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老了，花開為哪般？

見習回來之後，宿舍照例閑聊，阿長問我們：「人生最大的悲劇是什麼？」「沒有盼頭。」思索了一下，我叫道。在我看來，如果沒有盼頭，沒有追求，一切都沒有了意義。尼采說：「寧可追求虛無，也不要無所追求。」追求所帶來的希望，正是維持信念的最好支撐。

這是個開放性的問題，沒有標準答案，我問阿長，她心中所想的答案是什麼。阿長緩緩說：「心老了。」這是一個小學三年級學生的答案。人生最大的悲哀——心老了，這是一個三年級學生的答案，即便這不是那個學生自己領悟出來的，至少說明，他懂了。

說不上汗顏，至少對這樣的答案，還是感慨頗多的。人生最大的悲哀，他說，心老了，而沒有說心死了。心死是一種絕望之後的結果，而心老，則是一種孤絕的狀態，是一種絕望之後的無能為力。

如果說心死是一種絕望，那心老則是一種無能為力。你也想像別人一樣過著喝咖啡看電影的生活，可是，你心老了，奮鬥不了了，所以，就順其自然吧。你也想像別人一樣有一個愛的人，天長地久，可是心老了，爭取不了了，所以，就將就吧。你也想有一份天天盼著去工作的工作，瀟瀟洒灑，可是，心老了，努力不了了，所以，就那樣過吧。心老了，什麼都不想爭取了，就那樣吧。不再掙扎了，所以心老了，心老了，所以，不再掙扎了。

心老，是一種滄桑之後的平靜。二十歲的身體，懷著一顆八十歲的心，是謂心老。夢想了，奮鬥了，失敗了，跌倒了，起來了，挫敗了，失望了，絕望了，以致，不再掙扎了。所以，心老了。不再掙扎，是一種無奈，是一種臨淵羨魚，歸而不得結網的無奈。最後，連羨魚的心都沒有了。

再一想，心老，是一種何等的悲哀，沒有了一顆愛折騰的心，空一副皮囊，規規矩矩，行屍走肉。心老了，從一個三年級學生口中說出，是悲是喜，他說出這一個讓人耳目一新，繼而又思索不止的答案，至少，這個孩子的心，不是一顆十歲的心，他懂得這樣一種狀態，他懂得這樣一種悲哀和悲涼，他懂得這樣一種無奈。而我們，又能做什麼呢？僅僅是驚奇一下，這是一個三年級學生說的嗎？這不是一個正常三年級學生的思維，一個十歲的孩子，不應該去懂得，什麼叫心老了。

而比這個三年級學生大十歲的我們，二十歲出頭的我們，該已一個怎樣的心理狀態去面對還未深入的社會呢？至少，那時候的我們，我希望，是以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姿態，以一種天下任我行的自信去步入這個即將洗刷我們幾十年的染缸，而不是，涉世之初，就滄桑地說，心老了，心老了，就那樣過吧。要知道，你還有幾十年的生活，而不是一直處於生存狀態。

二十齣頭的我們，應該在二十歲的時候，做出自己八十歲都不會後悔的決定，如果說，結局都一樣，那我們為何不把過程裝扮地更加豐富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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