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永樂宮廷銅鍍金九宮八卦牌欣賞

在明代宮廷製作的佛教藝術作品中，我們可以經常看到一些佛像、唐卡和法器等作品，它們大都是一些體量較大的藝術作品，具有明顯的供奉的功用。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件雕刻有九宮八卦圖案的銅鍍金掛牌，與現知的明代宮廷佛教藝術作品有著明顯的不同，它不僅在體量上較一般宮廷作品要小，而尤為不同的是它是用於懸挂的佛教聖物，主要用以保護家宅和身體不受任何傷害，趨吉避凶，且使自身氣運吉祥興旺。它是現知明代宮廷佛教藝術中稀有的藝術品種，對於研究明代宮廷佛教藝術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九宮八卦牌，又稱九宮八卦護牌、九宮八卦咒牌、斯巴霍牌，是一種流行於我國藏族地區的護身安宅的銅牌，深受藏族人民喜愛。相傳，它最初由西藏密宗開山祖師蓮花生大師創製，是蓮花生大師為眾生免受時空、方位等不吉祥所生的諸種障難，特別吸收梵、藏、漢三地文化而設計製作的。而據今人研究，它的產生年代最早可追溯到吐蕃時期，與漢藏文化交流密切相關，其中咒牌的核心——九宮與十二地支被認為是文成公主從漢地帶入西藏的。其用途可以懸挂於門上或屋內，也可佩帶在身上，起到護身或避邪的作用。藏族人民普遍認為，將此咒牌懸挂在大門上或安放於屋內，可防範因人、事、物、風水、地理所生的任何凶煞，阻擋一切奇災異禍，趨吉避凶，轉禍為福，百無禁忌；於宅內安居者，不論求財、婚姻、子嗣、名位、權勢、智慧、延壽等，皆能增善緣，減惡緣，息疾病，添壽命，回遮一切太歲、歲破、劫煞、災煞、歲煞、伏兵、大禍等諸年月日時煞星，阻擋路沖、門、床、龜、廁等不吉方位所生的凶煞，令宅內合家大小平安體健，家運興旺，加宮進爵，招財進寶，福壽綿長，百事皆宜，吉祥如意。如掛於腰間，同樣亦可防範因人、事、物、風水地理所產生的任何凶煞，阻擋一切奇災異禍，趨吉避凶，轉禍為福，不論求財，婚姻，子嗣，名位權勢，智慧，延壽等，皆能如願實現，且能回遮一切太歲、歲破、劫殺等煞星。

這塊銅鍍金咒牌完全符合藏傳佛教經典關於九宮八卦咒輪的描述。銅牌整體呈橢圓形，正面雕刻有九宮、八卦、十二生肖及金龜怪獸等圖案，從內到外共分為四層。其中，最內層為九宮圓輪，劃分成九格，每格均雕刻有一個簡寫藏文數字，從上至下、從左至右依次為4、9、2、3、5、7、8、1、6，與漢地九宮歷算的排列完全一致；其外為圓輪，內刻漢地八卦圖案，從上部正中按順時針方向旋轉，依次為離卦、坤卦、兌卦、乾卦、坎卦、艮卦、震卦、巽卦，八卦位置和最內層九宮排列一一對應，分毫不差；再外為十二朵蓮瓣組成的圓輪，每個蓮瓣中雕有十二生肖中的一種動物，十二生肖形象生動，刻畫細膩，充分展現了每種動物的代表性姿態，極富寫實意趣；最外層為金龜神獸。此金龜藏語稱「茲巴扎」，又有稱之為「羅睺」和「太歲星君」的。金龜雙目圓睜，呲牙咧嘴，面容猙獰，表情忿怒，充分表現了它降伏邪魔、護持眾生的宗教功用。其身體由前三層咒輪組成，四爪持有被刺穿的青蛙，青蛙既代表了降伏四方的「年」神，也代表著地、火、水、風四大元素，刺穿的狀態則表示穩定和束縛，金龜尾部則以金剛杵頭形象代表。在金龜神獸的頭上有朵朵祥雲，身側燃燒著熊熊烈焰，外邊以聯珠紋飾包裹，這些特徵既具宗教寓意，又有裝飾意味。銅牌的背面光素無紋，僅陰刻有「大明永樂年施」六字楷書款識，標示出銅牌的製作時代和出處。

作為明代宮廷藝術作品，此件護身銅牌無論材質還是工藝都表現出明代宮廷藝術的鮮明特點。銅牌繁複規整的布局、自然靈動的造型、耀眼絢麗的金裝、繁複細膩的工藝等，無不彰顯出明代宮廷藏傳雕塑的美學魅力。銅牌上十二生肖寫實生動的姿態、金龜猙獰怖畏的造型、仿如如意般祥雲的外在形態以及嫻熟洗鍊的雕刻手法，也與明代宮廷藏傳造像藝術一脈相承，反映出明代宮廷藏傳雕塑藝術的傑出成就。銅牌下部邊緣的聯珠紋圓潤飽滿，富有內在張力，其藝術表現也與明代宮廷藏傳造像十分類似，遠非清代程式化的生硬表現所能比擬。而最為難得的是，此塊銅牌的背面，刻有「大明永樂年施」的楷書款識，字體雅緻疏朗，線條流暢有力，款識的細節特點也與永宣宮廷藏傳造像上的楷書款識非常一致，為此塊銅牌的製作時代和雕刻地點提供了最為有力的判斷依據。

明代宮廷佛教雕塑作品主要由當時宮廷專設的造像機構——御用監「佛作」具體承辦，這些御制雕塑主要用於賞賜藏區上層僧侶和貴族，為明代中央政權推行的「多封眾建」宗教懷柔政策服務。此件銅牌在題材和宗教功用上都體現了濃郁的藏民族宗教信仰特色，無疑屬於明代宮廷御用監製品，是永樂皇帝賞賜給西藏某一上層人士的護身法物。如此來看，在藏區大量流行的九宮八卦銅牌中，此件銅牌無疑具有無可比擬的王者地位，它以高貴的出身、精良的材質、亮麗的金裝、精細的雕工和完美品相，承載著豐厚的文化內涵，展現著漢藏文化的交融，見證著漢藏民族的友誼，烙印著永樂皇帝對藏族同胞的深情厚意------這些歷史、文化、藝術、工藝、宗教等種種藝術表現和價值無不彰顯著其卓爾不凡的王者風範。

備註：2016年10月5日17:00，香港四季酒店——香港翰海2016年秋季拍賣會：我佛慈悲II lOT114，明永樂九宮八卦牌，尺寸：長6cm，寬4.7cm，拍賣成交：480萬港元，約合人民幣413.7574萬元。

文：黃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