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深湖蜜：見證湖人這些年的輝煌與沒落

冠軍是我們的——那是好幾年以前的事了。

如何解釋湖人這幾年在攻防兩端的困境，我們應該在一個有縱深的對比中地尋找答案，即捋一捋湖人這幾年的悄然變異。於是我驚奇地發現，眼下他們所苦惱的，正是他們之前最擅長的，可算得命運的諷刺和玩笑。當我們對湖人退防水平無力吐槽的時候（幾乎每個對手都能面對湖人為籃球迷表演教科書級別的攻防轉換），我們更應當意識到，即使不是長途運動之後的防禦，即陣地戰中的防守，湖人也已經有心無力；在進攻端，湖人的轉移球會在某一個時間段內簡單到堪稱幼稚，一個倉惶的突分和基本的強弱側傳切配合已然堪稱精華。他們每每不得不停下來，無數次把球塞給科比——此時的情況，往往是他們的內線要位不成，或是乾脆放棄要位，一干外圍球員既找不到向內傳球的機會，也無力持球壓迫防線，自行將球帶進內線，於是只好把球託付給唯一有這個能力的人，去無限透支他。

科比十數年來在斯台普斯中心的地板和天空中的際遇，足以拓展開來寫成湖人新世紀的興衰史。如果只把視線集中於湖人的外線，作為一個科比死忠，雖然對德安東尼裝糊塗不換人充滿憤懣，而且絕不原諒，但我也深深明白，把這許多年來，科比對湖人外圍在整個NBA史上都無與倫比的定義和背負推到這位初入洛城的教練身上，非但有失公允，而且這位肇事者也未必瞭然其中的糾結，所以實在意義不大。

整合各種因素，我把湖人這賽季的最大命門概括描述為「傳球和防傳球」。這個說法太過抽象，需要詳細解釋。傳球上面說過，這裡說防傳球。上賽季科比就已經掉出防守一陣，這賽季他的防守更是只在某些時段有所閃光，無論是他一向為人詬病的無球防守，還是整個職業生涯引以為傲的對球壓迫，都已經跌到新世紀的最低谷。

但這事實上無可厚非，一位歷史級別的偉大球員在遲暮時，依然在進攻端有著如此重量的背負，選擇性放棄防守不難理解。但問題在於——在這年頭，科比居然仍是湖人外圍綜合防守能力最強的人：阿泰斯特的敏捷性，米克斯的協調性，克拉克的經驗，納什、布雷克的對抗能力，這些無法迴避的硬傷，嚴重限制了湖人外圍的防守上限。他們既無力壓迫持球人逼迫其傳出非機會球，也無力大範圍輪轉彌補空隙：達柳斯·莫里斯的腿腳倒是積極快捷，防守站位後來也有進步，只不過他進步的時候已經被雪藏了。至於教練自身，德安東尼本尊在防守端在造詣可以忽略，一整個賽季，他也沒讓湖人的防守輪轉發生顯著進步，直到科比對勇士受傷，蘭德里還能在中距離逮到一個絕好的絕殺機會。湖人這賽季的對手從不擔心投籃機會問題，只擔心能不能投進；即使在某一時間段內沒有好機會，只要他們出手堅決，依然能夠在湖人們的指尖頭頂強行命中投籃，因為湖人的外圍給他們的防守壓力實在是有限。

已經說過，他們眼下所苦惱的，正是他們之前最擅長的。把時間切回2008-2009賽季，如果把那個賽季的湖人82場比賽錄像翻一遍，你將無法在第一時間數清，湖人多少次憑藉高壓防守+閃電反擊打出制勝高潮。彼時科比強悍的對球壓迫功力尚在，配以阿里扎的韌如盤絲，敏捷如電，形成對球施壓+截斷傳球的防守組合。然而這只是一種最高級別的形態，大多數時間裡他們並不需要這樣部署就能帶走勝利。因為他們外圍的整體狀態充滿生機，縱然在科比和阿里扎之外並沒有真正的防守者，就連阿里扎本人也還有些許稚嫩未脫的影子，然而數量代替質量，外圍的全體態度輔以內線的絕對高度，足以使他們的防守強度達到總決賽級別。

