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鵰之郭泌

桃花島
  
  桃林處處,落英繽紛。處身其中,但覺漫山清香,伴著林中幾處錯落小屋,正是一覺煙水闊, 不知是何鄉。流水鳥鳴之聲,伴著花香隨風飄來,一明艷少女端坐其中,看上去年歲大約只有二十許,冰肌玉骨,頰上笑起來有一小小酒窩,雙眼顧盼秋水間,氣質清澈,讓人一見只覺如水晶般透明,又像冰雪似清亮。這樣一個氣質如仙的女子,但卻梳得是婦人髮式,手上抱著一個五六個月大的女娃,粉雕玉琢,未長牙的女娃口中咿咿呀呀的,竟是在學千字文。
  
  「爹爹。」懷中女娃朝遠處一聲呼喚,一濃眉大眼,寬肩闊背的男子正從林間青石路上走來。
  
  「靖哥哥。」少婦隨女童的呼聲望去,嘴角一絲溫柔的笑意勾起,走來的正是當世大俠郭靖。
  
  「芙兒,有沒有好好的學習?」郭靖溫溫的笑著。
  
  「有」女娃淘氣的說:「背完了這篇,芙兒能去玩了嗎?」
  
  「去吧。」黃蓉含笑的看著郭芙跑遠。芙兒從小就與人不同,四個月上就會說話,還有條有理,五個月上就會走路,這三字經只教了三天就會背,這兩日才開始教千字文,眼看已是快要學完了,想必是隨了自己的聰穎。忽地轉瞬又想到自己的另一個女兒:「靖哥哥,爹呢?」
  
  「岳父正在幫泌兒抓藥,說泌兒是先天不足之症,雖然是靠靈藥溫養,但小小年紀不能下以大補之物,加上天生體弱,所以前兩日吹了風才生病。等下泡過葯浴睡一覺就會好多的。」郭靖溫柔的安慰妻子。
  
  黃蓉聽了,秀眉微蹙,只覺心疼。當初爹在幫她把脈時都沒號出懷的是雙生子,可見泌兒的胎息有多微弱。甚至是時斷時續,生下后先天不足,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這幾個月來若不是靠著靈藥吊命,說不定早就去了...女兒體弱,也累的爹不敢出門雲遊,竟是停在桃花島上專為泌兒調理。
  
  當初黃蓉生下孩子,請黃藥師命名,黃藥師為孩子取名郭芙、郭泌。黃蓉便知道爹心中對娘的思念一點都未曾稍減。娘生前最愛芙蓉,自己叫蓉,自己的女兒更是以芙為名。而跟娘一樣有先天不足之症的泌兒,便是取自《詩經》「衡門之下,可以棲遲。泌之洋洋,可以樂飢」而來。現下百般想方設法的想治好泌兒,又何嘗不是為了彌補當年沒有照顧好娘的遺憾?
  
  如今兩女娃都五個多月大,芙兒已展現過人天賦,只不知泌兒的身體是否有康復的一天?想來泌兒必是不適合練武的了,芙兒...雖然聰敏早熟,根骨卻非上佳,只希望她也隨了靖哥哥那刻苦的性子,否則想必會跟自己當年一樣,學得高不程低不就。若非當年另有奇遇,自己的功夫絕不可能會有今天的火侯吧?
  
  「蓉兒,你別擔心,岳父的醫術天下無雙,必會治好泌兒的。」郭靖安慰妻子道。
  
  「靖哥哥,泌兒的身體以後就算好了怕也是難以練武的了,以後說不定連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便該如何是好?」黃蓉仍然愁眉不展。
  
  「不能練武,可以專修內力,總不致一點武功都練不成的。」郭靖安慰道:「等將來泌兒大一些,便讓她習練九陰真經,真經中的易筋鍛骨篇對她的體質幫助最大,就算進展緩慢,我倆看顧著點也就罷了,將來定不會有事。」
  
