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樂也》-日本人的早餐

日本人的早餐，吃飯。粥沒人吃，他們認為生病了才吃粥。

但也有例外，京都人還是吃的，叫為「朝粥 ASAGAYU」，用日本米來煮，也特別稠，吃時淋上的略甜醬汁，並不美味。

最典型的早餐，有一塊烤熟的三文魚，半月形木梳般大、二片有味的紫菜，用來捲住飯送進口、一小碟泡菜，通常是兩小塊染黃的醃蘿蔔、一碗味噌湯，就此而已。

老一輩的，還加了幾顆很小粒的酸梅，就那麼吃酸死人，所以有一小碟糖沾一沾才放進嘴，就這一來，可以清腸胃，最為健康。年輕人不懂這個道理，當今已消失。

豪華一點，加粒生蛋，打在飯中拌著來吃。他們不吃煎蛋的，溫泉蛋也只在溫泉旅館才供應，別的地方吃到的，不過是半生熟的煮蛋而已，與溫泉無關。

有時，會加多一小碗納豆，此物非常糾纏，用筷子打了又打，還是會黐著絲。吃時加點蔥粒，另放點黃芥末。

窮困年代的小菜很咸，東西一咸，飯就下得多。最普通的是把魷魚切成細條，用大量的鹽來漬，便宜了。高級一點，有些白飯魚，分乾的和濕的兩種，前者下糖醃，又甜又咸，吃上幾小尾就能下飯。後者沒那麼咸，在白飯中挖一個洞，放進去，再淋點醬油。

魚卵通常是染紅的，叫為明太子，那是高級的了，有些很像明太子的，其實是用價廉的鱈魚卵製成。有時會烤它一烤，外層略焦，裡面還是生的。

至於蔬菜，那是吃季節性的，春天可能是菜花，夏天多為瓜類或豆類，秋天吃茄，冬天蘿蔔，都是用水煮了，上面鋪木魚絲，再淋上醬油，從來不像中國人那麼炒它一炒。

豆腐不單是大豆做，也用芝麻、花生、或加雞蛋製成，但最常見的還是湯豆腐，等於是清水煮，吃時像蔬菜一樣，上面鋪木魚絲淋醬油。有些地方吃雷豆腐，那是把豆腐渣炒之。

肉類在日本人的早餐中是少見的，最多是一兩片火腿，或者，他們會淋醬油和糖把那切得很細小方塊的豬肉牛肉煮得又甜又咸，吃一點點就下很多飯。

魚的變化可多了，什麼季節吃什麼魚，秋天當然吃秋刀魚，多數是烤，很少去煎。也有所謂煮魚的，將比目魚或肥美的鯖魚加醬油和日本清酒煮成。

到了溫泉旅館，日本早餐的變化可說是無窮的。若住的是民宿，那也只有烤三文魚和味噌湯，不過到了高級旅館，包早晚兩餐的，那頓早餐頗為豐盛。

首先，至少有十幾二十道小菜，擺在一個大木盆上捧到你面前，這是不包括烤魚，因為魚是現烤現吃，也有的地方給你一個小火爐，讓你自己決定要烤得多少成熟。

通常會加上當地的特產，像到了長野縣，那邊有吃蜂蛹和蟋蟀的習慣，早餐也有加這兩樣，多數是用醬油和糖醃製的。長野縣也養馬，馬肉也燒烤，或者會給你幾片刺身。

到了京都，泡菜的種類最多，任何蔬菜都醃製，圓形橘子般大的蘿蔔叫為「蕪」，用紅色染料漬之，大的圓蘿蔔柚子般巨型，切成無數的薄片，稱為「千枚漬」，又酸又甜，也很有特色。

北海道的早餐，有大量的刺身，又魚又蟹，像吃晚飯多過早餐，種類之多，一定吃個不完。最近也注重起健康，供應很多有機的蔬菜，一家高級的叫「水之 謌」，以法國的名牌大鐵鍋來炊飯，一人一鍋，用最上等的白米炊出，讓客人欣賞米香。

到外面吃早餐，也是一大享受，一大早就讓你吃海膽和三文魚卵的盅頭飯，店裡時常烤出又肥又大的 KINKI魚，一人一大尾，豪華之至，最後還用鱈場蟹去煮味噌湯呢。

我很喜歡群馬縣的溫泉旅館「仙壽庵」，所做的早餐無微不至，連最常吃的紫菜片，也放在一個雙層的木盒中拿出來，上層放了紫菜，打開下層一看，點燃著一小塊炭，原來是用來焙乾和烘熱紫菜的。

去熟了的旅館，也應客人要求做菜，雖然湯原溫泉的「八景」早餐已非常豐富，但我們旅行，沒時間去吃咖喱飯，就叫老闆娘做了一大鍋，淋在白飯上，那一頓早餐也吃得過癮。

帝國酒店的自助早餐，也是全城最佳，從前還有真正的夏威夷木瓜，當今雖然不供應，其他食物也豐盛。

如果是自由行，找早餐的話，就要去菜市場附近了，各處一定可以找到一兩間好吃的，尤其到了東京的築地，什麼魚生、拉麵、炸豬扒、牛雜鍋等等皆齊全，一定吃得高興。

再不然，各城市的酒店周邊一定有一間「吉野家」，比香港的分店好吃十倍，三文魚定食也有，最好的當然是牛肉飯，為什麼那麼美味？皆因日本的吉野家堅持用最好的越之光米，單單是那碗白飯，和那幾片泡菜，已是很滿足的一個早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