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湯亦為八珍散, 出自元代《瑞竹堂經驗方》 , 全方由人參 30 g 、白朮 30 g 、白茯苓30 g 、當歸 30 g 、川芎 30 g 、白芍藥 30g 、熟地黃 30 g 、炙甘草 30 g 組成, 因其皆乃補氣補血藥中珍貴之品, 故名八珍。 方中人蔘、熟地為君;當歸、芍藥、白朮、茯苓為臣;川芎為佐;甘草為使。 此八味益氣補血, 主治氣血兩虛所致頭目眩暈、倦怠乏力、少氣懶言、心悸怔仲、食少納獃等症, 臨床應用廣泛。 現將八珍湯在臨床各科應用及其實驗研究綜述如下。

1 八珍湯源流、發展及方葯解析

1 .1 八珍湯源流及發展 在現存古籍中, 發現名為「 八珍湯」的方劑主要有七首, 但其來源、方葯組成 、功效主治、用法用量等均有所不同。 最早「 八珍湯」 之名見於元代· 沙圖穆蘇所著《瑞竹堂經驗方》一書, 全方由人蔘、白朮、茯苓、當歸、川芎、白芍、熟地、炙甘草八味以等量入葯, 原書中主治:「 臍腹疼痛, 全不思食, 臟腑怯弱, 泄瀉, 小腹堅痛, 時作寒熱。」 常用於治療久病失治、病後失調或失血過多所致之氣血兩虛之證

之後, 在元代· 朱震亨所著《丹溪心法》卷四中, 出現了以治療虛損所致脾胃不和諸症的「 八珍湯」 , 該方由當歸、赤芍、川芎、熟地、人蔘、白茯苓、甘草、砂仁等分入葯, 較之前方, 去白朮、添砂仁, 且煎煮時配生薑、大棗, 側重於治療虛損之氣血兩虛、脾胃不調之證。

到了明代, 大醫家薛己在其著作《正體類要》中將此方(《瑞竹堂經驗方》中八珍湯)藥物劑量略微調整后, 常用於治療外傷失血過多所致氣血皆虛, 正如書中記載「 治傷損等症, 失血過多, 或因克伐血氣, 耗損惡寒、發熱、煩躁等症。」 《王旭高醫術六種》更明確指出:「 四物地芍與歸芎, 血家百病此方通。 八珍合入四君子, 氣血雙療功獨崇。」

隨後,「 八珍湯」 的臨床應用範圍不斷擴大, 明代· 申斗垣所著《外科啟玄》中記載, 「 八珍湯」 常用於治療痘症日久、氣血已虧之證,《醫方集解》有言:「 四君合四物名八珍, 主治心肺虛損, 氣血兩虛及胃損飲食不為肌膚。 其注目:肺主氣, 心主血,四君補氣, 四物補血。 血氣充, 然後肌肉長。」 此時的「 八珍湯」已去白朮、白芍, 加了砂仁、白芷, 共湊理氣活血、滲濕殮肌之效。

清代· 陳士鐸《石室秘錄》 中亦記載了「 八珍湯」(當歸 3錢, 白芍 2 錢, 黃耆 3 錢, 白朮 3 錢, 柴胡 5 分, 熟地5 錢, 升麻 5分, 人蔘 1 錢, 茯苓 1 錢, 川芎 1 錢)主治氣沉血滯而成的嘔逆、躄廢之證;又有清代· 懷遠《醫徹》卷四中記載的「八珍湯」 經方葯加減後主要用於養胎保胎及產後氣血兩虛四肢乏力的治療;《青囊全集》中所記「 八珍湯」 則側重於治療「 遍身傷, 老人氣弱氣虛者」 。

到了近、現代, 八珍湯則更是被廣泛應用於內、外、婦、兒各科。 這些「 八珍湯」 的組方中,《瑞竹堂經驗方》及《正體類要》中所載為後世醫家臨證加減之基礎, 且應用廣泛, 故沿用至今。

1 .2 八珍湯方葯解析 據《瑞竹堂方》記載, 八珍湯全方由人參、白朮、白茯苓、當歸、川芎、白芍藥、熟地黃、炙甘草 8 味藥物組成。 功用:益氣補血。 主治:氣血兩虛證。 證見面色無華, 頭暈目眩, 少氣懶言, 四肢倦怠, 心悸怔忡, 食少神疲, 舌淡苔薄白, 脈細弱或虛大無力等。 諸症皆因久病失治、病後失調或失血過多造成的氣血兩虛, 病在心、肝、脾三臟, 心主血、肝藏血,心肝血虛, 故而出現面色無華或蒼白, 血不上榮則頭暈目眩、心悸怔忡、舌淡脈細, 而脾主運化, 乃氣血生化之源, 脾氣虛則面色萎黃、倦怠乏力、少氣懶言、食少神疲、脈虛無力。 治則應補氣、養血並重, 健運脾氣, 以資生化

