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情（短篇上）

1

「吾因歷劫修得十善業，天人福德資糧圓滿遂得享天人之命，初至天界五百萬年享盡人世未有之福，后得遇善知識天華尊者，方知天界亦有欲界十天、色界十八天、無色界四天，合三界三十二天之別，六道之中天亦有情，雖享齊天之富諸天之壽，悠悠歲月福壽竭盡之時，五衰即至，必墮下三道。遂隨天華精進修禪，歷經數劫，滅己欲，除色相，修得非想非禪定，六道之中已無所修，達有情界妙法極致。」

虛澄尊者靜坐虛空之中推演歷劫因果，終不能降服最後一絲煩惱得脫輪迴，不免感慨自身數劫修行，終將身應因果。

「這一絲因果，這一絲因果……這一絲執念來自何處？」身經數劫，億萬年歲月，那一絲執念已深藏心相續中，己欲已滅，色相已除一絲執念如何尋得。

2

娑婆世界，虛澄往生天界后再一次回到這三惡五趣中最難思議的人道。貪嗔痴種種執念，迷漫虛空，因因果果交錯盤繞，渾濁是非不現，虛澄在禪定中亦能感受的到，無禪定之法久處此地必受沾染。

隨著那道執念，虛澄來到一片湖泊之濱，湖水靜如明鏡，猶如置身禪定之中不著塵染。明月當空，湖中幾點漁燈點綴，天上水中明月隔湖相照，宛若多出一方空間，風吹雲涌，湖面明暗交疊，猶如這人世間一時真幻難辨。

不遠處琵琶聲切切私語由遠及近，在這一方空間若哀、若涕、若悲、若怨，突然弦聲急轉嘈嘈如急雨傾瀉而至,或萬馬奔騰，或飛瀑直下「鏗鏘……」，弦斷曲盡一切陷入寂靜。虛澄在天界，聽盡天音梵樂，但聞人間絲竹之聲，別有一番韻味。琵琶聲止虛澄走出思緒，踏空尋得樂聲源頭，孤零零一艘漁船湖面飄蕩，虛澄飄落船頭，聽的倉中有婦人低聲抽泣哽獨自言語，「琵琶啊，琵琶你也斷了，那負心人覓得新歡，將你我丟在這荒湖之中，本想有你常伴慰藉餘生，那想你也棄我而去，似我這般無人愛憐牽挂之人，奈何要獨活於世遭人玩弄厭棄。」

不時虛澄看到一人從倉中探出身子，借著月光看到這人正是那倉中婦人，「噗通」隨著一聲落水之聲，一個身影飄落湖中，在湖面上翻騰了幾下，湖面又轉復平靜。一個鮮活生命就此香消玉損，無聲無跡有誰能記得，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人曾經來過。此情此景虛澄未曾想到，初回人道便遇到這人命之事，數劫以來作為天人壽命漫長，對生離死別已經變得淡漠，「本可以救下這女子性命，為何卻這般無動於衷，生死乃輪迴生命的常態，輪迴之中眾生各自有著屬於自己的因果法緣，身在塵世只有不去觸動，方能避開因果。」

「不對，不對,不去觸動是選擇，觸動亦是選擇，已著因果」虛澄恍然，為自己犯下的小小錯誤，無奈笑了笑。

不覺中因已種下，虛澄感慨因果錯綜複雜，自己雖有禪定之法，不脫輪迴亦難避逃。正欲運用禪定之法消除這欲纏繞而來的因緣，忽發現心相續中那道執念似正變得清晰，「這是為何？這因與那執念又有何淵源，且看下去這因欲得何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