彼時他們剛剛發明了球隊的新口號：1,2,3，ring！這成為他們賽前儀式的主要內容，用以鞭策他們奮戰雪恥，報復之前一個賽季的波士頓之辱。這個儀式由熱情活躍、充滿自由想象力和設計精神的拉馬爾·奧多姆主導。每當燈光暗下來，全隊圍成一圈，所有人的手舉在一起，煽情的拉馬爾便從圈子中央高高躍起，他的台詞是「我們是最棒的球隊，歐也！」

總而言之，他們的身體和精神都處於一種饑渴的戰鬥狀態。湖人球迷縱使調侃，也只能將矛頭指向貓一樣幽怨，在場上亂抓亂撓，對科比又親又抱的武賈西奇，以及拿了球就敢橫衝直撞，無視其餘的喬丹·法瑪爾。當然永遠的費舍爾也是無法倖免的，至於罪名嘛，我還是用一個呵呵概括吧。賽季中期，他們將「滑雪男」拉德曼諾維奇和他的所有夜店VIP卡打包送走，換來跳跳糖一樣永不停止的香農·布朗和順位高貴的吉祥物探花亞當·莫里森。

香農·布朗的初到湖人即上演追身凌空抓帽的毀滅性壯舉，直接hold住了所有湖人球員。有了他和阿里扎，湖人的快攻反擊便經常能劈出一記放到扣籃大賽上也能得45分的扣籃。這些東西對球隊戰鬥力的提升作用當然極其有限，但卻總能在球隊無堅不摧乃至和對手僵持時製造一種幻覺：他們擁有踐踏對手的能力，而不只是擊敗。這種幻覺當然是要建立在球隊實力的前提下，即如本賽季之湖人，無論霍超人的扣籃多麼勢大力沉，湖人也還是那樣子。而那年在魔術的霍華德，在東部決賽中的每一記扣籃，都讓勒布朗和邁克·布朗的絕望指數激增。

盧克·沃頓，號稱湖人隊球商最高的三個人之一以及對三角進攻理解最深刻的兩個人之一，但缺乏天賦和射術，球路在三四號位之間，但事實上他此時的發揮空間已然很有限了。而他的合同卻不小，也許正因為如此，以及他上場后對湖人進攻的組織和疏導能力，他才沒在09年就走上和拉德曼諾維奇同樣的道路，也因此在那兩年收集了兩枚戒指。其餘的人物，如鮑威爾和DJ·姆本加，雖然上場時間更是有限，但也都是勤勉之人。鮑威爾樸實彪悍，偶爾上場就能做出貢獻，剛果大漢姆本加，親切、熱烈、性感，出人意料地擁有頗高的人氣。

那支湖人大抵如此，她是菲爾·傑克遜的建隊思路的又一次實物呈現。概括來說，注重外圍的高度和運動能力，以及後衛的心臟和經驗。至於球隊的整體協調性和梯次感以及內外互補，則是每一個傑出的教練都會要求的。但世上少有萬能的模版，即使是有，也很難完全變為現實。以禪師執教的另外兩支冠軍球隊作為對比，這支湖人的外圍防守遠未到后三連冠的芝加哥的水準，但內線高度卻大大勝出。在外圍積極掃蕩之餘，也使得衝過他們圍剿的漏網之魚不得不以強弩之末面度對禁區里以逸待勞的兩尊七尺高度。相比世紀之初的湖人，無論是加索爾還是拜納姆，單兵能力都遠未到奧尼爾的統治地步，但加索爾的團隊適應性以及和24號科比的契合程度，也都非奧尼爾能比。再者，加索爾、拜納姆兩人都不是專業的防守者，他們在防守端的威懾力明顯藉助了外圍的積極性，在以逸待勞的情況下，他們足以用身高臂展欺負死對方的切入者。

