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上授課,被妖魔化的淘金路

@本報記者 熊雯琳

互聯網+正在滲透到每個行業里。前不久,一位時薪過萬的獨立教師王羽走紅互聯網,在微信朋友圈曬出的在線輔導老師一個月的課程清單顯示,2617名學生購買了一節單價9元的高中物理在線直播課,扣除20%的在線分成后,王羽老師一節課的實際收入高達18842元。這個清單上,王羽老師開設的7節課聽課總人數達到9479人,扣除平台分成,該老師7個小時的實際收入超過6.7萬元。時薪過萬,直逼網紅。

互聯網平台之下,獨立教師的收入真的有這麼高嗎?互聯網+教育浪潮之下,獨立教師的真實生存狀態又是怎樣的?互聯網+教育還能碰撞出怎樣的火花?記者通過持續兩周的採訪,接觸不同領域、不同收入階層的獨立教師們,揭秘他們的淘金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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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薪過萬的獨立教師王羽

網紅教師在家上課就行?

猿輔導的數學老師張暉

一台surface,一個手寫板,一個安靜的房間,周末上午8點,猿輔導的數學老師張暉都會準時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一天的直播課程:電腦屏幕的另一頭,張暉的聲音和電腦屏幕以及手寫筆的演示連接著來自全國各地的幾百名學生,他們中的很多人來自三四線的小城市,孩子們可以通過電腦或者移動設備來同步聽課,遇到疑惑的地方,學生們會通過文字輸入的方式將問題同步到屏幕上,張暉看到了會和學生實時互動。

儘管只是對著電腦屏幕講課,但能夠讓自己的課程最大範圍的傳播,張暉覺得很有成就感,「直播課的方式打破了時間和空間的限制,本來一堂課只能面對50個學生,現在可以面對500個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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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暉稱自己的講課風格為「逗比」派,學生們喜歡叫他「小灰灰」,而不是「張老師」,據他描述自己還曾經在講課過程中砸過兩次黑板,個性鮮明。

此前網上沸沸揚揚的網紅教師王羽也是他的同事。在加入猿題庫之前,王羽有過創業辦藝術培訓學校卻賺不到錢的經歷。

線下教學需要成本,房租、 水電、人工……當時王在線下開學校,3個月就要100萬的場地費,一個學生收取2萬元費用,其中一半都給了介紹來的公立老師作為回扣,此外還要負擔老師課酬、學生用品、住宿、吃飯等成本。往往一整年下來基本沒有收益。他感到非常痛苦,卻又無可奈何。

2015年12月,他放棄線下,加入猿題庫做物理組負責人。王羽第一天開免費課的時候來了6000多人,如今不過5個月的時間,他已經教了5萬多人,要知道,如果在線下,可能需要至少十年的時間才能夠做到。

據張暉介紹,在猿輔導和王羽一樣時薪過萬的老師只有幾個,老師的總體收入水平都在2萬元以上,超過5萬的也佔到相當大的比例。

不過,要有實現這樣的高收入對老師也有更高的要求。相比傳統線下課堂和錄播課,直播課的實時互動性很強,而且更加開放透明。

線下學生固定在教室里,不能隨意離開,老師靠講段子來活躍氣氛。但在線上只能講乾貨,如果你講得不對胃口,學生會立馬退出。

不僅如此,老師面臨的教學環境會更複雜,「比如以前在北京培訓機構教課,只需要研究北京的試題,而到了線上,面對的是全國的學生,需要自己製作和上傳課件到系統,」不上課的時候,張暉會花很多的時間備課,研究全國試題,對現有課件打磨、推翻和重建,還要維護自己的學生群。比如王羽可能每次會花30個小時來準備1小時的直播課。張暉也一樣,1小時的直播中,哪個時間點要抖個包袱,哪個地方要插入問題,都要經過精心設計和反覆推敲。

