不少,波士頓、前加州、費城館藏都有,歷年拍賣會也有不錯的名家舊藏,比如97年的畢格史和前幾年的侶明室等等。

加州前中國古典傢具博物館的這件,看似圍板攢框鑲心,實則獨板。四足挺直,至底才翻出極矮的馬蹄。王先生認為此種馬蹄為原設計高度,多數人卻持保留意見。

就馬蹄而言,福瑞爾的這件顯得更真實合理。

波士頓的羅漢床,顯得更為健碩魁偉,雖是直足,風格上更接近納爾遜的那件。馬蹄明顯的高過前幾例,說明此類馬蹄的多樣性。

紐約佳士得97年畢格史的羅漢床,無束腰直足挖缺,馬蹄已經幾乎損傷殆盡。

嘉德2011侶明室舊藏,制式與前例相同,四足下斂內收的幅度,遠大於同類。

兩張羅漢床是香港佳士得的拍品,體態之美各領風騷,無疑是此類中的翹楚之作。

弗瑞爾美術館藏黃花梨萬字紋羅漢床

這是一件非常著名的床,最早出現1944年艾克先生的《花梨傢具圖考》件17號,1970年安思遠的《中國傢具》圖版35號,王世襄《明式傢具研究》亦曾摘錄此床,目前收藏於美國華盛頓弗瑞爾美術館。

萬字在中國傳統紋飾中歷史悠久,在佛教教義中代表吉祥,在普通百姓的眼中,萬字代表無窮大,子孫萬代綿綿流長,因此萬字紋常常出現於架子床或羅漢床上。例如費城博物館就藏有一隻萬字紋六柱架子床(第4圖該床的局部),另外與其極為相似的是曾在舊金山亞洲藝術館展出,後為洪氏所得的卍字六柱床。

這張羅漢床就是採用典型代表性的正萬字紋裝飾,儘管這種短材攢接的方式並不十分牢固,相對易損。由於兩側圍子的萬字並不完整,王世襄先生認為該床至少是經過改制,是從較寬的架子床圍子改短,移到羅漢床上的,至少兩側的圍子不應該是這樣,並且繪製出復原圖紙。而圖考中由楊耀先生繪製的線圖,也透露出床腿的馬蹄足由於腐朽嚴重曾經截短,因此才有現在看到的矮扁的馬蹄。

依此看來,此床曾經有較大的變動,屬於「叉幫車」傢具。置於它的初始形狀到底為何,只能妄加揣度。因此我並不想按慣例來討論其藝術價值和審美取向,那已經沒有意義。即便如此,亦無法改變它的歷史地位和研究價值,由於上述專著的關照,它變得傳承有序,身價不菲。

費城六柱架子床前門圍子局部的卍字紋,攢接精密。

金瓶梅插圖之卍字紋架子床

下圖為去年春拍上,一隻極為類似的卍字床,居然拍出了700多萬。如果買家知道弗瑞爾這隻的來歷,恐怕就得多想想。

費城館藏明式黃花梨羅漢床

收錄於費城館刊和安思遠《中國傢具》(圖版33號)的黃花梨羅漢床,並不在展出的藏品之列,也未搜集到彩圖,其他出版物亦未見到這張床的蹤影。

明式明味但未必明代的羅漢床,有著扁方的直足,內側挖缺以減輕重量,便於搬動。馬蹄足矮扁,磨損導致只剩很少的一截。斜肩架於腿足上的牙條,平直光素,不做造型,只隱起寬闊的皮條線貫通腿足及馬蹄。束腰狹長,上承床面邊抹,邊抹冰盤檐略略起伏,較常見的明式有些複雜。

床面之上三面圍板,正背略高起不足寸許。圍板四邊攢框,單側平鑲芯板,芯板插槽穿帶,一如櫃門的做法。由於只有單面鑲板,因此穿帶的一面外露,如果羅漢床並非三面靠牆的話,很容易看到。這樣的做法並不講究,常式或作獨板,或攢框鑲板鏤嵌等等,內外皆有觀賞之趣。似這樣的門芯板的做法,用於羅漢床上甚為少見。印象中另外還有一例,需要查閱資料附上。