  「還有芙兒,雖然聰敏,但我總瞧著她沒什麼長性,根骨看來頂多中上,我擔心...」黃蓉又說:「聰明人學東西快,最討厭吃苦,萬一她將來...」
  
  「不會的,根骨中上,也總算是中間之上了,練一遍不成,就練十遍百遍。總的來說,她比起我來可是好得多。」郭靖安慰說:「至於擔心沒長性,我們就看著她練就是了,孩子都還沒一歲呢,你也別這麼勞神了。」
  
  黃蓉想想也是,自己這麼擔心卻又是何必。總之有桃花島的庇護,就算什麼都不會,也可讓他們衣食無憂,逍遙終老了,自己果然是當了媽就啰嗦起來。想著想著,又笑了。
  
  ***
  
  我閉著眼睛,飄在黑色的葯汁里,只覺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來到這個莫名其妙的世界已經五個多月了,除了吃飯,我大多數的時間都在昏睡,這個身體實在是太過虛弱,光吃奶睡覺已經用掉我大部分的精力。累得我幾乎連去思考怎麼會在這裡的疑問都沒時間。
  
  不過對於身體為何如此虛弱我可是很有印象的,我本來在死亡的痛苦之中閉上了眼睛,以為自己總算解脫了,卻沒想到回復意識之時,卻發現自己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全身上下似乎不受一點力氣,心中卻覺得溫暖跟安心。本來我以為這就是死亡了,卻沒想到我一直能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那聲音似乎是從我的四周圍傳來,聽得清楚異常。久而久之,我才發現那聲音是一個女人,是我的「母親」,而我的父親,是一個叫作「靖哥哥」的人。
  
  我從他們的對話里知道了許多事情,母親的聲音因為是從體內傳來,所以比較清楚分明,父親的聲音卻是一直都模模糊糊的。因為當時甚為安逸,我一直也沒想那麼多,只是靜靜等待自己的出生,一個保留前世記憶的嬰兒...說不定,我也有機會當一次神童了呢?
  
  這種混吃等死的日子沒過多久就被破壞了,有一天,當我又在聽我母親對我說話時,突然有一個莫名其妙的大力衝撞了進來,把我擠到另一邊去,母親似乎也很不舒服,我聽得到她即力壓抑的□□,以及她心臟不安跳動的聲音。我沒來得及多想,因為那個衝撞進來的東西正在搶我的身體...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有一種力量一直把我的什麼東西給吸走了似的,而且動作非常快。於昰倉促之下我只來得及保留了一點點微弱的血肉勉強生存,說白了我便是一懷胎到一半被強盜搶了肉身的早產兒,能不虛嗎?
  
  當時我便猜想這個衝撞進來的強盜說不定便是另一位靈魂穿越同志,現在看我那位便宜姐姐風生水起的表現,我想不用猜,肯定就是了...不過,三字經、千字文阿...看來這位穿越同志古文造詣很高呢,想當初三字經我只會背前面兩句的說...
  
  本來我對她這種不告而取,差點害我又死一次的行為非常不滿意,尤其當我出生時,那傢伙竟然仗著自己身體強壯,硬是把我擠到一旁,先我一步出生,變成了我的姐姐...你說這氣不氣人阿?這輩子我都得就這個強盜姐姐了耶!不過等到取名字的時候,我就決定先不跟他計較排名的問題了。因為等我跟姐姐被抱出去的那會兒,耳邊正聽到有人說:「這個姐姐就叫作郭芙吧。」早年我極愛看金庸大人的武俠小說,對於郭芙這個無腦女娃向來沒什麼好感,基於郭芙是郭靖黃蓉的長女的緣故,所以...歐耶!我不用當郭芙了....於是當下我決定暫時原諒她之前的強盜行為。
  
