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不合就拉黑，自媒體人憑啥這麼屌？

六神磊磊閉關一個月歸來，沒掉一個粉，首篇推文還收穫3萬讚賞。粉絲忠誠度如此之高，給所有自媒體人灌了一勺雞湯。按照套路，此刻應該慶祝Sixgod回歸，然後寫一篇文章，題目叫《微信紅利未過，自媒體人的春天來了》。

然而我看到眼前這副和諧，想到的卻是去年和菜頭接手寧財神的微博，天天刷屏大規模洗粉的場景。進而，我又想起一個月前馮大輝在微信公號上，一個個回復讀者「傻逼」的性感。原諒我內心太陰暗，此刻想談談自媒體人罵人，尤其是罵粉絲那些事兒。

1、自+媒體=撕逼

在我看來，「自」和「媒體」是對反義詞，尤其是在中國。從大方向來說，「媒體」是公開的，「自」是私人的。結合本國國情，「媒體」受到太多限制，「自」卻是野蠻生長。媒體人脫離體制出來單幹，剛開始一般都自我感覺良好。因為在密室憋久了，好不容易出來呼吸一點空氣，不管它含有多少PM2.5，都會覺得很爽。

他們處於一種有一點限制，但自己偶爾任性一次也無妨的狀態。初期粉絲都是從以前的平台上轉移來的，通過漏斗篩下來，忠誠度很高。原來媒體人一吆喝，會有很多人來看戲。不過圍觀群眾有一大半都不明真相，因為他們只是被媒體人站的檯子吸引住了。現在圍觀群眾雖減去大半，但都是沖著這個人來。

這時候，自媒體還帶有很強的「自」性質。

今天樓下賣油條的少找了我兩毛線，明天隔壁的阿姨來說親，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寫進公眾號。反正關注者多半是熟人，這些事比與我無關的美國大選、英國脫歐有意思多了。

聽說有個女實習生遭遇記者炮王，我可以站在實習生的角度痛罵記者流氓，也可以站在記者的角度指責實習生too young toosimple。反正我只是個小透明，說錯了也不怕被打。

可是粉絲一旦變多，這件事就變得很尷尬了。新來的粉絲很挑，他們聽不得不同的聲音，對於然並卵的瑣事，更是一臉嫌棄。自媒體人得想辦法換菜了。可他們一旦轉變風格，又會讓一批老粉絲不適應。長時間的糾結后，他們想開了。既然沒法做到人人都喜歡，那就按自己的意思來吧。畢竟這還是我趙日天的地盤。

2、說話的權利

撕逼大戰就是這麼開始的。

自媒體人有很強的表達欲，尤其對於自身所處的領域，他們有絕對的話語權。對他們而言，你可以不認同他這個人，但一定不能質疑他的觀點。他們和走街串巷賣冰棍的人不一樣，賣冰棍的人明天還能去賣燒餅，賣觀點的卻只能賣觀點。所以你不能端了他們的飯碗。

再有，冰棍和燒餅是不能作為武器使用的，如果出了問題只能扔掉。觀點卻能生產觀點，所謂自媒體人掐架，就是用后一個觀點去保護前一個觀點。無數個觀點集結成一堵穩固的城牆，讓他人無縫可鑽。普通網民是沒力氣攻破這堵牆的，因為自媒體人可以隨時設一個結界，讓他們連摸到牆的機會都沒有。

在微博上，大V遭受攻擊，只有兩個選擇。一是關閉評論，眼不見心不煩，但是這樣顯得自己很沒氣量；二是放任評論轟炸，網民們不會意識到大V的風度，只會越噴越起勁。而在微信上，形勢馬上發生了逆轉。

因為大V可以自由選擇文章評論。腦子不太好使的大V，會選擇那些捧自己的言論放出去。骨子裡有點精英主義，出門自帶閃光燈的大V，會放一些看起來長篇大論其實邏輯空洞的評論，然後三兩句話駁回，達到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一副別人的傻逼之處你無需在意，只需輕點出來即可的樣子。普通網民這時候是沒機會反駁的，因為他們的話語權掌握在對方手上，你在後台回復無數個「傻逼」，也沒人會鳥你。在前台，人們只看到你脆弱的邏輯被大V輕易推翻。

3、洗粉和吸粉

這些罵人的自媒體人太囂張了。按理說如此不取悅粉絲的號，吃棗藥丸。可自古以來人們就喜歡極端。小學老師不會記得每天按時交作業的乖學生，只會記得成績最好的優等生和三天兩頭打架的後進生。所以一個微信公眾號寧願被千人唾罵，也不要默默無聞。

羅胖說的「魅力人格體」就是這個意思。不是每個人都是丹尼爾·凱斯筆下的比利，有24種人格。絕大部分自媒體人都只能hold一種文風，也只有認可這種文風的人能成為他們的讀者。

內容生產者和消費者，本就是雙向選擇的關係。只不過初期內容生產者還不夠強大時，這種選擇權主要在內容消費者手上。當自媒體人積累起一定量的粉絲后，就要著手開始洗粉。清理與自己調性不符的讀者。洗粉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把最偏激的言論擺在眾人面前。

如果言論足夠犀利，就會在洗粉的同時吸粉。這是最好的狀態。比如和菜頭那篇《每一個文盲都喜歡用「殤」字》一口氣給他帶來3000個粉絲。這些人大多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來圍觀媒體人撕逼。或者跟著KOL揮旗吶喊，以示存在感。

很顯然這種粉絲是不夠精準的。店裡又來了一批新客人，當然要敬一杯茶測測口味。所以當天晚上和菜頭又寫了一篇文章，再次批判《疫苗之殤》，以及反駁他的王五四。更激烈的言辭給他帶來2萬粉絲。本來想洗粉，結果吸粉的效果遠超洗粉。看來得增加測試。

第三天疫苗事件熱度漸冷，和菜頭心平氣和地寫了《被幾千人圍攻是什麼感覺》一文，算是給這場罵戰划個句號。然後掉了2000個粉。測試結束，菜頭叔粉絲的數量和質量都有了明顯提升。

所以，儘管普通網民被剝奪了說話的機會，我依然贊成「一言不合就拉黑」這件事。因為話語權這東西總量固定，只是在不同的人手上換來換去。而沒了動輒洗粉的自媒體人，世界就少了很多樂趣。

最後，祭上馮老師兒童節罵出的4句傻逼，讓世界充滿愛。

文/王雅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