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歐陽詢《蘭惹帖》、《靜思帖》等

歐陽詢《蘭惹帖》、《靜思帖》等

歐陽詢(557-641),漢族,字信本,公元557年出生於衡州(今衡陽),祖籍潭州臨湘(今湖南長沙),楷書四大家(歐陽詢、顏真卿、柳公權、趙孟頫)之一。隋時官至太常博士,唐時封為太子率更令,也稱「歐陽率更」。與同代另三位(虞世南、褚遂良、薛稷),並稱初唐四大家。因其子歐陽通亦通善書法,故其又稱「大歐」。歐陽詢楷書法度之嚴謹,筆力之險峻,世無所匹,被稱之為唐人楷書第一。他與虞世南俱以書法馳名初唐,並稱「歐虞」,後人以其書於平正中見險絕,最便初學,號為「歐體」,他的字有多人評論。   

歐陽詢聰敏勤學,讀書數行同盡,少年時就博覽古今,精通《史記》、《漢書》和《東觀漢記》三史,尤其篤好書法,幾乎達到痴迷的程度。據說有一次歐陽洵騎馬外出,偶然在道旁看到晉代書法名家索靖所寫的石碑。他騎在馬上仔細觀看了一陣才離開,但剛走幾步又忍不住再返回下馬觀賞,讚歎多次,而不願離去,便乾脆鋪上氈子坐下反覆揣摩,最後竟在碑旁一連坐卧了3天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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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詢練習書法最初仿效王羲之,后獨闢蹊徑自成一家。尤其是他的正楷骨氣勁峭,法度嚴整,被後代書家奉為圭臬,以「歐體」之稱傳世。唐代書法品評著作《書斷》稱:「詢八體盡能,筆力勁險。篆體尤精,飛白冠絕,峻於古人,擾龍蛇戰鬥之象,雲霧輕籠之勢,幾旋雷激,操舉若神。真行之書,出於太令,別成一體,森森焉若武庫矛戟,風神嚴於智永,潤色寡於虞世南。其草書迭盪流通,視之二王,可為動色;然驚其跳駿,不避危險,傷於清之致。」

宋《宣和書譜》譽其正楷為「翰墨之冠」。據史書記載,歐陽詢的形貌很醜陋,但他的書法卻譽滿天下,人們都爭著想得到他親筆書寫的尺犢文字,一旦得到就視作圭寶,作為自己習字的範本。唐武德(618-624)年間,高麗(今朝鮮)特地派使者來長安求取歐陽詢的書法。唐高祖李淵感嘆地說:「沒想到歐陽詢的名聲竟大到連遠方的夷狄都知道。他們看到歐陽詢的筆跡,一定以為他是位形貌魁梧的人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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歐陽詢以80多歲的高齡於貞觀(626-649)年間逝世,身後傳世的墨跡有《卜商帖》、《張翰帖》等,碑刻有《九成宮醴泉銘》、《皇甫誕碑》等,都堪稱書法藝術的瑰寶。後人將他與唐初的虞世南、褚遂良、薛稷合稱為「初唐四大書家」。歐陽詢不僅是一代書法大家,而且是一位書法理論家,他在長期的書法實踐中總結出練書習字的八法,即:「如高峰之墜石, 如長空之新月,如千里之陣雲,如萬歲之枯藤,如勁松倒折、如落掛之石崖,如萬鈞之弩發,如利劍斷犀角,如一波之過筆」。歐陽詢所撰《傳授訣》、《用筆論》、《八訣》、《三十六法》等都是他自己學書的經驗總結,比較具體地總結了書法用筆、結體、章法等書法形式技巧和美學要求,是我國書法理論的珍貴遺產。

他的書法成就以楷書為最,筆力險勁,結構獨異,後人稱為「歐體」。其源出於漢隸,骨氣勁峭,法度謹嚴,於平正中見險絕,於規矩中見飄逸,筆畫穿插,安排妥貼。楷書以《九成宮醴泉銘》等,行書以《夢奠帖》、《張翰帖》等為最著名。其他書體,也無一不佳,唐張懷瓘《書斷》中說:「詢八體盡能,筆力險勁,篆體尤精,飛白冠絕,峻於古人,猶龍蛇戰鬥之象,雲霧輕寵之勢,風旋雷激,操舉若神。真行之朽出於大令,別成一體,森森然若武庫矛戟,風神嚴於智水,潤色寡於虞世南。其草書迭盪流通,視之二王,可為動色,然驚其跳駿,不避危險,傷於清雅之致。」   

