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碗除夕餃子

餃子,對於現代人來說,似乎是很平常的飯了,然而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卻很難看到它的影子,惟有除夕的那頓年夜飯才能凝結著春天的祥和、過年的喜慶等到它。

那時我還是個孩子,充滿了暢想,暢想著早些過年,像老話說的那樣:誰家過年不吃頓餃子。哪怕那餃子沒有肉,是酸菜餡的、白菜餡的、蘿蔔餡的。於是問母親:「媽,過年真的能吃上一碗餃子嗎?我都饞死了!」

其實,母親何曾不想早些滿足我們的胃口,只是那年月平時連口糧都吃不上,上哪兒弄到白面?母親是樂觀派,生活不論多困難,總是把最陽光的一面展示給我們,彷彿什麼難事都沒有。

在我們的目光中終於盼到了年——1962年的大年三十。父親一早就出去了,他戴著大狗皮帽子,腰上系著一條帶子,裡邊別著一隻小口袋,跟母親說句什麼就出去了。大約多半天的時間,父親風風火火地回來了,背上背著那隻小口袋,氈帽上掛滿了霜,幾乎和他的鬍鬚連成一片,只露出他兩隻深陷著的眼睛。父親轉身的瞬間,我看到了他背上的白色,驚喜地叫起來:「白面!媽,爸背回面來了!」母親說,這是隊上剛分給各戶的,每人一斤,咱家8口人夠吃兩頓餃子了,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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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說完一陣風似的跑到下屋,搬出幾顆凍白菜,還提著一塊像拳頭大小的豬肉。我見有面又有肉,眼前浮現起那像銀元寶似的餃子模樣,不知不覺中流出了口水。母親拍了下我的頭:「饞成這樣?」我吐了下舌頭和小弟跑到外面看各家貼的對子和掛著的燈籠。

回來的時候,已經是燈影搖曳了,家家戶戶門前掛起了紅燈籠,偶爾還能看到小一點的孩子,在外面放著小鞭捂著耳朵的樣子。這才想起快到嘴邊的餃子,小跑似的到家。一進門父親正在一把把往灶坑裡添著柴禾,母親扎著圍裙煮著餃子。

那白白凈凈的餃子飄在鍋里透出了許久沒嗅到的味道,抽下鼻子竟是那麼香。我站在母親身邊巴望著,母親見狀笑了:「一會兒就出鍋了!」我立即跑到屋裡捧出一摞大碗放到母親面前。好一會兒餃子終於煮好了,母親操起笊籬一邊撈著餃子,一邊囑咐著:「一人只能一大碗,剩下一碗供給老祖宗,明年好有個好看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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餃子端到桌上,母親招呼著:「都過來吧,盼了365天,餃子終於到嘴了,大年夜都樂呵點兒。」等父親坐到炕里,我們這些孩子才圍在八仙桌邊,母親為每人盛了一碗餃子湯。父親端起一碗:「過賤年了,就以湯代酒吧,但願老天爺保佑,明年風調雨順,有飯吃有酒喝!」說完他一揚脖兒把那碗餃子湯喝個精光,然後夾起一個餃子放到嘴裡慢慢地咀嚼著。見父親如此我們也夾起一個學著父親的樣子,誰也不想一下子咽下去。我們都細細地嚼著,不捨得一口吞下去。

這頓年夜飯吃了許久,儘管沒有菜的點綴,甚至沒有一碟鹹菜陪伴,但全家人吃得那麼香。 (北安市讀者 於德深)

運營人員: 趙穎 MX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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