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12年的高考生
文|昸葉君，來源於WetChat: dysdm_meet，昸葉書單末，歡迎你的來訪。
2017年6月5日
距離高考還有2天
說2天
並不是渲染緊張感
相反
它很正常
0.0
「他依然嚮往著長島的雪，依然嚮往著潘帕斯的風吟鳥唱，很久我才知道，原來長島是沒有雪的。」
第一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只是覺得它非常文藝，可以拿去裝逼。
比如可以放到語文作文里拉高作文檔次，然後一下子就可以衝到50+。
比如把它寫在課堂的紙條上賣弄情懷，勾的小男生小女生一顆心撲通通的跳。
比如一場考試結束后把它留在同學錄上表示和他們再見。
比如好多。
1.
2009年之前，我是個叛逆的痞子，終日遊手好閒又鬱鬱寡歡。
說多愁善感是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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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無病呻吟才是王道。
2012年之前，我是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書獃子，終日屁股連著板凳頭也不抬。
除此之外我沒有搞清楚自己為什麼成為了一個痞子。也沒搞清楚怎麼就突然浪子回頭，改邪歸正了。
浪子回頭是在即將成為高中生的前一刻，改邪歸是在正式成為高中生的那一刻。
而我現在回頭看，那大概是我整個學生生涯的黃金時代，也難怪多年後的今天我夢見最多的，還是那個時代。
至於一個痞子會這麼熱愛學習，我到現在也是真覺得好笑。
在09年暑假的最後一天。《一起來看流星雨》的大結局，晚上十點才播，我再三叮囑爸爸第二天一定要起大早幫我去學校搶座位之後硬是熬到了凌晨看完了這部現在看起來簡直荒唐的青春偶像劇。
當然了，你現在肯定要吐槽，十點算晚嗎？凌晨算熬夜嗎？我也覺得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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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當時年輕。
凌晨算熬夜，一熬夜就賴床。
第二天所有人都等著我起床，我被爸爸罵罵咧咧送到學校的時候，教室密密麻麻全是人，我艱難地找到了倒數第二排唯一一個沒有被上鎖的課桌。
謝天謝地，阿彌陀佛。
2.
可能是剛進學校太無聊，對新事物完全沒有一個新生該有的新鮮和好奇，就像我之後走進大學，走進工作一樣，面無表情，毫無激情。面對這種情況，我就開始埋頭苦幹了。
要找到一種真正值得耗費時間的事情。
可能這是個怪癖。我一旦無聊起來，我就自動屏蔽一切，找到這件事，並為了做這件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無法自拔，不考慮後果，也不抱任何目的，就是去完成它，專心致志，真誠以待地去對抗時間。
而在高中，我能找到的事就是學這學那，聽起來也夠無聊的是吧。
……
2009年。
這個高中迎來了第一場雪，特別大。
早上五點半我再一次敲響了宿管阿姨的門。
她每次都在裡面用一股沒睡醒的聲音數落外面默默等她的我。
我聽她起床，拿鑰匙，開門的聲音。
她看到我總要說一句，怎麼又是你？
罵罵咧咧我只能閉嘴。
這時候最好就是閉嘴。
不然能怎麼辦呢？
而這一罵，就是三年。
噢現在，整整七年了，七年後我到現在都記得當時的我裹著厚厚的羽絨服，穿過空無一人的漆黑校園，在路過教學樓下一個昏黃的路燈時，漫天的雪簌簌地往下掉，我停下抬頭望它們，跟著它們天旋地轉，覺得未來遙不可及，我渺小到了塵埃里。
3.
那年還是高一。我最好的朋友還是我的同桌。
當時我最不喜歡的事情，是每次課間十分鐘她都要拉我起來去走廊當士兵。我討厭她這個行為是因為我實在是太懶了，懶得起身，懶得走動，只要是離開座位的任何動作都讓我覺得特別累。
所以我就一直坐在座位上，課間不是記單詞就是補覺。
不過每次吃飯鈴聲響起我永遠都是第一個衝出教室最積極的那個人，因為我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排隊打飯上，也不想浪費時間找座位，所以我每次都拉著我的同學快速地從前面即將擋我路的兩個人中間穿過去，一口氣跑到還空無一人的食堂。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直接導致我的朋友每次都撞到我穿過的同學身上。
為此我被數落好幾遍。
可這樣無疑是最省時間的，最快一次從頭到尾花了7分鐘。
我現在也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
其實我之所以如此並沒有任何目的。從沒需要得有多好的學習成績，得考多好的大學，得有多閃閃發光的未來，我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麼總有那麼一群人天天喊著口號要加油！要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不累嗎？難道真的只有這樣才有個大大的未來？
中國人口那麼多，啥樣的未來才是大大的？
反正我不是很懂，也沒有想到要功成名就。就是覺得無聊啊，無事可做啊，那不學東西那能幹什麼？又不興手機，又不能出校浪，那整天坐教室里總要找件事干吧？
不過這僅是個人觀點啊。
不喜勿噴。
我承受不起。
4.