這張照片翻拍於費城1963年的館藏書,可以看到平鑲的芯板均朝內側。而安思遠的書中,兩側的圍子裝法與之反向,外平而內露。由此推算這張床圍子與床面的銜接榫卯,並非常規的走馬銷,抑或走馬銷損壞失效,而改為栽銷。側圍與正背圍子之間,應是有榫卯的,照片上反映不出,是否拍照時安裝不到位,有待查證。

床上的三彎腿羅鍋棖几子,風格相異,應非原配。順帶說一下床墊的做法,三截的墊子,組合隨意而方便,單獨為炕幾所設的小墊子,可用可不用,視習慣而定,更加科學而不影響整體的使用。現下的紅木傢具廠,絕大多數都是配整個床墊,彷彿羅漢床就是睡覺的,並沒有其他的功能,墊子上方炕幾,晃晃悠悠無法穩定,非常的不人性。只會打傢具不會做軟活的,其實不懂傢具。

加州舊藏三圍獨板羅漢床

繼96年加州館藏整體拍賣之後,這張羅漢床於01年再次出現在紐約佳士得秋拍,並以20萬美金易主。

關於該床的介紹,王老和柯剔思先生分別有詳細的介紹。主要是說獨板做成攢框形,鎪挖之後反而降低了身價。有興趣的朋友可以翻書看看。

這件大家熟悉的羅漢床,是腿足的內翻馬蹄。這種扁方的馬蹄非常少見,印象中是孤例。王老認為這馬蹄原設計就是如此,理由是高度適宜,如果高馬蹄的話床身就高了。

關於此點,學生們在絕對尊重王權位的前提下,提出謹慎的思考研究小課題,希望有機會觀摩實物時詳加研判而已。

不同的照片效果。上圖佳士得,下圖加州。

芝加哥藝術館藏黃花梨羅漢床

黃花梨絛環板圍子羅漢床,是原加州中國古典傢具博物館舊藏,96年該館100件明清傢具整體上拍后流散。2006年,紐約佳士得春拍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旋即引來激烈爭奪,最終芝加哥藝術學院博物館以40.8萬美金競得,成為該館永久藏品。

紐約佳士得秋拍的黃花梨獨板龍紋羅漢床

02年紐約佳士得秋,傢具是攻玉山房葉醫生的專場。全場68件木器,成交40件。是嘉木堂又一次比較成功的運作,對明式傢具的文化推廣有著積極的影響。

本場的冠軍是這張羅漢床,以35萬美金易主。超過兩米長得羅漢床,以黃花梨獨板制圍子,是現在看來是很奢侈的事,當年材料充裕的情況下,製作這樣的床,恐怕也是價格不菲的。

獨板圍子,仿形攢框鑲板,正面圍子雕雙龍趕珠,兩側各雕一隻回首的螭龍。龍首凶相畢露,龍身肥碩,龍尾轉化成寬大的雲頭形卷葉紋,相比之下,龍爪有顯得些不成比例,細弱了。不過雕工技藝精湛,非一般匠人所能。

軟屜床面,舒適透氣。邊抹線腳簡潔明快。四足內翻馬蹄,雄壯剛勁健碩有力。沿邊起飽滿的陽線,與牙板的陽線相連,至中間迴旋成卷葉,以如意勾連形成與眾不同的雙出尖。牙板寬大低垂,連同壯碩的腿足,使得床體下盤穩健異常。

圖錄上標註該床為16-17世紀早期,本博持保留意見。

黃花梨三圍獨板羅漢床

歷史往複,拍場上流傳的經典隔幾年就會出現。這件扁扁的馬蹄足羅漢床,是97年畢格師專場的第94號拍品,51750刀勒。到了06年秋拍,反而變成38400刀勒,我一度懷疑哪個記錄有誤啦,誰會做這等賠本買賣呢?資料都是佳士得官方的哦。美元升值這麼多嗎?

