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屆「金融副市長們」必須注意：管金融不是玩金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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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中國經濟周刊》首席評論員 鈕文新

1月19日，隨著中國人民銀行副行長殷勇被調任北京市政府副市長，三大直轄市政府就都有了金融出身的副市長。據天津媒體報道，農行副行長康義已經被任命為天津市副市長，而早前上海媒體報道，1月16日，上交所理事長吳清被任命為上海市副市長。

這讓人想到重慶市，金融市長黃奇帆退居二線之後，現在還沒有聽說哪位金融專業的、至少副省級的金融官員去接管重慶「金融副市長」。但就在剛剛過去的這個周末，原本已任全國人大財政經濟委員會副主任委員，上周末還在北京開會的黃奇帆，周日突然返回重慶，而媒體報道說，在重慶政協會議的名單當中出現了黃奇帆的名字。顯然，黃奇帆回重慶去開政協會了。黃奇帆作為重慶市原市長、正部級官員，去參加重慶市政協會議，僅僅是作為下一屆政協委員？說不清楚。

但可以肯定的是，當黨中央、國務院把對金融的重視程度提到了最高級別的國家戰略和國家安全的高度之後，黨內、體制內的金融人才其實非常稀缺，尤其是高級金融管理人才的稀缺性無與倫比。正因如此，習主席多次提出要求：所有黨政領導幹部都應當多學習一些金融知識，不懂金融就無法管理好金融。同時多次強調：必須充分認識金融在經濟發展和社會生活中的重要地位和作用，切實把維護金融安全作為治國理政的一件大事，扎紮實實把金融工作做好。因為，金融是現代經濟的核心，金融安全是國家安全的重要組成部分。

現在，北京、上海等金融高級人才聚集的部門已經變了各地方政府的「金融人才輸出庫」，前證監會主席郭樹清到任山東省省長之後，從他所任職過的金融機構、金融監管機構調用大量局處級幹部，至少以地、市、縣級「副手」的位置安排，使得山東金融業有了很大的發展。

但我們必須注意一個問題：是不是有了專家型的金融市長、副市長，就可以確保地方金融安全，或金融業健康發展？我看未必。實際上，過去5年就發生了很大問題。因為，個別金融專家轉身地方金融主管領導之後，不是著力去「管理金融」，而是去「玩金融」，大力度「創新發展」金融，以致中國金融業增加值居然以30%左右的速度高速增長，2016年底的統計數據表明，中國金融業增加值佔到中國GDP的8.4%。

這個8.4%是什麼好事嗎？ 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之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專門發布報告認為：一個國家的金融業增加值在其GDP中佔比過大，那麼金融給經濟帶來的好處，將遠遠抵不過金融給經濟帶來的風險和破壞力。而且專門指出：美國和日本已經出現了這樣的問題。但我們要知道：全世界所有發達國家，包括美國、日本在內，金融業增加值在GDP中的佔比均低於7%，遠遠低於中國今天的水平。

所以可以肯定地講，金融增加值過高絕不是一件好事，其背後是金融亂象叢生，金融脫實向虛。比如，2014年之後，中國金融增加值增長最快的兩三年裡，一下子冒出來近5000家互聯網金融公司，2000多家地方級金融或類金融交易所，2萬多家各式各樣的私募金融機構突飛猛進。以致中國金融空轉越發嚴重，「三套利」、「四違反」問題日益突出。為什麼？很簡單，所有金融和類金融機構成立后都必須解決一個核心問題：錢從哪來？於是市場上各式各樣的集資行為可以火爆，就算沒打算騙人，還希望認真經營的機構，它們也必定面臨資金成本過高，去哪才能獲得「安全差價收益」的問題。劇烈的「攬存大戰」，這不僅嚴重地拉高中國金融市場整體成本，而且為了降低風險，幾乎所有金融機構的金融行為都必然傾斜於更加短期金融服務，因此脫離了實體經濟對金融期限要求較長的特質，從而使中國金融脫實向虛。

新上任的、對金融有著無比情懷的這些副市長們，你們想幹什麼？應當如何去干？我認為，必須堅決杜絕和遏制繼續拉高金融業投資、推動地方金融增加值惡性攀比的勢頭。而讓金融儘快回歸為實體經濟服務的本源。

這方面，過去做的最好的地區當屬重慶市，因為過去20年間，那裡有個真懂金融的副市長、市長黃奇帆。這個人的金融觀極其樸實，在他看來，那些把金融說得極其複雜的人都是騙子。所以，他當市長期間，拒絕一切「P2P」公司在重慶落戶，嚴格約束金融業發展方向，嚴格控制房地產市場供求平衡和按揭信貸規則，嚴格堅持金融紅線思維，所以在重慶，與新興產業相關的實體經濟快速成長，成為拉動經濟發展的主要動力。

所以我認為，下一屆「金融市長」應當多向黃奇帆學習，讓金融變得樸實無華，而不要動不動就去搞什麼「金融中心」。事實是，高度的信息化早已讓金融資本進入「布朗運動」時代，在此背景下，讓金融資本長期聚集、不離不棄地聚集於某個地方的唯一方式就是：擁有強大而健康的實體經濟，就是讓金融資本在為實體經濟、產業資本服務的同時獲得與風險相匹配的真實收益，而絕不是為它們提供短期套利機會。

我明白，在許多職業金融家眼中，黃奇帆不過是個「土包子」，完全沒有他們那樣的理論資歷和金融學問。沒關係，不管是否看得起「土包子」，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你們能把自己的金融小環境搞得比黃奇帆更紮實、更安全、更有效、更活躍，讓本地實體經濟實實在在獲益，那當然好。我不會忘了給你們點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