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高原反應

2016年國慶小長假前夕，幾個50歲左右的朋友，相約再走一趟高原，朋友拍著胸腔調侃說："再不走走，恐怕就來不及了。"於是哥們幾個開啟了一部走高原的公路片。

寬廣的熱爾草原有穹頂般的晴空。長長的風偶爾會斷掉，秋草場的草浪就挺起身來。從甘南入川阿壩高原，眼前濃綠、柔和的風光，渾然不似青海藏區。

公路顛簸，我們一路搖搖擺擺，穿過一個接一個的草場、湖泊、濕地。終於駛上了柏油路面，車內一陳歡呼。

駕車的朋友在唱，車開得四平八穩，下午的高原陽光依舊熱烈。

遠遠看見前方有個分岔口，柏油大路旁有條坑窪的小土路，一個藏族小男孩站在岔道口。我們的車速很快，一會就到了小男孩身旁。男孩對著我們的車打手勢。

"怎麼啦？"

"前面沒路了，走這條。"

小男孩用不熟練的普通話說，並用手指指那條土路。

我們都抬眼看了看兩條路，看到前方繼續快速向前開的幾輛車。路面的區別太大了，這使得我們幾乎沒怎麼思索，就作出判斷。踩下油門，我們繼續沿著大路走了下去。後視鏡中，小男孩沒有表情地看著我們遠去，然後他又轉向下一輛高速駛來的車。

車開得飛快，音樂的分貝很大，但這僅僅持續了5分鐘。

前方800米處的彎道盡頭，路面在一條河邊消失。這是條新路，橋還沒開始修。音樂被狠狠關掉，車和人都一瞬間安靜下來。我回想起來，那時我的胃像是劇烈抽搞了一下。陽光燃繞著我的臉。我已經走了4萬多里路，從沒有過這種生理反應。車裡的每個人都沒有去看另一個人。

車在寬闊的路面掉了頭。在我們之前之後的車，紛紛掉頭。

那些賓士，那些寶馬，那些大眾.....那些川A，那些渝A，那些粵A.....還有我們這輛豫A。

沉默中重新回到了小男孩身邊。我們下了車，給小男孩遞上水和水果，大聲地說謝謝。陽光曬著，風吹著，小男孩嘴唇乾裂得厲害。

掉頭的車輛多數並不停下來，為了趕路，立馬拐向土路。

接下來的車輛依舊聰明如故，一輛接一輛固執地沿大路飛馳而去。

這一個鏡頭，在燦爛的陽光中反覆播放。這個下午充滿著震驚我的黑色幽默。

望著小男孩一次又一次失望的眼晴，我的胃又劇烈地抽搐了一下，抽搐了一下，終於抽搐出了幾口苦苦的膽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