  前天晚上她才在我床前偷偷懺悔說不是故意搶我身體,還說一定會好好教育我不讓我變得任性刁蠻...看來她對這一切也跟我一樣瞭然於心,只可惜我身體虛,沒有力氣睜開眼睛揍她...喵的咪勒,姑奶奶活了三十年什麼時候被說過任性刁蠻阿?而且現在叫郭芙的不是她嗎?她一定是一廂情願的以為我才是郭靖跟黃蓉貨真價實的女兒,所以心存僥倖的認為自己不是真正的郭芙。可是,我的身體是後來重新長的,原本那個身體在她那邊,不管前因後果怎麼樣,我心中默默的想著:「郭芙姐姐,你最好還是面對現實吧,除了靈魂之外,你里裡外外,貨真價實的昰個郭芙阿。」
  
  可能是因為血肉重長的緣故,我們雖是雙生,但兩人卻長得一點都不像...按書里來說,郭芙長得跟黃蓉很像。可是現在我那便宜姐姐卻像外公多一點,倒是我,外公當時看了我以後,含了滿眼眶的淚對媽媽說「長得跟你娘一個模樣」,然後還給我命名為郭泌。我本來很不喜歡,覺得聽起來有點像某牌蔬菜果汁,但後來聽我母親的談話,似乎我的名字和我外婆的名字是一對,出自詩經裡面什麼東西的...這下壞了,以我的文學素養,生在這種文言文風行的古代,我的天才兒童計劃看來很難實現...這不是?連詩經里什麼東西的我都沒聽過,整本詩經我只會背「關雎」那一首。
  
  ***
  
  身體一陣一陣的溫熱,黃藥師...也就是我外公...正一邊用內力控制著火侯,一邊幫我運氣化開體內藥性。我記得書里原是說郭芙出生之後,黃藥師覺得吵鬧便出島而去,現在來了一個天才早熟的郭芙,以及一個離不開藥浴的我,黃藥師的雲遊大業大概得推遲個十幾年了,也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影響之後他收程瑛為徒的橋段?
  
  說歸說,罵歸罵,其實我對這個身體還是挺滿意的,身體差一點,但是有外公在阿,不用擔心嘛。至於外表,我雖然沒照過鏡子,但既然長得跟馮衡一毛一樣想必是個美女,而且我發現我似乎遺傳了黃蓉的好腦袋...不,應該比黃蓉更好一點,畢竟書里沒提過黃蓉是過目不忘的不是?兩天前黃藥師抱著我正在研讀「青囊子」(華陀的醫書阿...不是說早被燒掉了嗎?)我就著么隨著他看過一遍,現在裡面的內容我還記得一清二楚,連第三十八頁右上角有摺痕也記得。還有昨天郭芙跑來背三字經給黃藥師聽,我聽她背過一遍竟然自己也會背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過目不忘,過耳成誦嗎?看來我不只長得像外婆,連腦袋也遺傳到我那早死的外婆了...既然如此,我總也能算是聰明美麗,又出身武林名門,那我又有什麼好苛求的?
  
  現在對我來說,唯一的為難就是裝低調,有一個同為穿越同志的雙胞胎姊姐,想要搶在她前面當天才兒童已經沒可能了,而且從這位姐姐平常對我的自言自語來看,她顯然立志要拯救神鵰書中所有受苦受難的可憐同胞,扭轉他們的命運,給他們一個幸福快樂的結局...基本上就是自詡為救世聖母的那種人...但我卻覺得,既然我倆能穿越到這裡,很顯然這個世界並非一成不便,人在面臨抉擇的時候每一刻的選擇都會不同,想扭轉他人命運其實是一種危險又太過自大的想法。所以我只打算對所有我在乎的人盡自己能盡的力量,對得起良心足矣。畢竟,難得又擁有一次生命,我就算不過得轟轟烈烈,也該盡心活出一個自己的故事來。
  
  所以,郭泌就郭泌,身為穿越者這件事,我是打算爛在肚子里,對誰也不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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