虞世南說他「不擇紙筆,皆能如意」。而且他還能寫一手好隸書。貞觀五年《徐州都督房彥謙碑》就是其隸書作品。他的書法,以隸書為最。究其用筆,圓兼備而勁險峭拔,「若草里驚蛇,雲間電發。又如金剛怒目,力士揮拳。」他所寫《化度寺邑禪師舍利塔銘》,《虞恭公溫彥博碑》,《皇甫誕碑》被稱為「唐人楷書第一」。其中豎彎鉤等筆畫仍是隸筆。他的楷書無論用筆,結體都有十分嚴肅的程式,最便於初學。後人所傳「歐陽結體三十六法」,就是從他的楷書歸納出來的結字規律。他的行楷書《張翰思鱸帖》體勢縱長,筆力勁健。墨跡傳世,尤為寶貴。歐陽詢的兒子歐陽通,書法一本家傳。父子均名聲著於書壇,被稱為「大小歐陽」。小歐陽《道因法師碑》,隸意更濃,然而鋒潁過露,含蓄處不及其父。   

歐陽詢的書法早在隋朝就已聲名鵲起,遠揚海外。進入唐朝,更是人書俱老,爐火純青。但歐陽詢自己卻並不滿足於已經取得的成就,依然讀碑臨帖,精益求精。   

有一次,歐陽詢外出遊覽,在道旁見到一塊西晉書法家-索靖所寫的章草石碑,看了幾眼,覺得寫得一般。但轉念一想,索靖既然是一代書匠,那麼他的書法定會有自己的特色。我何不看個水落石出。於是佇立在碑前,反覆地觀看了幾遍,才發現了其中精深絕妙之處。歐陽詢坐卧於石碑旁摸索比劃竟達三天三夜之久。歐陽詢終於領悟到索靖書法用筆的精神所在,因而書法亦更臻完美觀止。

所創「歐陽詢八訣」書法理論,具有獨到見解。對明代人李淳的八十四法,清代人黃自元結構92法的著述,均有啟示。其「八訣」為:(點)如高峰墜石;(橫戈)如長空之新月;(橫)如千里之陣雲;(豎)如萬歲之枯藤;(豎戈)如勁松倒折,落掛石崖;(折)如萬鈞之弩發;(撇)如利劍斷犀象之角牙;(捺)一波常三過筆。

延伸閱讀

歐陽詢傳世書法理論

《傳授訣》

  每秉筆必在圓正,氣力縱橫重輕,凝思靜慮。當審字勢,四面停均,八邊俱備;長短合度,粗細折中;心眼准程,疏密被正。最不可忙,忙則失勢;次不可緩,緩則骨痴;又不可瘦,瘦當枯形,復不可肥,肥即質濁。細詳緩臨,自然備體,此是最要妙處。貞觀六年七月十二日,詢書付善奴授訣。

《八訣》

  丶[點如高峰之墜石。   

L[豎彎鉤似長空之初月。   

一[橫若千里之陣雲。   

丨[豎如萬歲之枯藤。   

[斜鉤勁松倒折,落掛石崖。   

[橫折鉤如萬鈞之弩發。   

丿[撇利劍截斷犀象之角牙。   

ㄟ[捺一被常三過筆。   

澄神靜慮,端己正容,秉筆思生,臨池志逸。虛拳直腕,指齊掌空,意在筆前,文向思后。分間布白,勿令偏側。墨淡則傷神彩,絕濃必滯鋒毫。肥則為鈍,瘦則露骨,勿使傷於軟弱,不須怒降為奇。四面停勻,八邊具備,短長合度,粗細折中。心眼准程,疏密欹正。筋骨精神,隨其大小。不可頭輕尾重,無令左短右長,斜正如人,上稱下載,東映西帶,氣宇融和,精神灑落,省此微言,孰為不可也。

