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醫的瓦茲與笛卡爾

阿倫•瓦茲是誰?

好,我們搜一下:

阿倫·瓦茲(1915-1973),美國神學博士,禪宗信徒,對印度與中國的哲學宗教有精深的了解。他的思想受到鈴木大拙的影響,同時又不局限於東西方宗教和哲學的某一領域,這也讓瓦茲贏得了「20 世紀具原創性、『離經叛道』哲學家之一」的頭銜。在1959 年出版的《垮掉禪、方形禪與禪》中,瓦茲為美國「垮掉一代」的禪修實踐命了名。

他100周歲的時候,《心之道》中譯本終於面世。

當然,他遠沒有活到這一天。

初版於1951年的《心之道》在北美亞馬遜上至今依然位列「現代哲學」類銷量榜榜首。

一方面說明這種解決方式依然熱銷,另一方面也說明這種解決方案徒勞無用。

60多年過去了,阿倫•瓦茲面對的危機好像仍舊沒有過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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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水井裡打撈一個永遠撈不起來的水桶,我想應該不是瓦茲的初衷。

《心之道》不但是解決不安全感和焦慮問題的終點,更是讀者可以借其理路而繼續探索禪法奧秘的一個起始點。

這種宣傳文案令人可疑:一旦將禪宗作為某種解決方法,那與根治高血壓、牛皮癬的廣告將沒什麼兩樣。

在《心之道》中,瓦茲並沒有給出實用主義的消解焦慮的方法,而是努力糾正人們的妄念,使讀者從本源上察覺焦慮形成的原因。

《心之道》以第一人稱複數,幸福感代言人的語氣,站在假定讀者的對立面。

本書針對焦慮的存在,不是去減輕或轉移,而是抽掉焦慮的主體「我」。

書中分析了焦慮—「我」—安全感和確定感。

書中以閱讀為例:閱讀的時候,你沒有意識到閱讀主體的存在,而當你意識到自己在閱讀的時候,那閱讀已經不存在了(當然,這個例子我更願意從海德格爾「上手」狀態來解釋,只有當你閱讀不暢的時候,才會意識到閱讀主體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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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認為人們恰恰應該接受生活中充滿痛苦與不安全感的事實,而不應該拒絕和逃避它們。簡單地來說,作者提供了一種看待生活的其他方式。」

對瓦茲的生平,我從網路上沒有找到詳細資料。

我沒法問他「大爺,你幸福嗎」,也無法從世俗意義上評判他的生活。

他的對「我」的消解,卻令我想到了念念不忘自我的笛卡爾,感覺笛卡爾和瓦茲應該是互為病人或醫生吧。

痛苦不安的笛卡爾就像苦逼世界里的一個苦逼,他沒有遵從瓦茲的醫囑,沒有接受痛苦不安,更沒有擁抱現在、活在當下。

相反,他把思慮心發展到了極致,他把這種主觀的不安全感升華為哲學教義:

人不僅應該懷疑一切,而且應該系統地對它進行懷疑。

他在《方法論》中說:

我是一個其整個實質或者本質是思考的生物,我不需要任何地方,不需要任何物質東西。

真是無可救藥了!

當初瓦茲看待這個病人,大概也惋惜過「笛卡兒要是當時知道一點點禪宗知識,西方的現代哲學估計得是另外一番情景」。

那麼完全按照另一種方式生活的笛卡爾幸福嗎?

笛卡爾的生平不難查到。

笛卡兒出生后的次年母親就因為分娩難產而死。他的父親不久之後再婚,他是在一大幫吵吵鬧鬧的姑姨奶奶們的世界里長大的,父親每年只能見到他幾個月。

……8歲時被父親送離家庭寄宿學校,又使得他更加逃避進「沉思」和陶醉於思想的個人世界里。由於健康問題,在學院他受到了特殊照顧,他擁有自己的房間,在那裡養成了一生都保持的習慣:數小時躺在床上進行沉思。當時他的同學取笑他是「瞌睡蟲」。他在後來成人之後躲避與親人的親密關係,沒有參加兄弟姐妹的婚禮,父親和妹妹死亡時他也僅僅是表示遺憾。

……由於沒有感到對任何人任何事有依戀,他一生大部分時間在歐洲不停遊盪了10年,即使後來為了寫作不得不定居的20年,他的住所至少變動了18次。

——綜上資料證明,無論笛卡爾怎麼懂幾何,在世俗看了這樣一個王滿銀式的「逛鬼」肯定與幸福無緣。

這樣比較二位,並不是想說明作者生活經歷對思想形成的影響,也不是說明所持思想對生活的指導作用。

我只是想知道久病成醫的笛卡爾與瓦茲,他們的自療方式哪一個更加有效。

有的人認為幸福感就像資本膨脹,蛋糕可以無限增大,各種媒體會讓我們變得更加幸福。

也有人覺得幸福感是不可再生的有限資源,只有別人的痛苦才能反襯自己的幸福。

還有人認為幸福感只屬於鼴鼠,應該放棄向外部尋找,返回內心世界,去尋找自己的自我。

至於幸福感到底在哪裡,《心之道》沒有回答,我估計禪宗字典里根本就沒有「幸福感」這個詞。

我始終認為向禪宗討教幸福感,那與討一副高血壓、糖尿病藥方沒什麼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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