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怕 我們都有小傷口

人生在世,誰都有過傷。處理傷口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它,治癒它。

阿來出差經過我的城市,約我到星巴克喝一杯。我笑說他轉性了。以前都是喊著要到酒吧里不醉不歸,現在竟主動提議要喝美式咖啡。他不置可否地笑了。

阿來是山城小有名氣的畫家,三十不到就已辦了兩場個人畫展了,很多人都說他前途無可限量。他對畫畫的痴迷已經達到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他的身上有著藝術家的氣息,也有著小文青的憂鬱。我不懂他的憂鬱為何總是揮之不去,常說他故作深沉。其實我知道,像他這樣的人,表面有多雲淡風輕,內心就曾有多風起雲湧。

阿來和曲曲談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愛,為期六年。他們相識於高中,相戀於大學,一路走來,每一步腳印都刻著愛著彼此的訊號。在小蠻腰下留下兩人擁吻的剪影,在千佛塔下牽著手為共同的前程祈願,在世界之窗張開雙手成為彼此的翅膀,在太平山頂上說過此生只愛這一人的情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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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好一起環遊世界,到處去看一看。說好一起看透風景,陪對方細水長流。說好此生非他不嫁,卻在談婚論嫁的時候,止步於曲媽的那句「你畫那幾幅破畫能給我女兒什麼幸福」。

Chapter 1.

那時阿來剛畢業,跟在師傅身旁做學徒,雖沒有正當工作,但已經有畫室在和他談合作了。可是心高氣傲的他怎麼也受不了這句話對他的輕視。儘管曲曲讓他不要把曲媽的話放在心上,她愛的是他的才華,可是他根本就做不到。

每當他和曲曲在一起時,看著和曲媽有幾分神似的臉,腦海中就響起曲媽的那句話和說話時的神情,這讓他感到局促不安。未來丈母娘的苛刻和刁難與現實的不如意,這些傷害像魔鬼的手,一下子就把這段感情拖進了泥潭,他們深陷其中,難以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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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天曲曲陪著阿來去看畫展,不巧遇上了曲媽,阿來看到曲媽后,立馬鬆開了握著曲曲的手,轉身就走,留下曲曲一人面對臉色難看的曲媽費力解釋。回去后,他們大吵了一架,阿來口不擇言,說:「我知道你心裡想的和你媽一個樣,就是看不起我。我們分手吧。」曲曲張了張嘴,還是什麼都沒說,眼淚大顆大顆地掉落。兩個人愛到最後,彼此帶著一身傷離開了對方。

分手后,阿來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繪畫里,畫出了好些耐人尋味的作品,在師傅的推薦下,辦了第一場以「樹生」為主題的個人畫展,事業開始順風順水。而曲曲呢,在離開阿來之後,獨自去了一趟麗江,回來后聽曲媽的話相親,然後閃婚,過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雖然阿來職場得意,可是在情場他是失意的。因為那段經歷,他一直覺得自己當畫家並不是一件光榮的事情,沒有人會把女兒嫁給一個作息不規律收入不穩定的畫家。畢竟窮困潦倒的畫家太多了,很多姑娘和姑娘的父母都不願冒這個險。即便有人願意冒這個險,他的心理總感覺有負擔,自己的職業配不上好姑娘,好姑娘都應該過平穩幸福的生活。也難怪,這世間對於藝術家褒貶不一,有人成功,有人落魄,他剛好處在高不成低不就的尷尬局面中。

他談了一場又一場的戀愛,短暫且無疾而終。好幾次都是在對方提出要見父母的時候他打起了退堂鼓。在和每一個姑娘說分開時,他從不把真正的原因說出來,捂住自己的傷口沉默,任她們把他歸類為渣男,裝作濫情地收下所有的罵名。

Chapter 2.

洋洋是阿來的粉絲,在微博上經常和阿來互動。一次無意聊天發現對方是同城之後,約了見面,一見如故,相見恨晚。兩人有共同的話題,經常徹夜長談,聊藝術聊音樂聊時事聊熱點,什麼都聊,就是不聊感情。

阿來說洋洋是個特別可愛的姑娘。他很想靠近,可是又怕重蹈覆轍。因為難得一遇,所以倍感珍惜。在心裡設想過,和她一起生活的有趣日子,可在現實中卻遲遲不敢邁出開始那一步。因為害怕受傷,所以拒絕開始。

情人節那天洋洋約阿來去看電影。電影散場后,影院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洋洋問阿來,為什麼從來不在她面前談感情?阿來說:「我的心裡有道傷口,談感情時它會痛。」洋洋毫不意外地說:「我知道。我關注你那麼久了,難道你的故事我會不知道嗎?可是阿來呀,人不能只活在故事裡,卻把自己的人生過成了事故。

他們那晚聊了很久,決定了要牽起彼此的手。洋洋搬去和阿來一起住,生活波瀾不驚,但也有快樂無數。細碎又美好的日子幾乎要讓人忘掉過去的所有事。直到有天洋洋收拾衣櫃,在抽屜里看到了阿來和曲曲的那本記錄他們六年時光的相冊。她才發現,曲曲在阿來的心中有著無可取代的位置。

可是,愛是多沒道理的事情。即便我知道你很愛她,我可能成為不了你最愛的人,至少我想努力成為另一個你很愛的人。

在愛的江湖裡浮浮沉沉的人,誰沒有點小傷口呢?父母不同意、伴侶不努力、對方背叛或出軌、相愛不能在一起、深愛過卻徒留遺憾、愛上一個不該愛的人……這些事情樁樁件件,哪件不是傷人於無形?

可是因為受了點傷就賴在那裡不爬起來,聽起來一點也不酷!如果在這件事情上受了傷,這件事或這個傷就變成地雷,那你每走一步都得像踩鋼絲一樣小心翼翼。而身邊人和你相處也難以放鬆,生怕一不小心就踩到地雷,把你們的關係炸毀。

人生在世,誰都有過傷。處理傷口最好的辦法就是直面它,治癒它。像曲曲,來一趟放飛自我的旅行,然後用積極的姿態開啟新生活來應對失戀的傷痛。像洋洋,來一場敞開心扉的對話,然後用坦然的態度去愛她想愛的人,幫助他走出傷痛。像阿來,努力投身事業,嘗試去愛一個好姑娘。

Chapter 3.

這世界上沒有一種傷口是可以不藥而癒的。不要因為疼痛就不敢觸碰,越是碰不得的越要多去碰。疼就對了,多碰幾次就不疼了,你就免疫了。這個傷口不再是你脆弱的地方,而是長成了你身上最強壯的地方。

現在的阿來,已然沒了那股憂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澱下來的成熟。他戒掉了煙,戒掉了酒,戒掉了熬夜,戒掉了換女友,完全是被洋洋牽著走了。

我們在星巴克里喝著咖啡,聊著近況。阿來告訴我,他要訂婚了。我調侃他:「還是你小子有福氣呀,遇上了洋洋這貨治好了你的病症。」他竟然哈哈大笑了起來。

我感覺迎面一陣狗糧向我撒來,猝不及防地吃了一嘴,不由得朝天際翻了個白眼。

突然聽到有人喊,看,外面有彩虹!話音剛落,所有人都側目望去,果然看到有一道彩虹掛在對面大廈的上空。我趕緊拿出手機拍下來發朋友圈,配文:每次受傷,像淋過雨一樣的狼狽。而每次痊癒,會像雨後彩虹一樣絢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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