《用筆論》

  有翰林善書大夫言於寮故無名公子曰:「自書契之興,篆隸滋起,百家千體,紛雜不同。至於盡妙窮神,作范垂代,騰芳飛譽,冠絕古今,惟右軍王逸少一人而已。然去之數百年之內,無人擬者,蓋與天挺之性,功力尚少,用筆運神,未通其趣,可不然歟?」公子從容斂衽而言曰:「仆庸疏愚昧,稟命輕微,無祿代耕,留心筆硯。至如天挺、功力,誠加大夫之說。用筆之趣,請聞其說。」大夫欣然而笑曰:「此難能也,子欲聞乎?」公子曰:「予自少及長,凝情翰墨,每覽異體奇迹,未嘗不循環吟玩。抽其妙思,終日臨仿,至於皓首而無退倦也。

「夫用筆之法,急捉短搦,迅牽疾掣,懸針垂露,蠖屈蛇伸,灑落蕭條,點綴閑雅,行行眩目,字字驚心,若上苑之春花,無處不發,抑亦可觀,是予用筆之妙也。   

公子曰:「幸甚:幸甚:仰承餘論,善無所加。然仆見聞異於是,輒以聞見便耽玩之。奉對大賢座,未敢抄說。」大夫曰:「與子同寮,索居日久,既有異同,焉得不敘?」公子曰:「向之造次,濫有斯言,今切再思,恐不足取。」大夫曰:「妙善異述,達者共傳,請不秘之,粗陳梗概。」公子安退位逡巡,緩頰而言曰:「夫用筆之體會,須鉤粘才把,緩紲徐收,梯不虛發,斫必有由。徘徊俯仰,容與風流。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壯則口吻而口口,麗則綺靡而消遒。若枯松之卧高嶺。類巨石之偃鴻溝。同鸞鳳之鼓舞,等鴛鴦之沉浮。彷彿兮若神仙來往,宛轉兮似獸伏龍游。其墨或灑或淡,或浸或燥,遂其形勢,隨其變巧,藏鋒靡露,壓尾難討,忽正忽斜,半真半草因。唯截紙棱,撇娘密紹,務在經實,無令怯少。隱隱軫軫,譬河漢之出眾星,昆岡之出珍寶,既錯落而燦爛,復逯連而掃撩。方圓上下而相副,繹絡盤桓而圍繞。觀寥廓兮似察,始登岸而逾好。用筆之趣,信然可珍,竊謂合乎古道。」   

大夫應聲而起,行吟而嘆曰:夫游畎澮者,詎測溟海之深;升培塿者,寧知泰山之峻。今屬公子吐論,通幽洞微,過鍾、張之門,入羲、獻之室,重光前哲,垂裕后昆。中心藏之,蓋棺乃止。」公子謝曰:「鄙說疏淺,未足可珍,忽枉話言,不勝慚懼。」

《用筆論》註釋:

有翰林善書大夫[1]言於寮[2]故無名公子曰:「自書契[3]之興,篆、隸滋起 ,百家千體,紛雜不同。至於盡妙窮神,作范垂代[4],騰芳飛譽,冠絕古今,惟右軍王逸少一人而已。然去之數百年 之內,無人擬者,蓋與天挺[5]之性,功力尚少,用筆運神未遺其趣,可不然歟?」公子從容斂衽而言曰:「仆庸疏愚昧 ,稟命⑥輕微,無祿代耕⑦,留心筆硯。至如天挺、功力,誠如大夫之說。用筆之趣,請聞其說。」大夫欣然而笑日:「 此難能也。子欲聞乎?」公子日:「予自少及長,凝情翰墨,每覽異體奇迹,未嘗不循環吟玩。抽其妙思,終日臨仿,至 於皓首而無退倦也。」

