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軍一級上將吳佩孚的蛻變!

南北戰爭(護法戰爭)期間,因吳佩孚在衡陽擅自停兵主和,並以「學生」的名義與段祺瑞公開辯論,直皖兩派矛盾隨之公開化。再往後,因上海的南北和會吵吵嚷嚷,無果而終,為此,直皖矛盾也在逐步升級。

山東問題的發生,皖系遭到責任追究,這無疑為直系提供了一個亂中崛起的時機。這是一個群雄爭霸的年代,一個派系能否脫穎而出,佔據政治與輿論的制高點,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領袖人物的目光與膽識。

馮國璋系統的直系,其實體主要由三者構成:江蘇督軍李純,江西督軍陳光遠,湖北督軍王占元。因三地均處長江沿線,故稱「長江三督」。

1918年10月,馮國璋卸下代總統之職,告老還鄉,李純成為長江三督之首。

白堅武時在李純帳下做門客,5月25日,白堅武在上海徐家匯順直同鄉會館發表演說,稱山東問題「非僅青島去留,實為國家存亡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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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籲抵制日貨,最後,豪氣十足地宣稱:「吾直軍人居全國軍人過半以上……中國若亡國,除非直隸人盡死之……」白氏此言,等於把直系擺到了救國圖存的核心地位。不久,上海的三罷發生之後,白堅武立即「電告李督,並修函勸其應時而起」。

白堅武作為李純的門客,其對直系所說的那些豪言壯語,很大程度上就是寄希望於李純,指望李純站出來,率領直系「應時而起」。不幸,白堅武投錯了門戶,選錯了主公,李純不過是一平庸之輩,並無應時而起的才識與膽略。6月8日,白堅武由上海趕回南京,與李純「晤談兩時,殊失望」。其後,李純府上又發生一件令白堅武更為失望的事,7月4日,「全國學生聯合會代表許德珩、左學舜來寧,擬進謁督軍」。但結果是,李純「告以有病,約不能見」。將全國學聯代表的主動聯絡拒之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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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長江三督在政治上趨於沒落。

就直系而論,馮國璋系統之外,便是曹錕系統。徐樹錚對曹錕頗為輕視,曾私下議論曹:「人尚憨厚,惟頭腦無識。」不過,那位見多識廣、與多國領袖人物打過交道的顧維鈞,則這樣評價曹錕:「恢弘大度,襟懷開朗」,「我對曹錕作為一個領袖給予很高的評價」。曹錕到底是頭腦無識,還是恢弘大度,這裡不作深究,總之,曹氏帳下偏偏有這樣一位將領:資歷不深不淺,職位不高不低,但卻桀驁不馴,敢作敢為,且具有強烈的領袖慾,此人即陸軍第三師師長、前清秀才吳佩孚。6月9日,吳佩孚於同日發出兩份電報。

吳電之一,致電總統徐世昌。徐世昌曾於5月25日下達一道強硬命令,要求對不服勸阻、繼續遊行演說的青年學生,「應即依法逮辦,以遏亂萌」。隨後,各地依據此項命令,對學生運動實施壓制。針對這道命令,吳佩孚致電徐世昌表示:「此次外交失敗,學生開會力爭,全國一致,不約而同。民心民氣,概同想見。我政府當軸諸公,對於我大總統五月二十五日命令,不注重剴切曉諭,而趨重逮捕,竊恐操之過急。」此言等於公開指名批評徐世昌的這道命令。一個師長批評總統,此種「犯上」之舉,在那個年代的現役軍人中並不多見。與康有為相同,吳佩孚也是把五四學運與古人聯繫起來,表示:「夫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況學生乎。古之以學生言時事者,漢則有劉陶,宋則有陳東,載在史冊,後世傳為美談。」這裡,漢之劉陶,宋之陳東,成為五四學運合法合理的歷史依據。言必稱典,是中國士大夫傳統的論政方式之一,也反映了吳佩孚在思想意識上的積習。

接下來,吳佩孚為五四學運大唱讚歌,電稱:「當此外交失敗之秋,顧忌者懾於威而不敢言,偏私者阿其好而不肯言,銅駝荊棘,坐視淪胥,大好河山,任人宰割,稍有人心,誰無義憤。彼莘莘學子,激於愛國熱忱而奔走呼號,前仆後繼,以草擊鐘,以卵投石……其心可憫,其志可嘉,其情更可有原。」吳氏本人也是秀才出身,早年曾遭豪強壓迫,因此對於弱勢群體的青年學生「以草擊鐘」之舉,多多少少懷有本能的同情。

最後,吳佩孚告誡:「如必以直言者為罪,講演者被逮捕,則是揚湯止沸,勢必全國騷然……大獄之興,定招大亂,其禍當不止於罷學、罷市已也。師長等素性憨直,罔知忌諱,憂之深有不覺言之切者。仰懇大總統以國本為念,以民心為懷,一面釋放學生,以培養士氣;一面促開國民大會,宣示外交得失緣由;共維時艱,俾全國一致力爭,收回青島」。

吳電之二,致電總理錢能訓。

吳佩孚認為,在當前情況下,日本可能對華施以威脅,「萬懇我總理堅決鎮定,勿受其欺。蓋以我國陸軍雖不盡精良,然分別簡選,對日尚能敷用。即以駐湘雙方軍隊論之,官兵屢經戰事,實驗頗深,以之敵日,縱不敢雲券操必勝,亦絕不至如甲午、庚子之失敗,此差堪自信者」。此言等於倡議,停止南北內戰,將雙方軍隊一致用於對日衛國之戰。僅就輿論效果而言,此類倡議無疑是頗為迎合民心的。

關於對德和約,吳氏認為,日本也存在許多內外矛盾,因此政府應電令中國代表,「趁日本內外不能兼顧之時機,對於山東問題據理力爭,以達交還目的。倘中日交涉至萬不得已而訴諸武力,兩相比較,勝敗未知誰屬也。師長忝列戎行,對於國家有捍衛之責,屆時敢請聯合湘、桂、粵、滇、黔各軍,力加整頓,備效前驅。」

對德和約簽字與否,說到底,就是敢不敢與日本抗衡。對此,段祺端在 5 月 24 日的敬電中表示:「以英日現在之國力,我欲一筆抹煞得乎?」5月 25 日,倪嗣沖通電支持簽字,電稱:「自青島問題發生,嗣沖以邦交重要,嘗與僚屬切實研究。竊以國力誠強,則直接交還未始不可辦到,惟回顧我國,本以積弱相沿……對外之力既屬薄弱異常,而壇坫折衝,亦恐非空言所能挽救。」段、倪兩電,等於在日本面前自己認輸。此種言論究其根源,無不出自甲午、庚子之敗。《公言報》就在其社評中提出這個問題,認為:「甲午一役,李文忠初主和議……然而清議一流力持戰局,遂至賠款割地……然而主戰者仍享高名,而李文忠反被漢奸之目。」等等。

的確,甲午、庚子之敗,是每一個中國人揮之不去的心結,但是,其中的經驗教訓究應如何記取,認識並不統一。總之,與段、倪以及《公言報》相反,吳佩孚偏偏聲稱「絕不至如甲午、庚子之失敗」,「勝敗未知誰屬」,等等。吳氏之言是否「清議一流」,姑且不論,但肯定可以博取「高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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