不過,並不是所有的老師都能夠承受這樣的壓力。互聯網公司對老師的考核標準還包括學生的好評率、滿班率、一小時上課率等等,「有時候還會有一些學生用垃圾、狗屎等激烈的辭彙來表達不滿,」張暉坦言,最初公司上線直播課的時候,6個老師走了3個,就因為受不了這個壓力。

O2O教師:一天上課10個小時

超高收入的網紅老師畢竟只是少數,更多的獨立教師正在從O2O家教平台提高工作效率,從而獲得更高的收入。

每周40多個小時的一對一家教上課時間,獨立教師靜水流深(化名)都是在周末和晚上完成的。就在剛剛過去的一周,靜水流深的二女兒出生,他才停了一周的課,「請假」在醫院陪妻子和孩子。

「越到節假日,越是忙碌,因為孩子們放假了,補課往往都在假期。」在採訪靜水流深的時候,他給我展示了一下周日一天的課程安排:早上7點出發去遠大路上課,然後接著10點到學院北路,中午1點半在花園橋,下午4點的課也在附近,晚上7點到奧森附近給孩子上課……周末兩天的上課時間為20個小時。

「一般周末兩天的收入就有6到7千元。」自從2010年從體制內的學校走出來以後,靜水流深就習慣了這種高強度,幾乎沒有休息的生活和工作狀態。

靜水流深2005年來到北京,在體制內的學校任教,當時收入4000元,這在2005年也算是相當不錯的收入。不過2007年開始,由於教委對於老師合同制的改革,使得靜水流深也受到了影響,他開始考慮更多轉型的路徑。2009年,通過朋友介紹,靜水流深開始利用周末的時間在培訓學校代課,2010年便徹底離開了體制內的學校。

真正接觸到互聯網平台是在去年8月份,當時一家名為瘋狂老師的O2O平台初入北京市場,對入駐平台並且成功有訂單的老師進行補貼,「當時補貼力度高達30%,也就是說一節課300元,平台再多給老師90元。」最初抱著嘗試的心態,靜水流深說服了自己關係比較好的家長在平台上下單付費約他的課,拿到了好幾千的補貼。嘗到了甜頭,靜水流深又註冊了幾乎所有的主流O2O平台,不過,教育行業的「燒錢大戰」並沒有持續多久,在去年9月,甚至有平台直接宣布倒閉。

但這些並不影響靜水流深思考O2O平台給自己帶來的價值:首先能夠獲得更多的學生資源;其次在學生的信息和家長交流都實現了數據化,通過軟體來統一管理;再次,上課提前預約以及預付費的模式讓老師能夠更有尊嚴的專註在教課這一件事情上。「以前在培訓機構教課,大部分學生交的費用都落了機構的口袋,老師只能拿20-30%,現在O2O平台實際上最大限度的降低了學生補習的門檻,且把大部分收益給了老師,使得老師成為獨立的個體,手藝人。」

對此,英語老師陽陽(化名)也表示贊同,「離開培訓機構后,不需要坐班、開會甚至應付各種考核,更多精力放在學生以及自身能力提升上。」在她看來,好的老師能夠自帶光環,散發「網紅效應」,吸納更多「學生粉絲」來約自己的課。

在記者採訪的幾個O2O的老師中,個人收入主要與上課時間掛鉤,付出時間越多的收入就越高,比如靜水流深的月收入在5萬元左右,數學老師張小英的收入在3-4萬元,而英語老師陽陽則月收入剛剛過1萬元。

根據輕輕家教平台的統計,目前平台大概共有1萬名教師,每個地區老師的平均收入又不太一樣,其中上海的平均收入大約在1-1.5萬元人民幣左右。而此前「老師好」也曾發布過O2O老師生活現狀調查,報告顯示,O2O老師的平均時薪為145元,月薪7846元。

「時薪萬元的老師畢竟是極少數的,互聯網的屬性未來肯定可以造就百萬千萬收入的明星教師,但這些教師一定是鳳毛麟角。」據輕輕家教創始人劉常科介紹,尤其是提供一對一面授,個性化教育的機構,老師的收入不可能太高,但大部分老師都可以通過這樣一種方式獲得一個合理的收入。

智能的學習系統到底不需要名師?