換言之，這支湖人真正的絕對優勢所在，惟科比一人而已，但他們整體上更均衡，相互依賴，因此也顯得向來以獨立解決問題能力著稱的科比·布萊恩特在這支湖人中如此卓爾不群，盡顯領袖風範。為了雙塔的實驗，合同年的拉馬爾·奧多姆退出首發。因此導致他一度迷失，交易流言不斷。但他作為現役罕見的全能者、萬金油球員，雖然有力量短板，遠射也不能稱為出色，但適應角色的能力卻不缺。再者，以湖人當時的團隊氛圍，以及拉馬爾本人的仗義開朗性格，難題最終被解決。在拜納姆受傷之後，他和科比、加索爾一起在二月爆發，30場比賽26場成為湖人籃板王，乃至背靠背拿下雙20，最後在季後賽和冠軍之戰中成為毋庸置疑的第三功臣。他作為湖人兩端的攻防機動力量，哪裡需要就奔向哪裡；讓那支湖人顯得渾然天成，銳利而雄渾，奔騰無敵。

然而完成救贖之後的湖人卻發生了阿里扎最終出走的事件：這一方面是阿里扎的經紀人不肯在薪金上讓步，一方面也有湖人想要改善外圍對抗能力的意圖。畢竟在09年的西部決賽中，卡梅隆·安東尼的大屁股讓湖人在前幾場極為難堪，阿里扎機動有餘，對抗不足，最後場面驚險到三場比賽中兩場要用他的搶斷來敲定勝局。那個系列賽進攻端場均34分的科比不得不無限換防比盧普斯、JR·史密斯和安東尼，最終在第三場之後慘烈地以靜脈注射來恢復體力。如果再聯想08年盧克·沃頓和拉德曼諾維奇被「安東尼的前輩」皮爾斯屠殺的事件，阿泰斯特的到來就更顯得理由充分，這理由概括出來很是偉大：解放科比。

從短期看，即2010年總決賽后，新賽季開始前，這個操作無疑是成功的，儘管很是經歷了一番心跳。然而，數年之後，我們恍然發現，此舉正是湖人變異的第一步。在此申明，我並沒有充當事後諸葛亮的意思，只是努力陳述一些過去這幾年發生的事實，以求明晰那支冠軍湖人的消逝之路，儘管所有的冠軍之師都會消逝。

對於湖人而言，阿里扎和阿泰斯特的區別，不僅僅在於他們本身的風格迥異：輕靈與厚重，奔襲與對抗，敏捷與強硬。當阿泰斯特的空位三分投籃屢屢引發湖人球迷驚呼的時候，大概很少有人意識到，那賽季阿泰斯特的常規賽三分命中率，其實要比前一賽季的阿里扎高出5個百分點。但這五個百分點的三分命中率完全不足以彌補阿里扎在進攻端的其他作用，諸如各個方向的切入、牽扯，快下以及弱側的突破空襲。換言之，他們在那支湖人中，必須以無球進攻者的形象定義自己，而在這方面阿里扎遠比阿泰斯特適合湖人，儘管論綜合進攻能力，阿泰斯特要強於阿里扎。

反面的情況就是，湖人在擁有阿泰斯特十步殺一人的側翼對球防守能力的同時，付出了進攻端的機動性為代價。當阿泰斯特在2010年的總決賽中充分展示他的價值時，質疑聲一度銷聲匿跡。誠然，NBA聯盟最適合對付保羅·皮爾斯的人即是這位洛杉磯的新科模範公民。但我們也不應該忽略，阿泰斯特在進攻端的空位三分失準的時候帶給湖人的可怕災難。這是他在湖人最常規的進攻手段，然而並不符合他的風格。我們還應該看到，湖人之所以能挺過總比分2比3落後的險境，最終打出第七場壯麗的生死時刻完成蟬聯，恰恰是因為阿泰斯特在第六戰調整了準星，在外圍連中三分牽扯住皮爾斯，杜絕了後者對湖人內線的騷擾。而在第七戰，阿泰斯特在進攻端的自由度幾乎前所未有，從不擅長的無球進攻中解脫出來后，他也因此獲得爆發，20分5搶斷的攻防演出。最後命中一記足以在湖人隊史上留下印記的三分球。而若非這種非常時刻，湖人斷然不會出此奇謀。這也確實可以證明，即使是阿泰斯特在湖人的最巔峰時刻，他也依然是一把難以預測的雙刃劍，不傷敵便傷己。雖然從客觀角度來看，那支起伏跌宕，傷病頻仍的湖人最終擊敗宿命之敵，創造了一個堪稱偉大的球季。

