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紅薯吐酸水的年代,豫北農村最流行的小吃是什麼?

快進臘月了,天氣一日比一日冷。小時候,母親總會在冬天格外做一些好吃的。在我記憶中,有三種家常小吃最能代表豫北的冬天,給貧苦的生活增添了些許美妙的滋味。

范孟廣 | 文

豫記微信號:yjhltxdjm

老話說得好,「富怕熱,貧怕寒」。熱天富人不能錦貂玉裘披掛一身,無法顯富擺闊裝優越。而窮人,平日衣食不繼,缺衣少穿,冬天自然少不了挨凍,這個滋味不好受。

小時候,吃糧隊里分,穿衣要布票。即使是天天吃黑穿粗,吃不飽、穿不暖也是自然的事兒。但窮人也有窮過法兒,苦日子也要熬出甜滋味兒,這就是俺們鄉里人的情懷。

冬天農閑,也不讓外出做生意打工掙錢,除了生產隊組織給冬小麥點化肥、挖水溝,就沒有別的事兒啦,開始琢磨吃點啥,苦中作樂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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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金絲纏元寶

中國人做菜除了色香味之外,還得起一個好名字,比如朱元璋的「翡翠白玉湯」。金絲纏元寶,名字也同樣誘人,可是農村人家,怎麼可能真有什麼「金」和「元寶」呢?

所謂「金絲」,其實就是細黃面。用細籮篩出來的玉蜀黍面,再摻點好面擀成的細麵條,淡黃色,有韌勁,煮出來可不像金絲嗎?

「元寶」,是捏成月牙狀的扁食。白菜、豆腐、粉條和餡兒,潑上一勺豬大油,能香得讓人「口水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腳面」。

在我老家,扁食和餃子是不同的。扁食比較傳統,純粹一個水菜包;而餃子比較洋氣,要有肉、雞蛋、韭菜和蝦皮兒。普通人家輕易是吃不起的。

擀好「金絲」,包好「元寶」,捅開煤火,燒好開水,先下「元寶」,待八成熟,下「金絲」。一滾兒即熟,端鍋離火。放炒鍋,棉油少許,蔥花兒、蒜瓣兒、薑絲兒、花椒烹香,趁熱倒進飯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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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下洗凈焯好的菠菜,撒入香菜末,醬油、味精、鹽粒調味兒,「金絲纏元寶」就做好了。盛進碗里,淡黃色的細麵條纏在扁食上,你才知道,這種家常小吃的名字叫得是多麼貼切、體面。農民的智慧似乎在這一刻大爆發了。

吃「金絲纏元寶」的時候,若是能搭配上自釀的陳醋、辣椒,味道更是錦上添花。醋是從收完秋的地里撿的胡蘿蔔、紅薯頭加醋曲自家淋的,辣椒是后秋菜園裡收罷的干辣椒棵上摘的,干焦酥脆,用指頭一捻就碎成了沫沫兒。

醋、辣椒放進飯碗,酸得香,辣得猛,端著大海碗,蹲在地上,靠著煤火或桌腿、門框,喝湯吞面吃扁食,寒冷的冬夜,渾身冒汗,熱氣騰騰,能把人得勁到七零八落,舞道神迷,睡覺就不用烤被窩啦。

2撈飯

這種飯我至少有三十多年沒有吃過了。十七歲離開老家時,土地也分到了各家各戶,糧食多了,生活好了,蒸饃熬菜能吃飽,撈飯就淡出了鄉里人的灶台圈子。撈飯做法複雜,技巧性強,在吃紅薯吐酸水的年代,它就是日常頂尖的家常小吃啦。

一般是冬閑時候,晚上,下雪的日子更好。大人不能趕集,不能串門,孩子們都放學了,拍拍身上的雪,關上門,一屋的暖意。

外面的雪下得很平靜,將屋頂、樹杈、草垛、架子車、餵豬盆,還有倚在樹上的木杈、掛在屋檐下的草帽都勾勒出一圈兒灰白輪廓。雞和麻雀在雪地里尋食兒,豬鑽進草堆睡覺,喜鵲站在樹頂草窩旁,嘰嘰喳喳喚兒女妻小回家。

娘將小米淘凈,先在鍋里煮一滾兒,再撈出來放到鍋里蒸,直到滿屋米香瀰漫,蒸汽氤氳。端開鍋,放炒瓢,熱鍋涼油,蔥花兒蒜瓣薑片兒烹香,紅蘿蔔絲倒進鍋里。那「刺啦」一聲響,足以勾起小孩兒肚裡的饞蟲。

食材在鍋里翻炒斷生,倒米湯,攪面汁兒,下入花生、粉條、海帶絲。當粘稠扯絲兒、香氣四溢的時候,關火。

這時,孩子們都已經圍到鍋台前,眼饞巴巴、口水汪汪等著吃了。娘掀開蒸米鍋蓋,一鍋黃澄澄的小米乾飯香氣撲鼻。盛米不能用勺子,只能是鍋鏟,將蒸米像黏米糕一樣切開鏟進碗里,再舀一勺湯。

此時,飯碗是一分為二的,半邊碗是米,半邊碗是湯,吃米喝湯,滋味不同,味道不一,這種複合的香味兒會直衝腦門兒,直達心底,銘刻在苦寒歲月的記憶里,一生也不會消散……

3煎粘饃

吃過大米年糕的人多,吃過粘饃的人可能就沒幾個了;如果你真吃過,說明你已經有點歲數啦。粘饃是用黍子面做成,這種面很黏,現在回味起來極好吃。

黍子,原產中國,顆粒如小米,黃而圓,是一種古老的農作物。《說文》里描述「黍,禾屬而黏者也。」《詩經》里說過,「大耗子,別吃俺家的黍」(碩鼠碩鼠,無食我黍),老鼠愛偷吃的,味道也不會差。

但由於黍子產量低,用處小,幾十年來,就漸漸淡出了農田,但到鳥市逛逛,偶爾還會發現它的蹤跡。黍子曾經滋養中華民族幾千年,是古代飲食文化的名角,被古籍記載,被古人傳唱,被古詩吟誦,是糧食的代表,而如今卻淪落為鳥食,甚覺悲哀。

記得黍子收割回家的時候,正是桑葚紅紫日,天氣溫熱,鳥語花香。前面說了,俺娘喜歡把好吃的留在冬日。新黍磨面,淺黃細膩,吃新面就像過節,吉祥喜慶溫馨,任他屋外寒風呼嘯。

取新磨黍面一瓢,瓦盆里用開水燙好揉勻,搓成手腕粗細的長面劑,少餳片刻,切成一指厚的面片。

平底鐵鏊擱火上,抹油一層,待油鍋微微冒煙,逐一將面片鋪滿鍋底,此時,油煎黍面饃的呲呲聲不絕於耳。一面煎黃又煎另一面,待兩面都焦黃干酥,盛到碗里,撒上綿糖,就可以吃啦。

在那個時候,這是何等的美味兒?外焦里軟,外黃里白,外香里甜,聞一下沁人心脾,咬一口粘牙扯絲,香甜誘人,軟綿可口,美妙、美好的韻味都在這感覺里啦。

(圖片來源網路)

作者簡介

范孟廣,筆名植梅先生,河南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化作家協會會員,中國石化中原油田作家協會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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