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與曹操論 袁曹十勝十敗

作者：湘潭淵淵（非本人授權，不能轉載）

袁紹與操書，辭語驕慢。操謂荀彧、郭嘉曰：「今將討不義而力不敵，何如？」對曰：「劉、項之不敵，公所知也。漢祖惟智勝項羽，故羽雖強，終為所禽。今紹有十敗，公有十勝，紹雖強，無能為也。紹繁禮而儀，公體任自然，此道勝也。紹以逆動，公奉順以率天下，此義勝也。桓、靈以來，政失於寬，紹以寬濟寬，故不攝，公糾之以猛，上下知制，此治勝也。紹外寬內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親戚子弟，公外易簡而內機明，用人無疑，唯才所宜，不間遠近，此度勝也。紹多謀少決，失在後事，公得策輒行，應變無窮，此謀勝也。紹高議揖讓以收名譽，士之好言飾外者而歸之，公以至心待人，不為虛美，士之忠正遠見而有實者皆願為用，此德勝也。紹見人饑寒，恤念之，形於顏色，其所不見，慮或不及，公於目前小事，時有所忽，至於大事，與四海接，恩之所加，皆過其望，雖所不見，慮無不周，此仁勝也。紹大臣爭權，讒言惑亂，公御下以道，浸潤不行，此明勝也。紹是非不可知，公所是進之以禮，所不是正之以法，此文勝之。紹好為虛勢，不知兵要，公以少克眾，用兵如神，軍人恃之，敵人畏之，此武勝也。」操曰：「如卿所言，孤何德以堪之」嘉又曰：「紹方北擊公孫瓚，可因其遠征，東取呂布；若紹為寇，布為之援，此深害也。」彧曰：「不先取，河北未易圖也。」操曰：「然。吾所惑者，又恐紹侵擾關中，西亂羌、胡，南誘蜀、漢，是我獨以兗，豫抗天下六分之五也，為將奈何？」彧曰：「關中將帥以十數，莫能相一，唯韓遂、馬騰最強，彼見山東方爭，必各擁眾自保，今若撫以恩德，遣使連和，雖不能久安，比公安定山東，足以不動。侍中，尚書僕射鍾繇有智謀，若屬以西事，公無憂矣。〞操乃表繇以侍中守司隸校尉，持節督關中諸軍，特使漢不拘科制。絲至長安，移書騰、遂等。為陳禍福，騰、遂各遣子入侍。