《醫方考》言曰:「 血氣俱虛者, 此方主之。 人之身, 氣血而已。 氣者百骸之父, 血者百骸之母, 不可使其失養者也。 是方也, 人蔘、白朮、茯苓、甘草, 甘溫之品也, 所以補氣;當歸、川芎、芍藥、地黃, 質潤之品也, 所以補血。 氣旺則百骸資之以生, 血旺則百骸資之以養。 形體既充, 則百邪不入, 故人樂有藥餌焉。氣血, 人身之陰陽也, 兩相得則治, 一有失則病。 故陰血虛損,則陽氣獨治, 陽氣親上, 故令頭痛、眩暈。 是方也, 當歸、川芎、芍藥、地黃, 味厚養血之品也。 復用人蔘、白朮、茯苓、甘草甘溫之品以養氣者, 何哉? 太極之妙, 陰生於陽, 故兼用此輩以益氣耳。 或問頭痛而用人蔘, 陽邪不益亢乎? 余曰:虛火可補, 人參、黃芪之類, 此之謂也。」 可見方中參、地益氣補血, 共湊君葯之效;白朮、茯苓健脾滲濕, 以助人蔘益氣補脾, 當歸、芍藥養血和營, 以助熟地滋陰補血, 共行臣葯之職;佐以川芎, 使氣行、令血活, 助君臣之品補益氣血, 而不使氣滯血凝;再使甘草調氣和中, 諸要相協。

方中人蔘、熟地為君, 人蔘性甘、微苦、微溫, 具有大補元氣、補脾益肺、生津、安神的功效。《本經》中記載:「 補五臟, 安精神, 定魂魄, 止驚悸, 除邪氣, 明目, 開心益智。」《用藥法象》有言:「 人蔘甘溫, 能補肺中元氣;肺氣旺則四臟之氣皆旺, 精自生而形自盛, 肺主諸氣故也。」《本草經疏》曰:「 人蔘能回陽氣與垂絕, 卻虛邪於俄頃。 其主治也, 則補五臟。 蓋臟雖有五, 以言乎生氣之流通則一也, 益真氣, 則五臟皆補矣。 邪氣之所以久留而不去者, 無他, 真氣虛則不能敵, 故留連而不解, 茲得補而真氣充實, 則邪不能容。」 熟地黃性甘, 微溫, 能補血滋陰, 益精填髓。 是治療血虛萎黃、眩暈、心悸失眠、月經失調、崩漏等症之要葯。《珍珠囊》認為熟地「 主補血氣, 滋腎水, 益真陰。」 又有《本草綱目》記載:「 填骨髓, 長肌肉, 生精血, 補五臟內傷不足,通血脈, 利耳目, 黑鬚髮。」 故八珍湯中以人蔘、熟地共為君葯,一益氣一補血。 氣充則精血化生有源 , 氣旺則精血能藏能固而不外溢;血足則氣得以養, 不致氣隨血脫。

白朮性甘、苦、溫, 善補氣健脾, 燥濕利水, 又能止汗、安胎。《本經》中言:「 主風寒濕痹死肌, 痙, 疸, 止汗, 除熱, 消食。」《本草匯言》又道:「 ……散濕除痹……脾虛不健, 術能補之;胃虛不納, 術能助之。」 茯苓性甘淡平, 行利水滲濕、健脾安神之效。

2 八珍湯的臨床應用

2 .1 失血、貧血症中的應用

用八珍湯、四物湯、鐵劑對照治療缺鐵性貧血患者 68 例, 結果表明八珍湯治癒率、總有效率最高。 以縮宮素合八珍湯有效縮短了藥物流產出血時間, 並減少了陰道出血量。 以八珍湯治療氣血兩虛之崩漏及經期延長患者一段時間后, 患者氣血虧虛癥狀均有好轉, 血紅蛋白含量上升明顯。

