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是如何崛起的?——讀《現代土耳其的興起》

「一個新土耳其怎樣從舊的土耳其的廢墟上出現?」——這是伯納德·路易斯在《現代土耳其的興起》這部書的前言部分就提出的問題。

要談現代土耳其的興起,一個不可忽略的背景,就是古老的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從十四世紀至二十世紀的六百年間,奧斯曼土耳其帝國在整個世界歷史的格局中都扮演著極為重要的角色。

伯納德·路易斯在梳理土耳其文化的來源時將伊斯蘭的源流稱之為「土耳其民族大部分人所具有的集體意識中的一個主要因素」。自十一世紀初歐洲人便把安納托利亞說土耳其語的地方稱作土耳其,而土耳其人自己,則直到1923年,才採納Turkiye作為自己國家的正式稱號。同樣,諸如奧斯曼民族和奧斯曼國家之類具有民族主義傾向的概念,也才是十九世紀「西學東漸」的產物,而在之前漫長的帝國時代,奧斯曼的涵義也只是作為一個朝代的意義而不具有民族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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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1492年格拉納達陷落,奧斯曼帝國隨之替補,東部地中海區域成為抵抗殖民主義的前哨陣地。奧斯曼帝國成為殖民主義時時擔憂的強大鄰居。無論殖民主義者如何妖魔化如何歪曲,土耳其人使得亞非兩個大洲免遭如同一時期美洲的苦難命運的事實卻是不可忽略的。即使兩次世界大戰的惡果,十九世紀的到來使得同樣的命運降臨於奧斯曼的頭頂,抗爭的大旗卻從未倒下。

事實上,在整個奧斯曼帝國佔據文明與軍事優勢的時代,也並未發生如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一般的殺戮與掠奪行徑。沒有在黑奴的血淚之上進行資本的原始積累,沒有殘忍的種族滅絕政策來進行可恥的征服與佔據。「不同宗教信仰的諸多族群儘管處於尊貴卑賤的不同社會地位,卻得以在伊斯坦布爾蘇丹的統治下相安無事,奧斯曼帝國呈現出馬賽克鑲嵌的斑斕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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殖民主義的全球化使得整個東方面臨同樣的命運。現代土耳其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始思考未來的走向。

奧爾罕·帕慕克曾說:「伊斯坦布爾在地理上是個混合之地,土耳其國家也是。百分之六十的人保守,百分之四十的人尋求西化,兩股力量爭論了不下200年。這種處於東方、西方之間的懸置狀態,就是土耳其的生活風貌。」地理上的連接性使得土耳其的精神特質是獨特的,不過這種氣質也使得它在近代殖民主義的衝擊之下變得有點無所適從,因而才會力圖擺脫以往的束縛而加入另一個世界,卻又始終得不到另一個世界的認可。

而奧斯曼帝國的衰落,則是和現代世界史上其他類似帝國的衰落相伴的歷史事件。1453年征服者穆罕默德二世率軍對於君士坦丁的佔領,1529年,在征服匈牙利之後,蘇萊曼的大軍直抵維也納,卻久攻不下,直到1683年,最後一次攻下維也納的企圖失敗,1699年《卡洛維茨條約》的簽訂導致大片領土的喪失,剛剛步入十八世紀奧斯曼帝國,就已經顯現出衰敗的跡象。此時,由於地理大發現的影響,東部地中海開始被邊緣化,而目光短淺、驕傲導致的落後、經濟的頹勢,所有這些都說明,奧斯曼帝國大勢已去。

到了坦澤馬特時代時代,為了應對世界的挑戰,世俗化開始展開,因為土耳其人也試圖延續奧斯曼帝國昔日的光彩。於是,古老的帝國開始逐漸蛻變,現代化的大幕亦隨之徐徐拉開。

此後,報紙、咖啡、啤酒、不同於以往的裝束,新鮮的辭彙和理念,所有這些都在社會層面衝擊著人們的生活和大腦。昔日頑強而自足的文明傳統使得改革者們思考文明本身。而第一次世界大戰使得奧斯曼帝國成為了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的陪葬品。

所以,土耳其的世俗化道路可以大體總結為:從剛開始的採用歐洲武器,聘請顧問,學習歐洲語言,再到允許新制度和新思潮的傳入。

「歐洲可能在土耳其人同歷史進行的這場競賽當中起到了發令槍和終點線的作用,但不能就說是這場競賽的決定力量。」

從伊斯蘭帝國到民族國家,從神權國家到共和國,現代土耳其在與傳統的決裂中興起。誕生於奧斯曼帝國廢墟上的土耳其共和國,迄今已有90多年的歷程,但像任何一個」后發」大國一樣,土耳其人的現代化道路似乎還沒有完,他們依然還在傳統與現實的困惑面前徘徊,同時卻又滿懷憧憬地走向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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