事後評價，我們固然不得不讚美那支湖人的意志和技戰術。但毫無疑問的，他們擁有另一種很重要的東西，運勢。衛青不敗由天幸，李廣難封緣數奇。運勢這個詞很是玄妙，要在籃球世界里解釋它，大概可以這樣說：一支冠軍的崛起，在於其相對於同時代的其他球隊的優勢和劣勢的相博弈。如此，那支湖人的運勢便可以具體解釋。他們的內線高度傲視聯盟，剛柔並濟且完美輪轉，對手們一時無法匹配。至於科比在二號位上的巨大優勢，更是他們的建隊基石。他們的軟肋在一號位，但拋開一號位對比賽的影響力是五個位置最弱這一先天因素，後來把湖人的一號位砍得鬼哭狼嚎的維斯布魯克們羽翼還未豐滿，克里斯·保羅則直到11年季後賽才遇上。德隆·威廉姆斯固然同樣傑出，但卻並非是一個銳利的突擊者，湖人並不怎麼畏懼。三年三大戰，爵士珠圓玉潤的戰術體系就像溫潤的鵝卵石，湖人一伸手便將之捏在手掌心隨意把玩。如此，雖有種種不利因素，但卻並未對湖人形成真正的威脅。這即是湖人定鼎王朝的運勢。然而到了2011年，這運勢終於煙消雲散。

這要從兩方面說起。其一即是科比在攻防兩端驚人的可塑性，這一點自喬丹之後，勒布朗之前，同時代也就內線的鄧肯堪與相比。就防守端而言，31歲前的科比可以在一至三號位間隨意切換，而且極富效用。那幾年，他在三號位上對付過皮爾斯、安東尼，一號位上，維斯布魯克，拉簡·朗多，比盧普斯，德隆都領教過他的防守功力。至於他的本位二號位，季後賽範圍里，除了一個雷·阿倫可以憑藉掩護走位和神射來挑戰他，其餘得分後衛如JR·史密斯、羅尼·布魯爾、CJ·邁爾斯、鄧台·瓊斯、皮特魯斯之流，他基本上可以隨意碾過。

正是有了科比的這種能力，湖人才得以一次次推遲一號位上的災難降臨日。同時有效彌補阿里扎的對抗吃力以及阿泰斯特的機動不足。11年的科比再度成為全明星票王，職業生涯第二次，兩次票王代表了他兩次累積成就上的巔峰。繼斯派克·李之後，羅德里克茲導演接過為傳奇立傳的接力棒，《科比工作進行時》之後有了《科比就是黑曼巴》。似乎是洛杉磯人心中醞釀已久的隱憂，預告中有這樣一句「他以為他只是去達拉斯打個客場，其實他正在通往地獄的路上」。

電影上映一個月後，似乎真的是冥冥中的事情——科比在達拉斯受傷。在之後的季後賽中，兩隊在新世紀首次遭遇，四場比賽之後，湖人結束了他們的征服之旅，冠軍的數字暫時停止增加。

在那個系列賽中，費舍爾面對年長於自己的基德反而更顯老，阿泰斯特的笨重和拙劣的射術無由迴避，加索爾打出自2008年總決賽之後又一個恥辱的系列賽，最後一場比賽在阿泰斯特和拜納姆的惡意犯規中毫無風度地結束了。而湖人的王，科比·布萊恩特，帶著受傷的腳踝和膝蓋，場均22分只能略盡綿力，在防守端的作用更是無從體現。小牛一個擋拆之後湖人防線便會四分五裂，整個系列賽，諾維茨基的三分命中率超過70%，三項命中率合計超過220%，最後一戰佩賈和特里合力投出17中16的三分球。