2 .2 腫瘤治療及腫瘤放化療后不良反應控制中的應用 腫瘤患者放、化療后, 骨髓造血功能常常受到損傷, 表現為白細胞、血小板減少等骨髓抑制現象, 八珍湯被越來越多地應用於減少患者放化療所致骨髓損傷治療中。 對晚期肺癌患者進行化療聯合中藥八珍湯進行治療, 對照單獨化療組肝腎功能損害更小, 胃腸道反應更輕, 外周血中白細胞、血紅蛋白、血小板下降更少, 患者總體活動能力較單獨化療強。 提示八珍湯有促進外周血象恢復, 降低肝腎功能因化療所致損傷及胃腸道反應等不良反應。以八珍湯加味治療膀胱癌化療后出現的四肢倦怠、頭暈眼花、心悸怔忡、少氣懶言等氣血兩虛症狀, 十劑, 癥狀改善;又十劑, 癥狀基本消失、紅細胞、白細胞數均上升;再十劑, 不適癥狀消失。 採用參芪扶正注射液聯合八珍湯減輕化療后不良反應 77 例, 結果顯示其在改善化療所致骨髓抑制、胃腸道反應及口腔炎方面優於僅用常規化療組。 八珍湯加減防治化療后骨髓抑制135 例, 有效率達到 89%。 應用黃芪阿膠八珍湯可有效減少 NP 方案化療引發骨髓抑制的發生率。 近來, 八珍湯加減能有效提高機體免疫功能, 對肺癌化療后白細胞減少有抑制作用。 可見八珍湯在腫瘤治療及腫瘤放化療后不良反應控制中以得到廣泛應用。

2 .3 創傷癒合中的應用 在骨折不癒合的 110 例治療中, 輔以八珍湯加具有消、活、補、通絡功效的藥物補益氣血、強筋壯骨, 收到了很好的療效。 在點式小切口術后結合八珍湯治療單純下肢靜脈曲張, 發現其對術后早期疼痛、腫脹 , 皮下淤斑、卵圓窩處皮下出血等癥狀的控制較未用八珍湯效果更佳, 印證了八珍湯補氣行氣、養血活血之功效。 八珍湯加減治療顱腦外傷后綜合征 90 例,結果顯示總有效率達 91 .11 %, 頭痛、頭暈、心悸、耳鳴、失眠等癥狀明顯消退。

2 .4 心血管疾病中的應用 用八珍湯加味治療心律失常 36 例, 總有效率達 96%。對 42例氣虛血淤型冠心病、心絞痛患者予以八珍湯顆粒進行治療,經一個療程治療后心絞痛癥狀療效及心電圖療效均肯定。

2 .5 其他應用 採用抗結核西藥配合八珍湯及中藥灌腸治療結核性盆腔炎 30 例, 有效率達 100%。

3 八珍湯作用機制的實驗研究

3 .1 對造血系統影響的研究

3 .1 .1 對骨髓細胞增殖及相關因子產生的影響 對比了八珍湯和雞血藤對環磷醯胺(CY)所致小鼠骨髓造血損傷恢復狀況, 提示八珍湯和雞血藤都有可能促進 CY 所造成的骨髓及免疫系統損傷的恢復。 郭澤等[ 17] 也用八珍湯對 C Y 模型小鼠進行研究, 發現八珍湯不但可以提高受損小鼠骨髓細胞增殖能力, 還能刺激脾細胞條件培養液(SCM)、肺條件培養液(LCM)、腹腔 巨噬 細胞 培養 液(PMφCM)、肌條 件培 養液(SMCM)中集落刺激因子(CSFs)的分泌, 提示八珍湯對 CY 所造成的骨髓抑制具有拮抗作用, 能有效修復骨髓損傷。 同樣,江南等[ 18] 也得出了相似的研究結論, 發現八珍湯可部分恢復CY 造成的骨髓損傷、促進小鼠骨髓細胞增殖及 SCM 、LCM 中CSFs 的產生, 並且還能提高粒-巨噬細胞集落形成單位(CFUGM)集落形成。祝紅焰和譚允育[ 19] 研究發現, 八珍湯可提高60Co 射線照射小鼠骨髓細胞增殖能力、腹腔巨噬細胞分泌白細胞介素-1(IL-1)、脾細胞分泌白細胞介素-2(IL-2)、白細胞介素-3(IL-3)的能力, 由此可見, 八珍湯可通過刺激骨髓細胞增殖 及相關因子分泌, 調控骨髓造血及機體免疫。 陳玉春等[ 20] 的研究結果顯示, 八珍湯能顯著提高正常小鼠、大鼠血清促紅細胞生成素(EPO)水平, 促進正常及血虛大鼠 SCM 中EPO 樣生長因子生成。 近來, 研究表明, 八珍湯能明顯促進骨髓抑制小鼠外周血象恢復及骨髓有核細胞數的增加, 體內用藥也能明顯增加三系造血祖細胞集落生成, 同時還能促進受損小鼠骨髓細胞由 G0/ G1 期進入 S 期、由 S 期向G2/ M 期轉化, 提示八珍湯能有效拮抗放、化療對小鼠造成的骨髓損傷, 為八珍湯「補氣生血」 功效的臨床應用提供了依據。