【今譯】有翰林善書大夫對舊同僚某公子說。」自從 文字之創,篆、隸興起,百家千體,紛雜不同。至於能完美入神,可作楷模流傳後世,美名飛揚,古今稱絕的,只有王 羲之一人而已。以往數百年間,無人能相比者,因天資、功力都缺乏,對筆法的奇幻莫測未通其妙。可不是嗎?」公子 從容地整整衣袖后說:「我庸疏愚昧,人微言輕,不食俸祿,專心於書法。至於天資、功力,正如大夫所說。而用筆之 妙,想聽聽你的見解。」大夫高興地笑著說:「這是不容易的,你希望聽嗎?」公子說: 「我自少及長,專心書法,每見結 體多變,用筆奇妙,未嘗不反覆的玩賞、體會。分析其美妙構思,終日臨仿,以至頭髮已白也沒厭倦和後退。」

【註釋】[1]翰林善書大夫——這是一個虛擬的官名,與後面」無名公子」都 是虛擬的人物。[2]寮]」僚」。同官為寮。[3]書契——指文字。[4]垂代——流傳後世。[5]天挺——天資。[6]稟命——受於 天的命運。指在世為人。[7]無祿代耕——沒有俸祿收入。語出《孟子•萬章下》:「祿足以代其耕也。」

「夫用筆之法,急捉短搦[1],迅牽疾掣[2],懸針垂露,蠖屈 蛇伸,灑落蕭條,點綴閑雅,行行眩目,字字驚心,若上苑[3]之春花,無處不發,抑亦可觀,是予用筆之妙也。」

【今譯】「用筆的方法,筆要緊握低捏,快行快拽,如懸針,如垂露,如 蠖的屈曲,如蛇的伸展。蕭洒脫略,從容大方,行行光彩奪目,字字驚心動魄,如園中之花,無處不發,多麼可觀啊! 這就是我用筆的奧妙。」

【註釋】[1]捉、搦——握筆。[2]牽、掣——運筆 。[3]上苑——供帝王玩賞、打獵的園林。

公子日:「幸甚, 幸甚!仰承餘論,善無所加。然仆見聞異於是,輒以聞見便耽玩之,奉對大賢座,未敢抄說。」大夫日:「與子同寮,索 居日久,既有異同,焉得不敘?」公子日:「向之造次,濫有斯言,今切再思,恐不足取。」大夫日:「妙善異述,達者共 傳,請不秘之,粗陳梗概。」公子安[1]退位逡巡,緩頰而言[2]曰:「夫用筆之體會,須鉤粘才把[3],緩紲[4]徐收,梯 [5]不虛發,斫[6]必有由。徘徊俯仰,容與[7]風流[8]。剛則鐵畫,媚若銀鉤,壯則崛吻[9]而(山葛)(山業)[9],麗 則綺靡而清道。若枯松之卧高嶺,類巨石之偃鴻溝[11],同鸞鳳之鼓舞,等鴛鴦之沉浮。彷彿兮若神仙來往,宛轉兮似 獸伏龍游。其墨或灑或淡,或浸或燥,遂其形勢,隨其變巧,藏鋒靡露,壓尾[12]難討,忽正忽斜,半真半草。唯截紙 棱,撇捩窈紹[13],務在經實[14],無令怯少。隱隱軫軫[15],譬河漢[16]之出眾星,昆岡[17]之出珍寶,既錯落而燦 爛,復越連[18]而埽撩[19]。方圓[20]上下而相副,繹絡盤桓而圍繞,觀寥廓兮似察[21],始登岸而逾[22]好。用筆之 趣,信然可珍,竊謂合乎古道。」

【今譯】公子說:「非常幸運!非常幸運 !聽到你的高論,真是再好沒有了。然而我的見聞有不同於此的,每當聞見便深加玩味,現在面對著您,不敢全照您的 說法。」大夫說:「與你同僚,相處日久,既有不同見解,哪可不談?」公子說:「以前輕率,言談過度,現在仔細再想, 恐不可取。」大夫說:「美妙的不同論點,是通達事理的人應相互交流的,請勿秘守,粗說大概。」公子於是離開座位, 踱步再三,婉轉地說:「用筆的體會,必須深入探取,掌握裁奪。緩行慢收,筆不虛發,砍必有由。來去上下,悠閑而 超逸。剛如鐵畫,媚若銀鉤,壯則高聳而峻立,麗則柔美而清勁。如枯松長於高山,巨石卧於鴻溝,與鸞風的鼓舞,鴛 鴦的沉浮相仿。好像神仙來往,飄忽無蹤,獸伏龍游,委充曲折。其墨色或鮮明或淡雅、或濕潤或枯燥。按照字的態勢 ,隨其巧妙變化,藏鋒不露,收筆難尋。忽正忽斜,半真半草。只有用「斷」的筆法(作方筆解)在紙上呈現出棱側之勢 ,一撇一折才能美好,點畫務必充實,不使怯弱。茂茂密密,譬如銀河的眾星,昆岡的美玉,既交錯繽紛而光彩鮮明, 又相續連接而既散又攏。周圍上下相稱,來往徘徊相繞,看空闊處(用筆之趣)非常昭著,才能登達更為美好的(書藝 )之岸。用筆之趣,確實可珍,私心以為這就合乎古代(筆法)的道理了。」

