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骷髏幻戲圖》很嚇人?其實這副故宮藏品暗藏的是古人的生死觀

在2017年,李嵩的《骷髏幻戲圖》和馬遠的《十二水圖》,這兩幅來自南宋的畫作,成為了威尼斯雙年展中國館的策展基礎。這兩幅畫都意味深遠,有著超現實的思考。它們反應了中國館「不息(Continuum - Generation by Generation)的主題,今天,我們就來看看這副收藏於故宮的,反應中國人生死觀的作品《骷髏幻戲圖》。

宋李嵩骷髏幻戲圖

這幅畫,區別於傳統的國畫題材,畫面詭異的出現一大骷髏披衣戴帽,席地而坐,用懸絲在操縱著一個小骷髏,引誘一個小兒。畫面怪誕奇詭,將生死兩界,統於一畫。一眼看到,會讓人覺得有點可怕。

「未知死,焉知生」。作者是南宋畫家李嵩,他是南宋一朝繪畫的異類。他出身貧寒,對於民間生活的熟悉出於天性,所以儘管歷經光宗、寧宗、理宗三朝任畫院待詔,尊之為「三朝老畫師」,但他在院體的格調之外,時常有質樸天真的風俗畫出現。北京故宮博物院所藏的《骷髏幻戲圖》就是這樣一幅作品。

宋代的時候,懸絲傀儡的表演風俗,在街頭市井極為流行,深受兒童歡迎!貨郎的手裡拿著提線木偶,他既是一個賣雜貨的商人,他的貨架也可以是一個流動的劇場。有一些畫作中,小孩子帶上大頭娃娃,很像博斯的畫,以前有一種傀儡戲,就是兒童帶上面具表演的,叫做肉傀儡。

無論是貨郎圖還是嬰戲圖,都可以看到傀儡,傀儡是其中一個特別核心的東西,它其實就是一齣劇場,按照腳本上演的劇場。

《骷髏幻戲圖》此圖,以中軸為分界,左為傀儡戲大骷髏和哺乳婦人,右為小婦人及匍匐兒童。畫面整個的重心,聚焦在了表演懸絲傀儡戲的骷髏上。

傀儡戲在唐宋的時候發展到高峰,很可能因為當時戰亂不斷,傀儡戲受到了軍人的廣泛喜愛,與此同時,它也代表了一種浮生若夢、世事無常的情境,激發了一種及時行樂的心態。

黃公望曾為《骷髏幻戲圖》寫了一首詩:「沒半點皮和肉,有一擔苦和愁,傀儡兒還把絲線抽,弄一個小樣子還把冤家逗。識破個羞那不羞。呆,元自五里一單堠。」——他實際上把《骷髏幻戲圖》定義為一部公路片。

黃公望題詞

黃公望認為李嵩這幅畫,是表達民間藝人孤身一人,浪跡天涯,風餐露宿,慘到餓成白骨的慘劇。也有人提出反對意見,大骷髏的衣服,薄紗透明,織造考究,和馬王堆貴族墓葬出土的「素紗襌衣」有的一拼,說明作者想說的並不是窮苦。

這幅畫面展現了匆匆人生路上一個短暫的停駐,在這裡突然間遭遇到一個死亡的真相。

《骷髏幻戲圖》的三組人物看似非常簡單:左手邊的一組是生的力量,這種生的力量是通過母性、通過哺乳的行為來象徵的。這位母親懷抱孩子,面目安詳,眼前正上演的一幕沒有在她身上激起絲毫的不安和緊張;右手邊的一組,則是一個大人正徒勞地試圖阻止孩子受到死亡的誘惑——它代表了趨向於死的運動;而佔據中間最主要位置的是一大一小兩隻骷髏,它們來自已經過去的、已經死去了的世界,它們是那種居住於杳冥之中、將人們引誘至死亡之道路上的不可知力量——準確來說即「鬼」(朱熹:「鬼神者,二氣之良能。鬼無形,以骷髏代表之。」)

這幅畫的三個結構相互關聯,並構成了人世的完整徵象,它或許就是李嵩眼中的這個人世流轉的方式。

至於李嵩為什麼要把一個操縱骷髏的人也畫成骷髏呢?這可能是因為畫家想表達這樣一個意思:人活著其實和死人沒什麼兩樣,都是被另一種力量操縱著的傀儡罷了。與此同時,骷髏的後面就是正在哺乳的孩子,新的生命正在孕育,顯得哀而不傷,雖然畫的內容是骷髏,但是並不恐怖。從中體現了中國人的生死觀:生是虛幻的,死也是虛幻的。

生與死截然對立,如幻如戲,似真似夢。

在沒有相機的年代,畫作無疑是展現當時生活情景的最有利的工具,如今《骷髏幻戲圖》放在故宮博物院,如果有機會,你可以去看看它。最後,附上李嵩的一組相關作品。

《聽阮圖》

《聽阮圖》 局部

《貨郎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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