可能生活一直這麼怪誕。
我選了一個偏僻的靠窗位置，目的是能夠不用起身也可以安靜的欣賞戶外風景，結果期末考出來，我的名字莫名其妙的排到了第一。
數學就沒及過格還能拿個高分。
我也是驚呆了。
像我這種天資愚笨，智商不夠情商也湊不了的笨鳥真是走了狗屎運。不要以為我從此就相信了什麼笨鳥先飛，有志者事竟成之類的鬼話，這些口號騙騙小孩子就行了。
後來我猜想，可能是因為我前後左右的學霸級人物賜予了我能量，讓我這個遊手好閒的痞子也能有朝一日當個先鋒隊員。
感謝他們。
不過他們又猜想，興許是老天覺得我這個人沒什麼野心，所以覺得有些東西給我就給我了，也無所謂。
生活那麼多意外，它回饋給你無意的作為，讓你覺得努力是有希望的這件事是值得肯定和驚喜的。
然後等到這種作為給多了，你就會變的有意作為，刻意追求。
5.
2010年。
我跑去學畫畫。
可能所有人都覺得學藝術是考大學的一條捷徑。但是事實上這和我讀藝術一點關係都沒有，我對考大學沒有一點概念，也不知道學藝術是幹嘛的，甚至連大家常年樂此不疲討論的所謂【捷徑】這個詞我都搞不大明白。
他們說藝術生最會興妖。
這著實令人費解。
我只是因為。
在我9歲的時候，媽媽給我買了人生中第一套畫具。
讓我更加肯定喜歡寫寫畫畫不是鬧著過家家。
所以我18歲的時候就去學了。
學到現在讓我想說實話，我當時要知道讀藝術要那麼多人名幣還找不著對象，打死我也不讀。
因為我沒錢又沒顏啊。
搞得最後莫名其妙畫都沒得學了。
它還是又回到了原點成為了一個愛好。
必須堅持才可能不會荒廢的愛好。
看吧，這都叫什麼事兒啊！
但是我從來沒有後悔過。
沒有後悔過任何一個決定。因為它讓之後的我遇到了一群逗比可愛的人，發生了一系列今生足以回味的事情，讓我擁有了一個充滿傳奇性的青春。
但是就算是這樣，我老了，也不會讓我遙遙無期的姑娘學藝術，不然我打死她。
6.
同年盛夏某一晚，我在家裡坐著。我的爸爸在旁邊玩電腦，裡面放著by2《曾經的約定》。我架著畫板畫畫，是靜物，練透視。
七年後，我坐在自己的出租屋裡，關著房門，放的依舊是by2的那首歌，依舊架著畫板畫畫，是素描，練情懷。
但是我的爸爸不在身邊，我也不再年少。
那個曾經是家的地方也成為了我不認識的人的房子。
7.
2010年最是豐富多彩。
當時我的好朋友又轉回去了文科班放棄了畫畫。
我還坐在第一排靠著講台，但是我再也不會因為在課堂上和她討論問題被數學老師扔粉筆頭罰站了。
原本我為此傷心了好久。
結果在不久后，我遇到了何小美同學，然後我們倆又一起成為了數學老師扔粉筆頭的對象。
至於何小美同學。我到現在都也沒有搞懂，為什麼一包北京速食麵她可以放在課桌里幾個月不吃掉，這讓坐在旁邊的我實在是忍無可忍。
……
而就像我前面所提到的，一個人一旦擁有了一些東西，哪怕是你有意無意，你都會想要更多。
所以當我一次月考跌了好幾名之後我就要我爸爸帶我回家休養生息，直到第三天他實在是忍不了了就強行把我送回學校了。
現在想想原來我也有任性的小公舉時代。
關於2010年的事情實在太多。
比如我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周六中午等著爸爸媽媽帶一堆拿手好菜來看我。
比如我舉著個旗子在操場上和同學們跑著操吃著灰。
比如我的老師們在台上聲情並茂的演講而我和燦燦是永遠的瞌睡王。
比如玲妞兒躲著看小說的樣子可以每次都騙到我讓我以為她在認真學習。
比如我們把辣條從桌子底下的第一排傳到最後一排吃得津津有味。
比如我度過了人生中第一次在校的生日成為了18歲少女。
比如毛毛大半夜突然扔給上鋪的我一大包零食並鬼叫著生日快樂。
比如燦燦拿了個漢堡悄悄地跟我說你的最愛讓我覺得又感動又好笑。
學生時代看起來傻傻的單純，無論是好的壞的，都是整個高中該努力的催化劑。
可就算是到現在，我都覺得沒有人做的飯菜能蓋過我媽媽，也沒有時代能再蓋過我的黃金時代。
8.
