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資源短缺使婦女生計面臨四大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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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資源對婦女生計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它與土地一樣是重要的生產性資源，也是維持生計的根本資產。然而，從全球範圍看，氣候變化導致水資源匱乏壓力加大，這使得人類尤其是婦女生計面臨極大挑戰。在6月17日第23個「世界防治荒漠化和乾旱日」到來之際，《新女學周刊》特邀專家結合雲南省怒江州的個案研究，分析乾旱給婦女生計造成的四大挑戰，以期引起全社會對此問題的關注。

■ 孫大江

水資源對婦女生計有著極為重要的作用，它與土地一樣是重要的生產性資源，也是維持生計的根本資產。對水資源的可及、管理和控制是農村婦女維持和發展家庭生計的重要基礎。從全球範圍來看，氣候變化帶來的影響正在加劇人類社會面臨的水資源匱乏的壓力：全球範圍內降雨量改變頻率的增加，季節性降雨的變化都對農村家庭的供水和農業生產的用水產生了嚴重的影響。

雲南氣候條件複雜,局部生態環境脆弱,極易受氣候變化的不利影響。2009年以來，雲南全省出現連續四年氣溫偏高、降水偏少的連續性乾旱，農業生產和群眾生活受到極大影響。在此背景下，筆者嘗試結合雲南省怒江州的個案研究，對雲南氣候變化給婦女造成的影響做出分析。

乾旱導致婦女勞動量增加

婦女為了獲得充足安全飲用水以滿足家庭日常生活所需不得不投入更多的勞力和時間，研究發現，在乾季婦女投入到保障家庭用水和農業用水的勞動時間比過去平均增加了1.43倍。

在最乾旱的季節（春節後到雨季來臨之前），水窖里的水用完時，多數婦女都要到有泉水的地方挑水。挑水這項工作幾乎要花費一個婦女的全部勞動時間。如果家裡人口多，牲口多，則需要兩個婦女的全部勞動時間。筆者調查中，有女性談道，缺水的時候，一個婦女一天從早忙到晚，挑回來的水只夠煮飯、喝水、餵豬和雞，不敢洗衣服，也不敢洗澡。有婦女如此描述挑水的艱辛：「房子在坡上，泉水在下面的田裡，挑滿水再上山，太累了。天不亮就得起床去挑水。因為挑水的人多，水出得少，去晚了水就沒有了。天太旱的時候水太渾，挑回來還要沉澱才能用。如果早上沒有挑到水，那晚上一定要去守著出水，否則第二天只能出錢去拉水來用。」 而婦女勞動量的增加，意味著婦女因此沒有時間和精力參與更多增加家庭收入的活動。

乾旱使婦女生計安全面臨風險

水資源短缺導致農作物產量減少，養殖業也同樣受到很大限制，從而威脅到婦女的家庭生計安全。婦女維持家庭生計安全風險的增加主要體現在如下兩方面。

第一，農作物產量減少致婦女農業收入減少，進而使得家庭日常消費受到影響。婦女的收入在家庭中主要用於維持日常生活消費，比如買油、買菜、買日用品、交通費，孩子上學的零花錢等。婦女收入的減少使得婦女不得不常常採取削減家庭生活支出的辦法來應對農業收入減少帶來的困難，導致婦女在管理和安排家庭各項開支方面的壓力增大。62%的被訪問者認為婦女維持家庭日常開支的壓力增大。有一位接受訪談的婦女表示：家裡有兩個孩子，一個在讀初中，一個在上高中。家裡平時的主要收入靠甘蔗，甘蔗收入減少以後，為了保障上高中的孩子的學費，只能減少兩個孩子的零花錢。這幾年乾旱導致家庭開支很緊張。

第二，缺水導致經濟作物產量減少和養殖業萎縮，進一步加重了用現金收入購買糧食這種生計模式的萎縮，增加了婦女維持家庭糧食安全的風險和壓力。家庭糧食供給更多依賴現金收入，比如經濟作物的收入和養殖業收入。筆者所調查的少數村落雖然有水田，但因缺水無法栽種，改為旱地種苞谷，水稻種植面積減少，糧食不能完全自給。多數村子在山上，只有旱地，村民完全依靠出售經濟作物和養殖業的收入來購買糧食。缺水導致經濟作物產量減少和養殖業數量減少，進一步加重了對用現金收入購買糧食的生計模式的影響，也就是婦女可能面臨沒有足夠的現金來購買家庭所需糧食的情況，進而增加了婦女維持家庭糧食安全的風險和壓力。

乾旱使婦女缺少獲得非農收入的機會

打工收入是婦女應對農業收入減少的另類生計來源。但是，多數婦女還是不得不留在家裡，並沒有機會選擇外出尋找新的收入來源。傳統的社會性別分工是阻礙婦女尋找就業機會的主要因素。

在與婦女的訪談中，婦女提到村裡很多男性都外出打工，但是婦女一般要留在家裡，不能出去掙錢。因為用水緊張，勞動力不夠。有些家庭有老人幫忙照顧孩子，婦女可以外出找零工，但也只能在家附近，因為家內的家務事，還是婦女的責任重。問卷調查中，65%的婦女認為她們的非農就業機會沒有男性多。婦女缺乏非農收入機會說明婦女缺少主動應對乾旱的機會，她們解決農業收入減少帶來的家庭現金開支緊張的辦法，更多只能依靠丈夫的非農收入。

乾旱加劇了貧困婦女的困境

筆者所調查的村子中，10%的家庭屬於特別貧困家庭。貧困家庭婦女應對乾旱和缺水時，可利用的資源低於經濟條件相對好的家庭，導致維持家庭生計安全的壓力和風險明顯增加。

對於經濟條件好和中等收入的家庭，在農業產量減少的情況下，婦女更有能力降低糧食安全風險，且她們的措施往往是比較多樣化的。在糧食作物減產的時候她們可以用家裡積蓄的現金購買糧食以維持家庭的日常消費。她們有經濟能力多建幾個水窖，一方面可以儲存更多的水，幫助家庭應對缺水。另一方面有水就能夠維持一定的養殖數量，彌補農作物收入的損失。她們也有能力買水而不是每天挑水，這樣就節省了勞動力，可使其從事增加收入的生產活動。

水資源短缺對貧困婦女的影響主要包括三個方面。其一，勞力短缺使得婦女在應對災害和缺水的時候更加困難。貧困婦女的家庭多數是支出結構型貧困，這些家庭要麼有長期生病的家人，要麼有讀高中或是大學的孩子。支出結構型貧困的家庭勞力短缺是普遍的問題。勞力短缺使得婦女在應對災害和缺水的時候更加困難；其二，貧困婦女家庭往往收入結構單一，過度依賴經濟作物。一旦受災，家庭收入就會銳減甚至完全喪失，嚴重影響糧食生計安全；其三，多數貧困婦女家庭是維持型生計類型，家裡很少或是沒有現金積蓄，家庭可變現使用的財產也不多。在這種情況下，她們的家庭遭遇災害后往往很難恢復，特別是遇到持續的旱災。而且，她們也沒有能力主動地預防災害，採取適應性的措施，如種植耐寒作物，增加打工收入等。

（作者為雲南省社會科學院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