在對手這輝煌的戰果背後，是湖人崩潰的防守輪轉。三年前那支最擅長高壓反擊的球隊至此開始解構，漸漸成為歷史名詞。之後兩個賽季的故事無非是解構后的慘狀。而解構，始於此時。

球隊走到這一步時，阿泰斯特在攻防兩端帶來的變異和影響已然十分明晰了。小牛仗以致湖人死命的，乃是擋拆+諾維茨基+三分球。縱然那個系列賽中的三分投射讓人三月不知肉味，達拉斯的射手們帶著上帝祝福擊殺衛冕冠軍確實震撼，一方面湖人的外圍屢射不中也讓湖密無語凝噎；但問題的癥結卻在中距離。

江湖傳言，禪師不會防擋拆，不會破聯防，在這兩個領域裡招式有限的很，在前一個領域裡，禪師拉著奧尼爾一起成為反面典型。但這話其實並不准確，最起碼前一個問題是冤枉了禪師，公牛對爵士的兩屆總決賽歷歷在目，說禪師不會防擋拆，猶他雙煞估計會吐血三升。在防擋拆問題上，禪師的能力沒問題，但往往球隊的配置有問題。即使是冠軍之師，也很難擁有芝加哥公牛的外圍防守輪轉能力——因為你肯定找不出還有哪一支球隊能擁有哈珀、喬丹、皮蓬、羅德曼這樣的防守組合：這四人每個人都能防兩到三個位置，實在是無縫隙輪轉的絕配組合，他們的對球壓迫和對傳球路線的截擊能力，當世無出其右者。即使是猶他雙煞級別的擋拆，在他們面前也得大大收斂。

但兩代湖人都沒有這能力，於是禪師兩害相權取其輕，掐三分線，同時填塞禁區，對手擋拆投中距離，請便，反正中距離是效率最低的得分方式，有本事你投死我。奧尼爾、拜納姆、加索爾們守著禁區不挪窩，一來自身特點所致，二來教練體恤民情，好的，河南到山西——兩省。

但到達拉斯以及之後的鵝城那裡，出事兒了：你放中距離啊？太好了，我們倆就是大名鼎鼎的中距離跳投大隊啊。這裡面充滿哲學思辨——在達拉斯小牛現場實驗之前，又有誰能想到殺死湖人的切入點恰恰就在湖人最不在意的地方呢？！湖人發現，自己無法防住諾維茨基的單打，德國人可以在任何時候用一記後仰跳投得分，只要球隊需要。他們驚慌了，車輪戰和夾擊等招式次第登場。在中距離夾擊對手這種事兒是一定干不得的：向前一步是禁區，空切便利，向外一步是三分線，遠射致命。而在中距離投以防守重兵，其餘兩處必有一失，就是芝加哥也只能對馬龍的中距離單打聽之任之，而不施以圍剿。以那年小牛的射術和馬里昂的切入嗅覺，湖人這是自尋死路——但他們沒有別的辦法。

在單防上的失敗最終演變成整條防線崩塌。即使此時拉馬爾·奧多姆還在陣中，也無力彌補外圍和禁區巨大的縫隙。此時湖人若要翻身，唯有展開對攻。小牛並不以防守見長，打球風格明凈豪邁，是科比這樣的得分手和加索爾這樣的技術型內線最喜歡的對手。科比當年面對小牛，如同流觴曲水宴上的即興賦詩，很禮貌很節制但卻四座皆驚，三節比賽下來一人掠走62分，小牛全隊61分。加索爾也能在沒有身體對抗之困擾的情況下盡展其長，將所有技術完整地秀一遍。

但此時此刻，天命已到，科比重傷，家嫂失戀，縱使巴恩斯的加盟使得湖人的進攻機動性有所回升，但核心的無力使得湖人無力反擊，只能接受命運。那個系列賽，大概可以稱之為阿泰斯特在湖人最無用的一個系列賽，無論攻防，皆是如此。