【註釋】 [1]安——於是。 [2]緩頰而言——婉轉地說。緩頰二字 乃面帶笑容之意,語出《史記•高帝紀上》:「漢王如滎陽,謂酈食其曰:「緩頰往說魏王豹。」[3]鉤粘才把—— 鉤,鉤索義理,猶言窮理也,《易•繫辭》鉤深致遠。鉤粘作深入探理解。才,通」載」。把,掌握。 [4]紲—— 本義為牽引牲畜的繩子'引申為牽引,這裡指運筆。 [5]梯——導致事故的因由,指筆。[6]斫——砍。這裡指下 筆。 [7]容與——閑暇自得貌。 [8]風流——謂作品超逸美妙。 [9](口屈)吻——疑為」崛(山勿 )」二字之誤。崛(山勿),高聳屹立貌。語出《文選•魯殿靈光賦:「隆崛(山勿)乎青雲」。 [10]—— 山之高峻之貌。 [11]鴻溝——古運河名。 [12]壓尾——收筆之意。[13]——窈紹——窈窕、美好貌。 [14]經實——充實之意。 [15]隱隱軫軫——形容眾多、豐盛。[16]河漢——即銀河。[17]昆岡——古代傳 說中的產玉之山。[18](走錄)連——(走錄)字疑為」逮」字之誤。逮,古文作」逯」。逮,及也,也就是連的意思。 [19]埽撩——埽,棄也,作散解,撩,理也,攏取物為撩。按文乃既散又合之意。[20]方圓——作周圍解。[21]察—— 昭著、明顯。[22]逾——通」愈」,更加。

大夫應聲而 起,行吟而嘆曰 :「夫游畎澮[1]者,詎測溟海之深;升培(土婁)[2]者,寧知泰山之峻。今屬公子吐論,通幽洞微, 過鍾[3]、張[4]之門,入羲[5]、獻[6]之室,重光前哲,垂裕后昆。中心藏之[7],蓋棺乃止。」公子謝日:「鄙說疏淺, 未足可珍,忽枉話言,不勝慚懼。」

【今譯】大夫聽完霍地立起身來,邊 走邊自言自語地嘆息道:「走田間小溝的人,豈能測知大海的深度,立在小丘之上,哪知泰山的高大。現在聽到公子的 談論,洞察書法的秘奧,已是近於鍾繇、張芝,進入羲之、獻之的堂奧了。真乃可以光復前賢,流傳後代。我將藏於心 中,直至終身。」公子謝道:「我的話粗疏膚淺,不足以珍重,現在屈尊聽我講話,十分慚愧惶恐。」

【註釋】[1]畎澮——田間小溝。[2]培(土婁)——小土丘。[3]鍾鍾繇(一五一至二三 O)字元常。三國魏大臣、書法家。[4]張——張芝(?——約一九二)字伯英,東漢時書法家。[5]羲——東晉書法家王羲之 。[6]獻——王羲之第七子獻之,書法與父齊名,並稱」二王」。[7]中心藏之——見《詩經•小雅•隰桑》」 心乎愛矣,退不謂矣,中心蔑之,何日忘之」。

結字三十六法:

  後人根據歐陽詢的結字特點總結了三十六種結字的法則,稱為歐陽結字三十六法。   

排疊:字欲其排疊疏密停勻,不可或闊或狹,如「壽」、「藁」、「畫」、「竇」、「筆」、「麗」、「羸」、「爨」之字,「系」旁、「言」旁之類,《八訣》所謂「分間布白",又曰「調勻點畫」是也。高宗《唱法》所謂「堆垛」亦是也。   