在年薪百萬,公考名師的光環的籠罩下,張小龍卻突然感到厭倦了。

「公考培訓每年講課的內容都差不多,但學生卻是全新的,老師要做的就是聚焦在自己的點,一遍一遍的重複。我不希望我的價值只是出賣自己的時間,而沒有創造性的東西。」粉筆科技的掌舵人張小龍在創業之前曾經擔任華圖湖南分校的校長,他以自己超強的觀點輸出和快言快語的表達方式在公考領域頗有名氣。

2012年,在所有人驚嘆之中,張小龍革了自己的名,放棄名師身份,辭職加入創業公司粉筆科技,希望能夠科技的方式去改造傳統教育培訓,首先的切入點就是他最擅長的公考。

粉筆的做法是以技術為驅動,同時自建教研團隊開發課程。也許是受猿題庫思路的影響,粉筆也選擇了從題庫開始切入,模式依然是免費,以此作為入口迅速獲取用戶。通過大數據的分析和挖掘,粉筆題庫可以根據用戶的水平,調整向其推送的試題的難度,從而為學生提供定製化的智能學習,目前粉筆公考的個性化推送技術主要在刷題環節應用。

「這背後的核心就是大數據,一方面題庫的數據不斷給學生推薦更適合他的教材,另外一方面,教師也能夠從資料庫的答題中更有針對性的進行講課和複習。」在張小龍的計劃里,接下來要讓產品變得更智能,還要打通題庫、資料、視頻、直播課等不同的學習材料和內容,按照學生的學習節奏,更加精準地規劃學習路徑。

當然,儘管張小龍並不認為「名師」對於這個行業有決定性地影響,但他還是為老師提供高於傳統培訓機構3倍的薪酬,相反,直播課對老師的要求更高,因為授課環境更複雜更透明。

張小龍自己也依然保持有1/4的時間在平台授課。前不久,他的一個熱門話題系列課,售價為29元,剛一推出就賣了快4萬人,僅一堂課的收入就超過100萬元。


張小龍的在線直播課,售價29元

在張小龍看來,粉筆公考並不是在「賣課」,而是在賣知識服務。是通過對題目背後知識點的運算分析、針對性推送和優化學習路徑,「這是原來學習方式的深度邊個,能夠提高整個行業的學習效率。」

除了公考,粉筆還涵蓋了司法考試、會計考試等科目,也都是從免費題庫開始,同時搭建直播課平台。值得注意的是,粉筆在2014年就開始盈利。這在整個互聯網創業公司初期非常少見。

一堂課收入100萬元張小龍能拿到多少?「一分錢也沒有。」張小龍笑著回應我,如果是平台其他老師是可以分成的,但我作為創始人肯定不會要。

記者手記:互聯網+教育,不是簡單把講課搬到網上

作為一個全新的概念,教育界給獨立自由教師下了一個這樣的定義:他們不屬於任何單位或者機構,老師以獨立個體的形式存在,提供的是完全個人化的專業創造,而獲得的將是自身不斷增值,包括收入、聲望、學養水平、經驗值和創新能力等。

互聯網+正在重構每一個行業。在線直播課程的普及讓一些明星級別的網紅教師有了施展舞台,但這畢竟是極少數的群體;更多的獨立教師通過在線教育平台改變了原有的個體化的手工作業方式,但在提高工作效率上,依然沒有太大改變,因為一對一的模式決定老師的上課時間是有限的。還有一類教育企業希望通過大數據和技術手段來優化學習過程,或許到了真正智能學習的那一天,老師的生產力才能夠被完全解放出來,不再受限於時間和空間以及授課模式的限制,才是互聯網+教育的最佳形態。

正如中國教育科學研究院的儲朝暉研究員說的那樣:互聯網+教育,不是簡單把互聯網覆蓋到教育上,而是要讓教育本身要發生變化,這才能更好地去利用互聯網。

運營人員: 趙穎 MX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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