該床的特色不在獨板,而是無束腰矮馬蹄。同樣矮馬蹄的羅漢床,還有兩例。一例是加州舊藏獨板的,96年9月整體拍出,拍品第100號。另一例是09年12月初香港佳士得的一次拍賣,拍品第1932號,三圍攢框鑲板。這兩件都是有束腰的,與畢格師舊藏的有著明顯區別。

再有,本品與兩例中的後者,也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馬蹄足內角挖缺作。外觀壯實的馬蹄,不減損強度的情況下內角挖缺,目的是減輕分量便於室內外挪移,用了匠心的。

鑿枘工巧之黃花梨福壽羅漢床

曲尺攢接圍子的羅漢床,現在到處都是,是個傢具店就能看見,有點臭大街的意思。還有一種也比較常見,是萬字紋卍形。

這件也是攢接的圍子,以變體的壽字和福字相間,做有規律的銜接。本次展覽的圖錄上,仍以「曲尺羅漢床」名之,只註明是福壽紋,不夠開宗明義。

羅漢床形製為典型明式,冰盤檐下斂有些硬,急就而成。直足直牙條,只在轉角做弧形過渡,周匝起陽線。簡素是簡素了,但不算地道的明味。馬蹄矮扁,沒翻起來,差了點勁道。感覺四足的看面與側面基本一樣寬,下次去觀摩的時候要重點測繪下,這點很重要。

圍子很別緻,福壽吉祥。正面圍子呈中間高兩邊低得形狀,比直圍子加大了攢接的難度,視覺效果上提升了不少。總體感覺上稍顯稀疏了些,留白大了點。細查攢接的手法,皆是橫向大進小出,直角相交均格肩,看面起素混面。尤其難得的,是轉角處均倒圓,是由較粗的料上下各踩去一層皮,只留轉角處的圓弧銜接。故此,看上去很簡單的攢接,實際上工藝相當複雜,很是考驗匠人的手藝。尺度拿捏計算不好的話,整個攢接都會錯位。

總體的感覺還是相當耐看,品相路份極高的藏品。兩張黃花梨羅漢床,那張勝在用來華美,這張則是淫巧。

2012年嘉德春拍之羅漢床

沒有架子床是本場的缺憾,不過紫檀羅漢床足矣震撼了。昨天在現場,柯剔思說看圖片時他以為這床就是原來他收的那件呢。問過他一些細節的區別,他已經不記得了,畢竟過去太久了。

斫木筆記之絛環板羅漢床

王世襄先生的舊藏,部分得自於民國時期在華外籍人士的遺留,他們離開中國時,所用的傢具並未全部帶走。艾克先生1944年的《花梨傢具圖考》中,有相當一部分是這些人的日常所用傢具。

王老捐與上博但並未展出的紫檀絛環板羅漢床,初看與那時老外使用的一具羅漢床形制相似,是刊載於1948年出版的《chinese household furniture》,由George N.Kates編著,書中標明該羅漢床由Messrs.Robert 和 William Drummond收藏。原本以為是同一件羅漢床,后仔細比對發現有不同之處:座面下望柱的寬度比例以及腳踏棖的高度位置有所不同。此前謬誤的認識,有失嚴謹了,慚愧。

照片可見當時帶有一件夾頭榫案式的炕幾,未得其詳,但制式風格不類,應似後來使用時的隨意搭配。作者在資料介紹中,標註該羅漢床的材質為「chi-ch'ih-mu」,按彼時翻譯的習慣,似應是鸂鶒木。王世襄先生的藏品,則是是紫檀木和一種不知名的軟木,此間差異,應是同一地區甚至同一工坊,以不同材質所造的結果。

明紫檀羅漢床

珍賞中這件羅漢床的主人,標註為朱光沐夫人。

一直很好奇這位朱夫人到底是誰,今天閑著沒事,百度了一下,發現這位朱夫人竟然是營造學社創始人朱啟鈐的五女兒朱湄筠,而這位朱光沐先生是張學良的秘書。朱啟鈐的六女兒則嫁給了張學良的弟弟,都是望族啊。

朱啟鈐先生大家都很熟悉,他老先生捐了五十多件珍藏品給故宮,其女收藏這件羅漢床,就不足為奇啦。下圖為民國三年參與祭天身著祭祀冠服的朱啟鈐。

架子床改制的羅漢床

或許正是這些典型的明式符號,才會使得艾克先生將此床收入《花梨傢具圖考》,P25頁19號。但是和現藏於弗瑞爾博物館的那件萬字紋羅漢床(圖考件17),該床也是經由改造而成。

