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故鄉的油茶樹

很多人濃筆重墨地讚美故鄉的山，故鄉的水，我卻想讚美故鄉的一種樹——油茶樹。記憶里，油茶樹陪伴著我童年成長，無論是我走進小學，還是跨出中學，都有著數不盡的歡聲笑語，有著憶不完的濃濃溫情。

油茶樹屬常綠小喬木，樹高3—6米，胸徑可達24—30厘米，樹皮光滑為灰褐色，常青長壽，樹齡可達200年以上。油茶樹單葉互生、花為多瓣白色，互捧蛋黃芯蕾。10月開花后直到次年10月間果實方能成熟，因此，油茶樹會有罕見的花果同株現象。果實多為橢圓形、有細毛。種子多為黃褐色，有光澤，三角狀。

我所在的西車灣村，環抱的是連綿起伏的群山，群山裡幾乎都是油茶樹的天下。這些油茶樹，遠遠望去，青油油的，晨間，漂浮著氤氳的神秘，傍晚，舒展著瑰麗的魅影。

這些油茶樹，是村民的寶。我們這村子，幾乎家家都有幾畝屬於自己的油茶樹。村民無須對它們呵護照料，它們也自然會長的好，如同乖巧的孩子，不需要村民擔憂和顧慮。他們只消等到次年的果子成熟，然後笑臉收成便是，想著果子里滴滴純香的茶油，他們的心裡是美滋滋的。

記得小時候，每到收成的季節，村裡家家戶戶、大大小小的人都涌到山上去，甚是熱鬧。爺爺奶奶自然也帶我們一起上山。我們這些小孩子，最先是負責看守茶果的任務，因為一到收成時，別村的人會跑來渾水摸魚地偷果子，只要被我們一看到，我們就大喊：「這是我們家的，不許摘！」，然後他們便灰溜溜地走了，或者假裝在地上揀那些自然掉落的。光讓空手看果子，我們自然不甘心，我們一群孩子會興高采烈地爬上樹去摘果子，畢竟一年只有一次啊，那可是新鮮事。對於我來說，最大的樂趣還是爬樹，喜歡那種像猴子一樣晃來盪去，逍遙自在的感覺。這山上，飄著的到處是孩子們的歡樂。

手工採摘下來的山茶果，先要晾在烈日下爆曬幾日，直至果皮裂開，果核外露。然後，再手工將果核剝離開來。最後，是把果核碾碎溫熱，經物理壓榨精鍊出淡黃色山茶油。

那時候，我們這些孩子一看到山茶油，就會聯想到「油炸糍粑」，這「油炸糍粑」，尤其是我的喜愛垂涎之物。山茶油炸出的糍粑，清香細脆。那感覺、那香味，我搜索枯腸也找不到滿意的文字來形容。只要村裡哪戶人家在油炸糍粑，我都能遠遠地聞到，不好意思敲門，也會在那家門前逗留好一會。於是，衝動地跑回去央求爺爺奶奶：「爺爺，我們什麼時候油炸糍粑啊？」。看著我水靈精怪和期待的眼神，爺爺奶奶很多時候都笑而不語。那表情，就是告訴我吃到油炸糍粑的日子不遠了。茶油對於村民們來說是珍貴的。一戶人家收成下來，也就40斤左右茶油，部分變賣，其餘的自己留著。因此，通常是逢節過年，或者特殊日子才能趕上吃油炸糍粑。

大約每年10月份的時候，便是油茶樹開花的時節，遠遠望去，如同銀裝素裹的雪景。這些油茶花，一掃深秋的蕭索，帶來了不少生機和活力。對於我，不僅欣賞油茶花的美，更貪戀油茶花的甘甜。因為每逢雨後，我們就能在花蕾上吃到純天然的「蜜糖」，而且比蜜糖更上口，更回味。記得小時候，上學放學總會經過一段油茶林，我們就喜歡擁到花林里，折一支通心的草管，一端插入花蕾，然後慢慢允吸，任憑那一滴滴的甘甜流入心窩裡。也會從家裡特地取來一隻小瓶，用葉片將花里的甘汁倒流進瓶子，不一會工夫就能裝滿了，然後在乏味的課堂上尋找偷偷允吸的快樂。

等到茶花凋零的時候，油茶樹還會結出能食用的「茶掛」和「茶泡」。小時候，我們也很喜歡到茶林里尋找。「茶掛」如葉子一樣的形狀，但質厚。初長出來是紅色的，吃起來清澀味苦，通常是熟透變白后才宜食用，味道甜美。「茶泡」狀如桃子，裡面空心，但極其稀少，味道跟「茶掛」相似。

如今，人為異客，游心漂泊，那些兒時的景象也漸行漸遠了，但對於油茶樹，卻還有著不滅的溫馨的記憶。曾經也攀登遊覽過不少大山，卻再也見不到油茶樹、油茶花和油茶果了。那些景觀雖美，但總覺得還是缺少溫情。人們盛讚松樹的堅貞不屈，擁有令人崇敬的傲骨傲氣，然而，我卻要讚美故鄉的油茶樹，讚美那悄然無私的奉獻，以及濃濃的溫情和涓涓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