避就:避密就疏,避險就易,避遠就近,欲其彼此映帶得宜。又如「廬」字,上一撇既尖,下一撇不當相同;「府」字一筆向下,一筆向左;「逢」字下「辶」拔出,則上必作點,亦避重疊而就簡徑也。   

頂戴:字之承上者多,惟上重下輕者,頂戴,欲其得勢,如「曡」、「壘」、「葯」、「鸞」、「驚」、「鷺」、「鬐」、「聲」、「醫」之類,《八訣》所謂斜正如人上稱下載,又謂不可頭輕尾重是也。   

穿插:字畫交錯者,欲其疏密,長短、大小勻停,如「中」、「弗」、「井"、「曲"、「冊"、「兼"、「禹"、「禹"、「爽"、「爾"、「襄"、「甬"、「耳"、「婁"、「由"、「垂"、「車"、「無"、「密"之類,《八訣》所謂四面停勻,八邊具備是也。   

向背:字有相向者,有相背者,各有體勢,不可差錯。相向如「非"、「卯"、「好"、「知"、「和"之類是也。相背如「北"、「兆"、「肥"、「根"之類是也。   

偏側:字之正者固多,若有偏側、欹斜,亦當隨其字勢結體。偏向右者,如「心"、「戈"、「衣"、「幾"之類;向左者,如「夕"、「朋"、「乃"、「勿"、「少"、「厷"之類;正如偏者,如「亥"、「女"、「丈"、「父"、「互"、「不"之類。字法所謂偏者正之,正者偏之,又其妙也。《八訣》又謂勿令偏側,亦是也。   

挑¤:字之形勢,有須挑¤者,如「戈"、「弋"、「武"、「九"、「氣"之類;又如「獻"、「勵"、「散"、「斷"之字,左邊既多,須得右邊¤之,如「省"、「炙"之類,上偏者須得下¤之,使相稱為善。   

相讓:字之左右,或多或少,須彼此相讓,方為盡善。如「馬"旁、「糹"旁、「鳥"旁諸字,須左邊平直,然後右邊可作字,否則妨礙不便。如「羉[上無四]"字,以中央「言"字上畫短,讓兩「糹"出;如「辦"字,其中近下,讓兩「辛」出;如「鷗」、「鶠」、「馳"字,兩旁俱上狹下闊,亦當相讓;如「嗚"、「呼」字,「口」在左者,宜近上,「和"、「扣"字,「口」在右者宜近下,使不妨礙,然後為佳,此類嚴也。  

補空:如「我」、「哉"字,作點須對左邊實處,不可與「成"、「戟」、諸「戈',字同。如「襲」、「辟',、「餐',、「贛',之類,欲其四滿方正也,如《醴泉銘》「建"字是也。   

覆蓋:如「寶」、「容」之類,點須正,畫須圓明,不宜相著,上長下短。   

貼零:如「令"、「今"、「冬"、「寒"之類是也。 粘合:字之本相離開者,即欲粘合,使相著顧揖乃佳,如諸偏旁字「卧」、「鑒」、「非」、「門」之類是也。   

捷速:如「鳳"、「風」之類,兩邊速宜圓¤,用筆時左邊勢宜疾,背筆時意中如電是也。   滿不要虛:如「園"、「圃」、「圖"、「國」、「回"、「包"、「南」、「隔」、「目」、「四"、「勾」之類是也。   

意連:字有形斷而意連者,如「之」、「以"、「心"、「必」、「小」、「川"、「州」、「水」、「求"之類是也。   

覆冒:字之上大者,必覆冒其下,如「雲"頭、「穴"、「宀」、「榮字頭」頭,「奢」、「金"、「食"、「夅」、「巷」、「泰」之類是也。   

垂曳:垂如「都」、「鄉」、「卿」、「卯」、「夅"之類,曳如「水"、「支」、「欠"、「皮"、「更」、「辶」、「走"、「民」、「也"之類是也。   

借換:如《醴泉銘》「秘」字就「示」字右點,作「必"字左點,此借換也。《黃庭經》「¤」字,「¤」字,亦借換也。又如「靈,,字,法帖中或作「¤」、或作「小",亦借換也。又如「蘇」之為「蘓」、「秋」之為「秌",「鵝」之為「¤[上我下鳥]」,為「¤[左鳥右我]」之類,為其字難結體,故互換如此,亦借換也,所謂東映西帶是也。   