如同王世襄先生在明式傢具研究中所言,該羅漢床留有明顯的破綻。除了床屜邊抹上存有堵沒的榫眼,應該在前大邊兩側門柱的位置上比較明顯。此外,僅就下圖看來,仍有兩點疑問。其一,是后圍板兩側隔空的立柱。其二是正面圍子下有壼門亮腳,而側面圍子下則無。

圖片資料雖然看不見大邊上舊存的榫眼,但是能看見側圍邊框上堵掉的榫眼。而這個位置的榫眼,說明此前一定是有立柱和它榫接。

正面圍子兩側並不協調的隔空立棖,更加深了疑問。雖然從圖片上看不清王先生所說的被加長的痕迹,但漏洞是明顯的。綜合上述跡象,王老基本推定此床的圍板,系有架子床的圍板改制而成。也就是說,這是一件叉幫車傢具。

但我們並不能因其改制,而否認它的美感。撇開那些無奈的破綻,我們依然能看到,其原本的精美令人無法割捨,更不忍遺棄。也許,正是魯班館那些前輩匠師們的惜物,給了它第二次生命。這樣的叉幫,畢竟是帶有創造力的設計,與胡拼亂湊絕非同日而語。

架子床改制的羅漢床

《傢具里的中國》之歲寒三友羅漢床

為了防止榻上的東西掉落,人們將建築的圍欄移到榻上,逐漸形成了羅漢床的雛形。早期的羅漢床,圍欄的形式基本與建築欄杆一樣。稀疏的格柵圍在榻上,對人和物品都是一種保護。

再往後,圍欄變得密閉,有了擋風的作用,榻和屏風結合為一體。

這種傢具形式,一直延續到幾十年前,稍微富足的人家幾乎家家必備。民國時期的煙館,更將羅漢床加寬,變成了大煙床。

羅漢床的名稱由來,沒有詳實可靠的文史資料記載。比較接近的,是明末文震亨的《長物志》中,提到一種尺寸稍小的長方形坐具,俗稱「彌勒榻」,常被人用來打坐修禪。

學者們一致認為,中國古傢具的成形,與佛教傳入中國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與彌勒榻的稱謂一樣,我們有理由相信,羅漢床的名稱,一定與佛教有關。

在明代,羅漢床經常被放在廳堂的中心,只有主人和最尊貴的客人才能享用。清代宮廷的寶座,也是由羅漢床演變而來。尺寸變小了,裝飾卻華麗起來,以彰顯皇家的威儀。皇帝只能端坐在那裡,雖有圍屏卻不能倚靠,更不能躺下來,哪裡還能享受到斜卧在羅漢床上的愜意呢。

除了廳堂,羅漢床更多的被文人雅士用於書齋。茶餘飯後,用以閱讀經史、觀賞書畫,賞玩文物。坐卧依憑無不舒適,困了就在羅漢床上小憩。

每當有知己來訪,便在羅漢床上招待好友。將小炕桌放在羅漢床的中間,邊品著香茶,邊吟詩作對。或者下幾盤棋,甚至來幾碟可口的佳肴,對酌暢飲,乘著酒興高談闊論起來。古雅美觀的羅漢床,與文人雅士的風流倜儻,相諧成趣。

更有甚者,會把羅漢床本身變成一件可供賞玩的藝術品,就象這張羅漢床的主人。

可以想見,它的主人一定是高潔的文人雅客,於居室之中,營造出自然的風景。也許,就是這主人,親手將這優雅的畫卷,篆刻在床圍上。休憩閑卧之時,孤芳自賞。不經意間,為後人留下抹不去的人文印記。

如今的人家,已少有羅漢床的蹤影。古人的閒情逸緻,也似乎遠離了都市繁忙的人們。

明紫檀配鐵力曲尺羅漢床 221X122、通高83厘米(書上尺寸)。現藏於上博明清傢具館,刊於《明式傢具珍賞》185頁,並配有攢接曲尺圍子特寫圖。曲尺羅漢床是仿的比較多的一款傢具,仿的到位的實在很少,問題經常出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是曲尺圍子,大多數仿製者用料很大,我估計是從書上的照片和個人臆斷有關,去上博看看實物就不會用這麼大的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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