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居》反映了杜甫怎樣的出世、入世的態度?

本文作者:納蘭春蠶

唐·杜甫《卜居》:

浣花流水水西頭,主人為卜林塘幽。

已知出郭少塵事,更有澄江銷客愁。

無數蜻蜓齊上下,一雙鸂鶒對沉浮。

東行萬里堪乘興,須向山陰上小舟。

詩題《卜居》源自《楚辭》篇名,原文是否為屈原本人所作?學界尚有爭論,從行文來看不似出自屈原的口吻,而是以第三人稱敘述其事,所以近代學者一般認為出於他人手筆。但就文章本身來講,是一篇思想性極強、文學性極佳的作品,且與屈原孤高耿介的性格以及人生遭際頗為相符,因此其作品價值仍不容忽視。

杜甫在《卜居》頸聯「無數蜻蜓齊上下,一雙鸂鶒對沉浮」又化用了《楚辭·卜居》中的名句:「將氾氾若水中之鳧乎?與波上下偷以全吾軀乎?」王逸註:「隨眾卑高,身免憂患。」因此詩中「蜻蜓」、「鸂鶒」當比喻隨波逐流,苟且偷生之輩。當今世道渾濁,又逢兵亂,杜甫也面臨著人生的選擇,究竟是向現實妥協,還是繼續堅持自己的人生理念呢?尾聯的理解便顯得至關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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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行萬里堪乘興,須向山陰上小舟。」前人對尾聯曾有過很多誤解,一說杜甫想去拜會謫官台州的鄭虔;一說杜甫受到裴冕輕慢,意欲離開成都。這些說法荒誕不經,已被仇兆鰲一一反駁,本文不再贅述。那麼這一聯究竟應當如何理解呢?黃生註:「此故為放言以豁其胸次,非真欲遠行也。其暗用孔明、子猷語,融會入妙。」指出前句典出費禕聘吳,后句典齣子猷訪戴:

【雪夜訪戴】南朝宋·劉義慶《世說新語·任誕》:「王子猷居山陰,夜大雪,眠覺,開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彷徨,詠左思《招隱》詩。忽憶戴安道,時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經宿方至,造門不前而返。人問其故,王曰:『吾本乘興而行,興盡而返,何必見戴?』」

東晉名士王徽之,字子猷,是王羲之的第五子。杜甫借王子猷率意而為的性情,抒發自己樂觀放達的處世態度。屈原被楚襄王貶放,為了堅持自己的原則,不與世俗同流合污,選擇了懷沙自沉。揚雄不願為篡漢逆賊王莽賣命,寧可在家閉門著書,草《太玄》以終老。但凡傑出之士,無不想在有生之年建功立業,施展抱負,實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然而個人追求是否能為現實環境所容,卻不是每個人能左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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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許多著名的文學家,雖身處不同的時代,他們遠離官場,也有著各自不同的原因,但選擇一種怎樣的生活方式來面對人生的起起浮浮,卻是所有的有氣節的文人需要面對的問題。是採取極端的方式,投水自殺?還是自暴自棄,自甘沉淪,渾渾噩噩度過自己的餘生?還是淡泊名利,發揮自己的興趣愛好,享受平淡而又豐富多彩的人生?

在這些落魄文人中,杜甫跟李白的志趣最為接近。李白被玄宗賜金放還,雲遊天下,寫過一首《夢遊天姥吟留別》(又名《別東魯諸公》),有學者認為該詩暗含與玄宗道別之意,詩的結尾處寫道:「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

除了政治追求以外,李白最大的興趣便是「一生好入名山游」(《廬山謠寄盧侍御虛舟》),杜甫早年也有「余時游名山,發軔在遠壑」(《昔游》)的遠大抱負。但杜甫卜居成都后,也許是對幼子夭折深懷愧疚的緣故吧,非常珍惜與家人在一起的時光,他經常陪妻子下棋、划船,兩個兒子的教育重任也落在了他的肩上。也正是這種對家庭的責任感,使杜甫不可能像李白活得那般瀟洒,拋下妻兒的牽絆,遊歷五湖四海,遍訪名山大川。何況這時遭逢亂世,兵戈不斷,並不具備長途旅行的安全保障。

詩人的天性是樂觀曠達的,不能因為政治上的失意就整天愁眉苦臉,長吁短嘆。即使杜甫身在朝廷,也難免有官場拘束的苦惱;而今雖隱沒鄉野,反倒有了難得的自由與閑適。因此最後一聯的理解,正如仇兆鰲所說:「此快意語,非愁嘆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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