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會：歌王啼血

蘆縣的雀鳥協會將要舉辦「畫眉鳴叫大賽」,獎金豐厚,獲得「歌王」稱號的畫眉,可得獎金10萬元,玩鳥愛好者紛紛報名參賽。不過,玩鳥的行家們心裡清楚,能獲得「歌王」稱號的,只有張祥法和孫傳財養的畫眉。

張祥法和孫傳財兩人都六十開外,天天在城中公園遛鳥,關係不錯。張祥法養的畫眉叫「西眉」,是五年前他在湖邊蘆葦灘撿到的一隻受傷畫眉,經過精心護理,留下了它。取名西眉,意思是這隻畫眉如西施畫眉,形態嬌麗。而孫傳財的那隻畫眉叫大眉,個頭大,歌喉響亮,是從一位捕鳥高手那裡花5千元買來的。

西眉和大眉棋逢敵手,不是爭個第一,就是拼個第二。

大賽日期定於春分,地點在城中公園。為什麼要在春分之日舉行?因為春季是畫眉發情季節,參加大賽的畫眉都是雄性,比的就是向雌性發出的求愛聲長不長。哪只畫眉叫的時間長,哪只就奪冠。另外,比賽規則十分嚴格,如果比賽中畫眉被外面的動靜所干擾,在籠中的橫杆上連跳3次,就要摘籠下陣;如果肚子餓了去吃食喝水,也要摘籠;如果比賽中間停叫30秒,也屬敗陣。

誰知道就在參賽前六七天,張樣法的西眉突然拉起了肚子,叫聲變了調,叫著叫著就去吃食喝水。這突然出現的狀況,讓張祥法措手不及。好在張祥法養畫眉二十幾年,對付畫眉拉肚子自有秘方,比賽前兩天,西眉總算停止了拉肚子,讓他稍稍鬆了口氣。

再說孫傳財,這些日子天天買來帶血的牛肉,讓大眉增加營養，如今大眉力氣比以前更大,叫聲更響,持續時間更長。他在城中公園遛鳥時,發現張祥法的西眉蔫頭耷腦的,一打聽是拉肚子,心中暗喜，這回「歌王」稱號非他的大眉莫屬。

到了春分這一天,天氣睛朗，城中公園張燈結綵,喜氣洋洋,五六十隻鳥籠一溜兒掛在長長的橫杆上,前來觀看大賽的人群早把賽場圍得水泄不通。很快,通過初賽、複賽,只剩下10隻畫眉進入奪冠的決賽。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畫眉被一隻只摘籠,到最後只剩下西眉和大眉決鬥了。

兩籠相對,大眉越叫越起勁,而西眉體力已經明顯不支,叫聲快要支持不下去了。大眉像嘲笑西眉似的,昂首翹尾,越叫越響亮。

50分鐘過去,大眉粗粗的爪子牢牢勾住橫杆,嘴巴一張一合,叫聲輕鬆自如,說明它的體力特別充沛。西眉雙腿開始在橫杆上顫動,突然,向上跳了下,落下,又向上跳了一下……

按規定,再跳一下,西眉就得摘籠下架了。就在評委和觀眾緊張得大氣不敢喘的時十候,張祥法用堅定的眼光盯了西眉一眼。西眉領會主人的意思,一個激靈,挺住雙腿,繼續鳴叫。

好險,張祥法背心上一攤汗水,繼續用眼神鼓勵西眉。

又是10分鐘過去了,大眉和西眉持續不停地鳴叫。也許西眉拉了肚子胃口不好,早晨吃喝不多,此時已經餓極,眼睛忍不住向籠邊的食盆和水盅望去,想跳過去吃幾顆小紅豆,喝幾口清涼的水,卻又被張祥法嚴厲的目光阻止。西眉一直在苦苦堅持,嘴裡的叫聲沒有停。按照通常的比賽,畫眉的叫聲一般達到50分鐘已經十分疲憊，眼下比賽已經超過60分鐘,西眉的鳴叫聲明顯變細了,看來已到極限,而孫傳財的大眉卻越叫越歡，難道真是因為它的主人給餵了帶血的牛肉,而大大增強了體力？

這真是一場驚心動魄、精彩絕妙的比賽,評委和觀眾都感到不可思議。眼看連續鳴叫將到70分鐘,也就是它們的鳴叫已經大大刷新了蘆縣歷屆畫眉大賽的成績,就在這時候,西眉突然昂頭振翅,從橫杆上蹦起來,震人耳膜地連叫三聲,嘴角鮮血直迸,身子落在橫杆上,挺住身子一動不動。

