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女人的美

去巴黎之前，準備接待我的法國朋友問我最想看什麼，我回答說博物館。

盧浮宮的廣博，奧賽的絢麗，蓬皮杜的奇異，這些都沒有令我失望。即便是不太起眼、訪客稀少的東京現代藝術館，也帶給了我意料之外的深深震撼。

但是，在巴黎呆的時間稍長，我漸漸有種新的感悟：整個巴黎本身就是一座博物館。這個博物館最動人的部分，不是千古流芳的藝術珍藏，不是獨具一格的地標建築，不是享譽世界的佳饈美食，不是引領潮流的奢華名店。這裡最耀眼的展品，其實是那些隨時可能在街頭偶遇，讓你在驚鴻一瞥中心血澎湃的美麗女人。

那些天我常常漫步街頭，或在路邊的小食店閑坐。沒錯，我是在乘機欣賞這偌大的博物館里一件件流動的展品。有人說香榭麗舍大道是觀看美女的首選之地，這話也對也不對。最繁華的街面美女出現的幾率最高，可那些多數都是來自世界各國的遊客。我以為巴黎的最大特點，就是讓人心動的美麗女人隨時可能出現在城市的任一角落。或許是當你經過尋常巷陌，透過小店玻璃窗看到的正在收銀台前結賬的某位女主顧，或許是綠燈亮起，迎面而來的人流中與你擦肩而過的某位女路人，或許是剛從站台進入地鐵車廂，匆匆趕去上班的某位女職員，又或許是正與男友手拉手解頤歡笑，一望而知正在熱戀中的某位女大學生。

她們的共同之處就是美，一種可溶的、強力揮發的、自燃的美，一種能牢牢黏住男人視線的美，一種能攝去男人魂魄的美。但她們又都活在她們真實的生活狀態里。看得出她們有喜，有愁，有一團霧樣的迷惘，有忽明忽暗的嚮往。她們就是因為這份真實而顯得更美。

回頭去看北京或是上海，那裡的美女們太容易扎堆，經常出沒的地方不是一擲千金的奢侈品店，就是燈紅酒綠的高檔娛樂場所。她們的附屬性太強，往往跟別墅莊園、豪華轎車脫不了干係。她們的美貌往往被貼上價簽，迫不及待地等著兌換成相應價位的物質生活。

而巴黎女人的美，美在純凈和超脫。我終於明白了年輕的海明威為什麼會把巴黎描述成一座令人只想到吃、喝、寫作和做愛的城市。在巴黎，你會情不自禁地激發出強烈的本能衝動，那是耽迷享樂的衝動，創造永恆的衝動，向異性求愛的衝動。對於男人的慾望來說，巴黎真是一座無解的城市。然而，即便你在感情上已經歷盡滄桑，巴黎也能在頃刻之間為你找回那種碧空如洗的初戀的感覺。

在不可免俗地將目光焦點對準那些尤物級的女人之外，我也留意觀察著那些姿貌平凡的女人，畢竟她們佔據著巴黎女人的大多數。她們的姿貌或是因為天生，或是因為老去而變得平凡，但她們並沒有因此就認為自己只能淪為這個城市的陪襯，也並沒有因此就認為自己與美無緣。從衣著打扮到舉手投足，她們同樣在以自己的方式詮釋著美，實踐著美，創造著美。每個年齡段的女人都活出了屬於自己獨有的風韻。正是從她們身上，我才感到巴黎把女性的美變成了一種生活的常態，不藏藏掖掖，不趨炎附勢，不厚此薄彼。整個巴黎就是一個美的磁場，就連世界各國的女人們來到這裡，也都會在無法抗拒的美的向心力之下變得神采飛揚、艷光四射。

巴黎不是因為美麗的女人而美，巴黎是因為女人的美麗而美。

文章來源：賀奕老師個人微信公眾號——賀奕文件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