但平心而論，被小牛擊破季後賽金身之後的湖人並非就一定要走上之後兩年的命運。但命運沒有給湖人機會——禪師就此退休，並在2012年底徹底回歸無望，空留下斯台普斯中心熱切的「We want Phil」。在禪師前後離開的，是一干湖人球員，最後人走茶涼，菲爾·傑克遜的籃球理念在湖人消失。

當他們敗於小牛時，武賈西奇和喬丹·法瑪爾等人已去。前者固然某些時刻如同小瀋陽般溫婉，但作為一個能和莎拉波娃談戀愛的男人，他自然有他獨特的地方。2008年是他的巔峰，不多說。在2010年的冠軍之旅中，他在西部決賽天王山之戰防死國家隊隊友德拉季奇；打了很久醬油之後，總決賽第六戰用三分球打消綠衫軍拿下當場比賽的最後念想，第七場屬於他的那兩秒以及他那春山柳葉眉，都將在湖人紀錄片中永存。總而言之一句話，哪怕武賈西奇連投籃技術都沒了，他也是一個永不畏懼的敢戰之士，這比後來的很多湖人強了不止一條街。

至於喬丹·法瑪爾，會有更多的湖人球迷懷念他。尤其當他們看到香農·布朗令人捉急的變向，以及之後除科比外湖人無一人能帶球突破的窘境之後。當他們所支持的球隊萎靡不振的時候，他們才發現，原來莽撞也是一種奢侈。

在2011年夏天，最後的離別到來。至此，盧克·沃頓、莫里森、鮑威爾、姆本加、香農·布朗、法瑪爾、武賈西奇、拉馬爾·奧多姆在一年之內全部走光，賽季中後期，費舍爾被壓哨交易。

這在當時並未引發多少惋惜——人們覺得他們的雙塔還在，這可是他們在科比之外最大的優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然而就在之後的休賽期，湖人球迷大喊：雙塔不散，湖人不興。原因很簡單，禪師的留下的外圍已經沒了，禪師留下的雙塔作用也就有限了：沒有了外圍的強力阻擊，對手輕鬆越過布雷克們以飽滿狀態直撲內線，並非專業防守者的雙塔受限於機動性、防守意識、禁區空間感，非但很難起到屏障作用，反而會遭到對手的強力殺傷，把進攻價值也賠進去。若是在攻防轉換中，由於他們的存在，湖人的退防基本可以忽略。

在進攻端也不甚和諧，兩人的不兼容已非一日，沒有了奧多姆的調劑，這一點明明白白地呈現在球迷眼前。再加上調度他們的人叫做麥克·布朗，於是純正內線加索爾開始了長達一個半賽季的外圍遊離和迷失，直到科比受傷前幾場比賽才在非常時刻找到自己的角色。而拜納姆從此開始脾氣大於能力，湖人不得不隨著他的情緒往返於天堂和地獄之間。

兩年之間，湖人的外圍變成了現在的形態。外圍的高度、速度、強度盡失，三號位上阿泰斯特成為更僵硬笨重的老爺車，一號位上更是接連出現極品——菲爾·傑克遜若在，以拉蒙·塞申斯和史蒂夫·納什這樣的身高、打法和防守能力，怎麼可能成為一位湖人呢？！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小巴斯厭惡菲爾·傑克遜（參考布萊恩·肖的面試遭遇），因此對人不對事，否則我真的無法理解湖人的外圍為何在這兩年一直向著禪師的反方向前進：也許當他們被雷霆熱火快船等所有善於攻防轉換的球隊打殘時才會意識到，原來外圍的運動能力如此重要，沒有了外圍，就連三屆最佳防守球員也是罩不住的。

至此，所有的鮮花和榮耀都凋謝了。最後要說的，當然是科比——有太多的話想說，所以也就無話可說。完畢。沉睡的洛杉磯，我等待你的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