張祥法撲過去,從籠子中捧出西眉,一面擦著它嘴角流出來的鮮血,一面流著淚說:「西眉,好樣的,你硬是支撐到最後,你沒有輸…,,.」

而大眉又叫了兩三分鐘,見沒有了對手,它才停止了鳴叫。

孫傳財奔過去,朝籠子里的大眉興奮地高喊:「大眉,你贏了……」

接著,他從隨身帶來的瓶子里取出帶血的牛肉,顫動著手指,一塊接一塊地塞到大眉嘴裡作為獎賞。10萬元獎金啊,孫傳財興奮得快瘋了。

接下去,就該大賽組織者宣布大眉是「歌王」了,突然,有個中年男子從人群中站出來,高聲向組織者說:「本次大賽的歌王應該是西眉,而不是大眉。」

話音剛落,全場的人目瞪口呆,大眉的主人孫傳財跳起來,朝那個中年男子氣急敗壞地喊道:「你…你胡說,你有什麼理由說大眉不是歌王?」

中年男子微微笑了笑,說:「大眉服了興奮劑,違反了賽場規則!」

中年男子的這句話,猶如一顆水滴落入油鍋,頓時炸開了,只聽說運動員比賽為了提高成績,服興奮劑的,哪有鳥兒比賽也服興奮劑的?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孫傳財追問道:「你……你有什麼證據?」

中年男子說,證據之一,大眉的眼睛充血發紅,這是典型的服用興奮劑之後的癥狀;之二,據他所知,畫眉連續鳴叫超過60分鐘的極少,大眉連續叫了70分鐘,還有力氣和興緻繼續叫下去,這很不正常。最後他建議對大眉進行血檢或糞檢,其實,在國外動物比賽中服用興奮劑的也屢見不鮮……

孫傳財聽了中年男子的提議,立刻一臉灰白地低下了頭。原來,他為了得到這次大賽的10萬獎金，設法弄到了一瓶興奮藥劑,讓大眉服后,果然有了非凡的效果,可他做夢也想不到,煮熟的鴨子也會飛掉。他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拎著鳥籠鑽出了比賽場地。

接著,中年男子又讚揚了張祥法的西眉,不但鳴叫好聽,變化多，像聽著世界上最動聽的音樂,而最可貴的是,它的意志力非常強,如果不是啼血,它還要鳴叫下去。要是它的主人願意,他決定花30萬把西眉買回去,讓它參加世界頂級的畫眉鳴叫大賽。中年男子還作了自我介紹:他是馬來西亞華人,也是鳥類愛好者,見過多場世界級的鳥類大賽,這次回中國,就是想覓一隻神奇的畫眉回去,聽到蘆縣舉辦圓眉鳴叫大賽,他趕來了….

張祥法聽了中年男子的話,十分激動,他久久地把西眉貼在自己臉上。這時,那位中年男子微笑著一步步向張祥法走去,也就在此刻,張祥法捧著西眉,高高舉過頭頂,突然放手,西眉先是愣了下,接著在張祥法頭頂轉了幾個圈子,展翅飛上高高的藍天,戀戀不捨地離去。

人群中發出一陣驚嘆聲,眾人都理解不了張祥法的這一舉動,那是放掉了10萬……·不,40萬元的鈔票啊!一場不尋常的畫眉鳴叫大賽,在一片唏噓聲中落下了帷幕。

不久,張祥法又去蘆葦灘捉了一隻畫眉,他還是老樣子,每天去城中公園同鳥友們遛鳥。

有一回,孫傳財悄悄問張祥法:為什麼要放掉他的西眉?40萬鈔票燙手了?張祥法嘆口氣,對孫傳財說:「老孫啊,玩鳥不過是怡情悅性,何必去花心思追名逐利。

孫傳財的臉一下紅到耳朵根,他想的可和張祥法不一樣,為了10萬獎金,他給大眉服了興奮劑,在公園遛鳥時,還趁張祥法不注意,偷偷在西眉的食盆里放了小灰豆,鳥兒服了小灰豆都要拉肚子。他自以為在這回比賽中下了雙保險,到頭來還是什麼也沒有得到。他此刻豁然醒悟,拉住張祥法的手,動情地說:「祥哥,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