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隨感錄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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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

一七年，溜走了。

這一年，犯了不少混，做了一些蠢事。

今天，大年三十，舊年的最後一日。窗外，鞭炮聲是早響起來了，「舊曆的年底，畢竟最像年底。」我想說些什麼，終於又覺得無話可說。過去的對於時光流逝的感慨，用的熟濫了的光陰如梭，白駒過隙之類的成語，如今覺得，又有些可笑。感慨什麼呢？光陰終究不只屬於你一個人而且終究也要流逝的。

只是忽然憶起，今年似乎是作了一些隨感錄之類的文字的，因此想著，在這本年的最末一天，值此百無聊賴之際，何不對其稍加篩選，歸併一集，算作對這時光的消遣，也算作對舊一年的歸結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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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

玩世不恭總有些不好，魯迅先生如是說。但我想，倘若這世界本都是恭恭敬敬的，那這態度固然不對。所幸如今這世界本就是不恭敬的，那麼玩世不恭也總還是可以接受的。

其二

偶有閑時，也依舊還是讀魯迅先生的雜文，韓寒的小說。唉！或者這些文章，也正是我對這個世界時常懷有「疑心病」的緣由之一罷。

其三

山不深，林不密。風生草際，如雨疾。

其四

「然而，你果真願意活在這一方天地么？」

「是的，他們給予我吃食，給予我溫暖的墊子，如此美好的生活，有何不滿足呢？」

「可你，是否曾想過，你為此付出的代價？」

「……」

「貌似，他們也並沒有傷害我，我也並不曾失去甚麼？何來代價之說呢？」

「你可曾看過你的項上的物什麼？」

「那不過是尋常的鐵索罷了，可他們給予我的實在太多，他們不僅給予我吃食，安住的地方，還教我走路，聽命令，甚至算數……啊，這是我之前所從未有過的，還有什麼不可滿足的呢？」

「可你有否想過？如今的你，真的是起初的你了么？你遠離了本真，活在了別人的影子里了……」

「朋友，那又有什麼關係呢？只要活著，不挺好么？光說我了，你又如何呢？」

「我不同你一樣么？」

「什麼？你在開玩笑！你同我……那可真是開玩笑……你何曾項上被鎖了鐵鏈子。」

「不，一樣的，你被鎖了跟看的見的鐵鏈子，「活」在了這一方天地；我被鎖了看不見的鐵鏈子，「活」在了天地的囚籠里。我想，我們現在都該明白了，但終究沒有法……」

他低下了頭…… 昏黃的燈光下，我的影子，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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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五

如今的考試，筆試好比科場答卷，免不了要作冠冕堂皇的論文；面試好比金殿對策，免不了那個套路，考官出題，考生審題，需應對機敏，還不能跳出那個框框，破題，扣題，分析狀況，提出對策，總結提升。千百年來科舉考試的餘孽，盡展風姿……

其六

文、史、藝、哲一旦與政治相結合，也便不再是原來的面目。政治總用它所擁有強而有力的手段扭曲它們所本有的性質和發展方向，使得它們對於人們思想的影響產生了機械化的效應。

其七

印象中，十八歲的時候，也無非那樣。渾渾噩噩地數著一些遙不可及的「夢想」，埋頭燈下，幾曾感到或者祭奠那流動的青春時光。相片什麼的似乎也沒有，縱便有如今也懶得找尋。而且青春畢竟是這樣一種說著說著便老去死去的東西，這一點，是不論十八歲還是二十八歲都雷同的地方。而且逝去了終究也就逝去了，祭奠或者懷念之類的，徒增無可如何的悵惘，也似乎不值得我去作……

其八

我夢見我被裝進一個黑而長的匣子里了。

「咚……咚……咚……」那是有人在敲釘子么？

然而我動不了，說不出話。

「哎呀，他……」有人開始議論了。 我…… 「

他這一生，嘖嘖……」

我的一生？

「願他能上得天堂罷，阿門……」

可惡，我需要洋鬼子的神的庇佑么？

「願他能超脫輪迴之苦，阿彌陀佛……」

然而，可惡！可惡！先將你自己超度！

「願能幫他能飛升……」

可惡，你配么？

「終究有些功績，可以幫他傳頌，我正好要作書……」

有么？你問過我意願了么？可惡！可惡！

「願他來生能再轉而為人，如今世般……」

今世般的我是真的人么？可惡！胡說！

嗚嗚……哈哈……嘻嘻……呵呵……哼哼……

我睜開了眼睛……

其九

幽蘭曾識幾回芳，秋菊不凋不見香。

今日忽然新世界，舊皮囊里改年光。

其十

普通人都很偉大，但憑什麼偉大？犧牲自己，成全大局，這是公認的偉大。所以這句話的意思是，同志們，隨時準備好犧牲自己吧，如果你想做一個偉大的人，雖然這些年來，你或者難免一直犧牲著，也幾乎沒人這樣誇過你……

十一

許久不來，我又坐在這座餐廳的二樓。依舊是溫柔的燈光，憂傷的情歌。只不過窗外的梧桐樹，此刻正在風雨中掙扎，想起前一陣在這裡會故友時，它們還是擁有那樣一片濃濃的綠意的。罷了，罷了！不如歸去，不如歸去……

十二

當夢裡的花兒都不再開的時候，人生也即遲暮，所以不怕的是，那花兒被雨打濕，被風吹亂。所幸的是，現在許多人還沒有一個明確的夢；而不幸的是，他們依舊在此世苟且的活著，哪怕是那樣渺茫……

十三

功利場中求定數，真真說夢孩童。痴心總把付朦朧。如觀雲里月，墜在霧花中。

無耐東隅輕易去，桑榆果得尋從？韶華豈敢任虛空。三番添恨雨，幾陣打頭風。

十四

我夢見滿山的荊棘草

接天的荒涼的墳墓

我夢見同著阮步兵一起駕車

效仿那「可笑」的窮途之哭

我夢見向嵇康請教那封絕交的信書

我夢見我形將成為故事裡的魏連殳

在那間日見其昏暗的小屋

我夢見……

十五

或者世界這個院落不大

我們辛勤的在裡面算著

簡單的加減乘除法

卻幾乎沒人想著計算它的院牆多高

並跨越它

十六

說銀比玉已熟濫，詠絮飛花亦舊言。

我贊諸君真鬥士，前仆後繼換人間。

十七

質疑是一種精神，多疑就有點神經，多質疑又另當別論，這邏輯大抵是這樣的，大抵……

十八

小夢以虛妄填補虛妄，

大夢以空洞填補空洞。

活在夢裡的人把夢當了「真」，

活在真里的人把「真」做了夢。

十九

當年管鮑曾分金，羊左相交豈戀身。

更有古時吳保安，棄家贖友一片心。

天下幾個得如此，莫教欺瞞換天真。

君不見， 孟嘗富貴百千賓，去了相位幾人親？

君不見， 廉頗高第門檻爛，不再將軍等輕塵。

談說都為過往事，堪嘆如今何相似。

如今交道奸如鬼，更笑天下幾人痴？

二十

夜幕下的江濱，黑黢黢的，只有這一盞孤燈默默駐守。人們大抵是只愛熱鬧的，我又想起去年的燈節，華燈璀璨，來這裡的人兒也曾摩肩接踵。如今繁華消散，趕場的自然也只能變為下場，世事大抵也是如此的周旋著吧。只是辜負了這一片自然山水，卻還天真的剩它純真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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