3 .1 .2 對骨髓細胞凋亡的影響 研究顯示, 八珍湯對骨髓抑制小鼠骨髓細胞和脾細胞凋亡在照射后 6 、12、18 、24 h 均有拮抗作用, 在 6、24 h 時模型組分別出現兩次凋亡峰,八珍湯組與之比較差異有統計學意義(P <0.01), 說明八珍湯對照射小鼠骨髓細胞及脾細胞均有保護作用, 可抑制其凋亡。目前認為, Bax 基因是一種重要的凋亡調節基因, Bax 蛋白可以促進細胞凋亡, 劉曾敏等[23] 的實驗結果表明, 八珍湯能明顯抑制骨髓抑制小鼠骨髓細胞中Bax 的表達, 提示八珍湯可通過抑制促凋亡基因的表達, 拮抗骨髓細胞凋亡, 從而促進骨髓造血功能的恢復。

3 .1 .3 對造血微環境的影響研究結果顯示,八珍湯對造血功能受損小鼠除能有效恢復其外周血象外, 還能減少受損后大量增多的脂肪組織, 提升造血組織含量、骨髓巨核細胞數及血竇容量, 從而改善受損小鼠的骨髓造血微環境。郭澤等[ 17] 在研究中也發現, 八珍湯還能誘導 CY 所致骨髓抑制小鼠骨髓基質細胞分泌腫瘤壞死因子(TNF)。

3 .2 對免疫系統影響的研究研究發現, 加味八珍湯對 S180 荷瘤小鼠的平均抑瘤率達 45.9%, 且能明顯促進NK 細胞活性、增強 IL-2 分泌及腹腔巨噬細胞能力, 提示八珍湯可能通過增強 IL-2 分泌促進 NK 細胞活性 , 進而 NK 細胞及巨噬細胞對腫瘤細胞進行殺滅。 劉曉霞等[26-27] 實驗結果表明, 八珍湯可使轉化生長因子-β 1(TGF-β 1)抑制的人 T 淋巴細胞功能有所恢復, 降低 CD4+CD25+調節性 T 淋巴細胞比例、增強 CD69、CD71 表達, 促進 T 淋巴細胞分泌干擾素-γ(IFN-γ)、IL-2 及 TNF-β 1 。

4 展 望

中醫認為「 損者益之, 虛者補之」 , 八珍湯合四君子湯、四物湯補氣補血之長, 對於多種原因引起的氣血兩虛之證, 能起到扶正抑邪, 補氣養陰, 滋養肝腎, 健脾生血之效, 故推崇為氣血雙補經典之方, 臨床常用於內、外、婦、產及老年病科。隨著八珍湯科研工作的深入, 其藥效機理也在逐漸被人們所認識, 特別是在對骨髓造血功能恢復及機體免疫功能提高等研究方面取得了可喜的進展, 其中八珍湯對骨髓抑制小鼠、大鼠、犬外周血象的恢復、骨髓有核細胞數的增殖、三系祖細胞集落產率的提高均有明確的促進作用, 八珍湯對小鼠 T 、B 淋巴細胞增殖, IL-1 、IL-2 、IL-3 分泌的促進亦有報道。 但多數研究缺乏系統性, 多停留在細胞水平, 橫向廣度及縱向深度不夠。我們設想緊密結合八珍湯的臨床應用, 採用現代科學技術手段多學科、多層次的從整體、組織、細胞、蛋白、分子等水平進行系統而全面的研究, 這能為八珍湯的臨床應用, 甚至劑型改革、新葯開發等方面提供有力的理論依據。此外, 自從我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正式頒布《中藥配方顆粒管理暫行規定》及《中藥配方顆粒質量標準研究的技術要求》以來, 中藥配方顆粒漸漸被患者所青睞。 傳統熬藥煎服的方式逐漸難於滿足患者快節奏的日常生活方式, 特別是年輕患者, 熬藥的耗時耗神漸漸令傳統醫學將部分患者「 拒之門外」 。目前雖然許多醫院、藥店提供了代患者熬藥的服務, 但同樣這種中藥製劑不便於攜帶和保存。 此時, 中藥配方顆粒就體現出了其體積小、重量輕、貯藏攜帶方便、服用簡單、不易污染、質量相對穩定等特有的優勢, 這無疑給患者帶來了更多的便捷。 但傳統中藥湯劑與中藥配方顆粒在藥效上是否存在差異? 單味中藥有效成分提取后組方與整方有效成分提取之間, 即 「 單煎」 與「 合煎」 在藥效上是否存在差異? 都需要進一步深入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