《資治通鑒》卷62

［註釋］

1袁紹：東漢末年官僚，曾捕殺宦官，后出奔冀州，起兵討伐董卓，遂發展成佔據河北及山東、山西部分地區的割據勢力，后被萺操所敗。

2苟彧：曹操的謀士，后因反對曹操稱魏公，被迫自殺。郭嘉：曹操的謀士，隨曹從征十餘年，出謀劃策，多有貢獻。

3公孫瓚：東漢末年割據今河北北部地區的地方勢力頭目，被袁紹打敗。

4呂布：東漢末年戰將，后割據徐州，被曹操所敗。

5關中：今陝西省中部地區

6蜀、漢：今四川成都、陝西南鄭一帶。

7兗、豫：兗州、豫州，今山東、河南和安微的部分地區。

8山東：指崤山以東，崤山在今河南省洛寧縣西北。

9侍中：宮廷隨從官。尚書僕射：尚書台次官，輔助尚書令執行任務，叄議政事。鍾繇：東漢末年為黃門侍郎、司隸校尉，三國時為曹魏大臣。

10司隸校尉：掌管京師戊衛與糾察百官及所轄郡縣的長官。

［譯文］袁紹寫信給曹操，措辭非常傲慢。曹操對謀士荀彧和郭嘉說：「現在，我想討伐背逆君臣大義的袁紹，可是力量沒有他強大，該怎麼辦呢？」他們二人回答說：「楚漢相爭的時侯，劉邦和項羽之間的力量相差懸殊，是您深知的。漢高祖全靠智謀取勝，所以項羽雖然強大，最終仍被打敗。而今，袁紹有十種失敗的因素，而您有十個獲勝的條件。袁紹雖然強大，卻不可能有所作為。袁紹講究排場，禮儀繁多；而您坦誠直率，出於自然，這是在處世之道上勝過他。袁紹身為臣子，起兵發難便是叛逆；而您尊奉天子，以天子的名義治理天下，這是道義上勝過他。自從桓帝，靈帝以來，政令失於松馳，袁紹以松馳補救松馳，因此令出不行；而您用嚴厲手段糾正松馳，使得大小官員都知道遵紀守法，這是在治理方法上勝過他。袁紹外表寬厚而內心猜忌，任用了他人卻又疑心，只信任親戚子弟；而您表面平易簡樸，內心卻機敏善察，用人不疑，只看才能，不問遠近親疏，這是在胸襟氣度上勝過他。袁紹計謀雖多卻缺少決斷，往往錯過有利時機；而您一旦制定方案就立即施行，且能應付無窮的變化，這是在謀略上勝過他。袁紹喜歡高談闊論，謙恭揖讓，以沽名釣譽，因此那些大言不慚並無真才實學的士大夫多去投奔他；而您以至誠待人，從不虛情假意，所以忠誠正直，有遠見有才學的人都樂意為您效力，這是在品德見識上勝過他。袁紹看到別人饑寒，憐憫之情便表露於形色，對自己沒有親眼看到的，便考慮不到，而您對眼前的小事，往往粗心，但對大事以及與全國各地的聯糸卻很關注，所給予的恩惠也往往超過人們的渴望，即使看不到的地方或事情，也都考慮得很周全，這是在仁義上勝過他。袁紹的部下爭權奪利，互相讒毀，混淆視聽；而您管理下屬有方，讒言媚語根本行不通，這是在明智上勝過他。袁紹做事缺乏標準，是非不明；而您對正直有功的人尊敬信任，對邪惡不法之徒則依法制裁，這是在法治上勝過他。袁紹喜歡虛張聲勢，而不知兵家要訣；而您善於以寡克眾，用兵如神，部下信賴，敵人畏懼，這是在軍事才幹上勝過他。」曹操聽罷笑著說：「照你們這樣說，我怎麼擔當得起。」郭嘉又說：「袁紹正在北方攻打公孫瓚，我們可乘他遠征之機，先向東收拾呂布。否則，袁紹起兵為寇，呂布在旁支援，就會釀成大害。荀彧也說：「若不首先打敗呂布，我們就不容易攻取河北的袁紹。」曹操說：「你們分析的都對，可是我感到為難和擔心的袁紹侵擾關中，向西聯合羌人和胡人，向南勾結蜀、漢勢力。如果那樣，我只靠兗州和豫州來對抗全國六分之五的地方勢力，又該怎麼辦呢？」荀彧說：「關中將帥有十幾個，他們各自為政不相統一，只有朝遂、馬騰力量最強大。他們看到崤山以東混戰，必然各自擁兵自保。現在如果用恩德去安撫他們，派遣使臣與他們連和，雖然不能保證長久安定，但足以維持到您平定崤山以東。侍中、尚書僕射鍾繇有智謀，如果讓他處理關中之事，您可以無憂了。」曹操於是上表推薦朝廷任命鍾繇以侍中的身份兼任司隸校尉，持符節監督

關中地區諸軍，又授予他不受法令制度約束的特權。鍾繇到長安后即寫信給馬騰、韓遂等人，對他們陳述禍福利害。馬騰、朝遂表示臣服，並各自派遣兒子到朝廷任職，以作人質。

［題解］這是建安二年曹操準備北伐時同謀士的一次對話。苟、郭二人關於曹、袁十敗十勝的分析評價，儘管對曹操有溢美之辭，但亦切中要害，並非子虛烏有。因此，不僅堅定了曹操北划、削平割據勢力的決心，同時也為後人提供了評價歷史人物和政治領袖約十項標準，時至今日，讀來仍有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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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頭條號（今日頭條旗下創作平台）作者湘潭淵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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