2011年我們集體奔赴了武漢。
像背井離鄉。
而事實上，我們像瘋子一樣徹底玩嗨了。
在凍得要死的武漢我們背著畫袋提著工具箱擠公交壓馬路，走街串巷地逛大街，買了個桃色包包還美滋滋的覺得撿到了寶。
以及我在最後幾場考試里因為飲食不規律住了人生中的第一次院，那副鬼樣子簡直是顏值巔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放到你面前你以為見到了老版神鵰俠侶里綠萼她娘。
傻得可以。
……
關於2011年，我們吃喝玩樂，應有盡有。
也是在那個時候起，我覺得唱歌不唱通宵那就不叫唱歌，吃飯不叫上朋友那就不叫吃飯，早上沒有五點起晚上沒有十點睡那就不叫高中生。
可是直到現在我和何小美同學都沒有想通，班主任是怎麼知道我們倆三更半夜翻牆出去唱k然後第二天直接點名叫我倆出去罰站的。
百思不得解。
最後校考結束回到學校已是12年。
9.
2012年，我回到學校的時候距離高考不足4個月。
其實我感覺不到壓力，有的也只是惶恐。
因為所以人都在焦急的等待著校考成績，我也不例外。
考得好也會開心。
考得爛也會慌張。
但是同學問我的時候，我說無論如何不會復讀。實在不行，沒考上就去打工啊！
而說起這，我想起我曾有個非常要好的朋友，但是現在聯繫甚少。
因為初中畢業，她覺得這個世道學歷大過天，所以她對一切有關學業的話題格外敏感，拒絕視聽說。
在我無數次試著溝通之後，她絕耳不聽。
所以我也閉口不談，以至於我和她幾乎再無共同話題。
可能吧。
可能我沒辦法切身體會她內心的痛楚和無奈，但我依舊堅持，一個人無論多麼功成名就或者碌碌無為，只要永遠在努力，那就是可貴的。
無需自卑，也不自負。
10.
2012年6月6日，高考前一晚。
我躺在家裡的床上，關了燈，看著窗戶外漆黑的月亮圓圓的，掛在那裡。
我想起一些事：
課桌裏手機一直在響我在犯困還渾然不知；
我和玲妞兒晚飯從來不吃跑到學校晃悠；
何小美同學撐著腦袋聽我認真的講話；
燦燦頂著沒有乾的黑長直頭髮給我講幾何題；
毛毛拿著歌詞本跑到最後一排和我唱歌並且拿著手機各種非主流自拍；
班主任要我組織最後一次班會；
數學老師點我們上黑板解題；
政治老師拍著腦袋搞笑地嘆氣；
歷史老師還沒到點就放了學；
地理老師帶著擴音器說著我永遠記不住的地理名詞；
英語老師最後跑到我們的宿舍和我們聊天談心疏解我們對第二天高考的緊張……
那個時候我想著很多。
我想著我對未來一無所知，不知道明天試題的難易度，也不知道最後是什麼結果，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更不知道五年後，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和我早無關係的高考，還坐在辦公桌前記錄著五年前我的高中生涯，瑣碎日常。
那個時候的我考完最後一場，爸爸便載我回學校拿課本資料，當我抱著一堆書走出教室走過操場走過大門再往回望的時候。
我看到最好的朋友同學老師，他們就站在那裡說話，聊天。
那個時候的我不知道，一場考試，七張試卷，散了三年，一個夏天，整場青春。
11.
「他依然嚮往著長島的雪，依然嚮往著潘帕斯的風吟鳥唱，很久我才知道，原來長島是沒有雪的。」
後來我大學畢業，熬夜加班和早高峰擠地鐵的時候經常會想起這句話。才意識到青春期的大部分美好幻想就像長島的雪一樣杳無音信。
但同時我也知道，是那三年完成了我的文學啟蒙，讓我意識到好的故事不一定要有聳人聽聞的標題、超凡脫俗的主角和妖艷的形容詞。
但好的故事的字裡行間一定都寫滿了你我那心有不甘卻又常常庸俗不堪的青春。
總而言之，過去的許多故事會明確告訴你它是假的，但裡面的情節讀起來總會讓你覺得它會發生在你或者你周圍的朋友身上。
如今的大多故事喜歡強調它發生在我或我一個朋友身上，但看完以後總是讓我不禁想問我他媽為什麼就沒有這樣的朋友。
而實際上，它們一直都在。
熱血沸騰，涓入骨髓。
不念不忘。
2016.6.5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