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長得漂亮，都是毒花毒草

她們外表漂亮得不得了，可是裡面卻有毒。

那時候讀小學，每到春末夏初，路邊的夾竹桃競相開放，我們總是攀摘幾支回家，插在玻璃瓶里當作裝飾。後來讀了小說《告密者》，有人就是用它的花和葉，精心炮製后，配進中藥材，把人慢慢毒死。原先一直都不知道，現在才知道它的花和葉都有劇毒，經過一天一宿的浸泡，大約瓶里的水也是有毒的。

蓖麻很早就認識，我們老家大院子周邊一直都是。闊闊的葉，細細的花，生長在垃圾旁邊，也不嫌棄骯髒。唯有它的果實很奇特，成熟以後，變成了刺球球，我們採摘下來，一顆一顆，放在紙盒裡，成為小朋友的日常玩具。

曼陀羅的模樣直到今天都還記得，名字也叫得奇怪。它的花瓣素雅，開闊，我們常常把它摘下來，掛到女孩子的耳廓上，笑作出嫁的新娘。

斷腸草其實沒有見過，只是在言情小說里聽得多。聽一聽它的名字，就覺得它是毒物，沒人懷疑。愛得死去活來的小情侶是不能夠看到它的，不然三下兩下吃掉，豈不是果真痛斷肝腸？

馬櫻丹也沒見過，挺像某個女同學的姓名。長得也挺像某個漂亮的大姑娘。誰知它是有毒的呢？若是姑娘喊了這名，別人都知道那個秘密，估計這輩子也嫁不出去了。

麥仙翁是不是隔壁麥家白頭髮老爹爹呢？麥家爹爹有毒，那就不得了。麥爹爹有毒，他們家小麥不就有毒嗎？小麥是我的要好的小夥伴，小麥有毒，傳染給我，我不是也有毒么。想一想都可怕。

牽牛花天天見到，我家院子里就有，紅的紫的，不紅不紫的，又紅又紫的，都有的。它們長得像大喇叭，可是吹不響，但是很好看。聽外婆講故事，講到牛郎織女傳說，就會講到牽牛花。牛郎織女鵲橋仙，感動了我們很久很久，直到後來又讀了羅密歐與朱麗葉。

自從讀了短篇小說集《鈴蘭花》，我就對它情有獨鍾。它出生在遙遠的羅馬尼亞，貧苦人家房前屋后隨地種植著它。沒有鮮艷的顏色，沒有婀娜的花枝，沒有濃郁的香味，但它有忍耐的個性。它質樸，它勤勉，它有毒。

我親手種過南天竹，直直的莖，碎碎的葉，有時結出圓圓的小小的果。果實細細的，圓圓的，紅彤彤的。可是我的瓷盆里的南天竹往往過不了夏天，不知何故，最後吱吱嘎嘎，稀稀拉拉，枯萎死掉了。

一品紅的毒氣也只在書里看到，原來不知它有劇毒。紅得令人炫目的花朵，怎麼就有劇毒呢？看來好看的東西太好看了，就不那麼好看了。因為它有毒。

花如其人。長得好看的，不一定是有用的。有時候，它們毒性發作了，活活害死人，我們卻不知孰是孰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