增減:字有難結體者,或因筆畫少而增添,如「新"之為「¤」、「建」之為「¤」,是也。或因筆畫多而減省,如「曹"之為「¤」、「美」之為「¤"。但欲體勢茂美,不論古字當如何書也。 

應副:字之點畫稀少者,欲其彼此相映帶,故必得應副相稱而後可。如「龍」、「詩"、「讐」、「轉」之類,必一畫對一畫,相應亦相副也。   

撐拄:字之獨立者,必得撐拄,然後勁可觀。如「可"、「下」、「永"、「亨"、「亭"、「寧"、「丁」、「手"、「司"、「卉',、「草"、「矛」、「巾」、「千」、「予」、「於」、「弓」之類是也。   

朝揖:凡字之有偏旁者,皆欲相顧,兩文成字者為多,如「鄒」、「謝」、「鋤」、「儲」之類,與三體成字者,若「讐」、「斑」之類,尤欲相朝揖,《八訣》所謂迎相顧揖是也。   

救應:凡作字,一筆才落,便當思第二、三筆如何救應,如何結裹,《書法》所謂意在筆先,文向思后是也。   

附離:字之形體,有宜相附近者,不可相離,如「形」、「影」、「飛"、「起」、「超」、「飲」、「勉」,凡有「文」、「欠」、「支"旁者之類,以小附大,以少附多是也。   

回抱:回抱向左者如「曷"、「丐"、「易"、「¤"之類,向右者如「艮"、「鬼"、「包"、「旭」、「它"之類是也。   

包裹:謂如「園」、「圃」打圈之類四圍包裹者也;「向"、「尚",上包下,「幽"、「凶"、下包上;「匱」、「匡",左包右;「旬"、「匈",右包左之類是也。 卻好:謂其包裹斗湊不致失勢,結束停當,皆得其宜也。   

小成大:字以大成小者,如「門",「辶」下大者是也。以小成大,則字之成形及其小字,故謂之小成大,如「孤"字只在末后一「\[捺]",「寧」字只在末后一「]",「欠」字一拔,「戈"字一點之類是也。 小大成形:謂小字大字各字有形勢也。東坡先生曰:大字難於結密而無間,小字難於寬綽而有餘,若能大字結密,小字寬綽,則盡善盡美矣。   

小大 大小:《書法》曰,大字促令小,小字放令大,自然寬猛得宜。譬如「日"字之小,難與「國"字同大,如「一"字「二"字之疏,亦欲字畫與密者相間,必當思所以位置排布,令相映帶得宜,然後為上。或曰:「謂上小下大,上大下小,欲其相稱。"亦一說也。   

左小右大:此一節乃字之病,左右大小,欲其相停,人之結字,易於左小而右大,故此與下二節,著其病也。  

左高右低 左短右長:此二節皆字之病。不可左高右低,是謂單肩。左短右長,《八訣》所謂勿令左短右長是也。   

褊:學歐書者易於作字狹長,故此法欲其結束整齊,收斂緊密,排疊次第,則有老氣,《書譜》所謂密為老氣,此所以貴為褊也。   

各自成形:凡寫字欲其合而為一亦好,分而異體亦好,由其能各自成形故也。至於疏密大小,長短闊狹亦然,要當消詳也。   

相管領:欲其彼此顧盼,不失位置,上欲覆下,下欲承上,左右亦然。   

應接:字之點畫,欲其互相應接。兩點者如「小"、「八"、「忄"自相應接;三點者如「糹"則左朝右,中朝上,右朝左;四點如「然"、「無"二字,則兩旁二點相應,中間接又作灬亦相應接;至於丿、\[捺]、「水"、「木"、「州"、「無"之類亦然。   

已上皆言其大略,又在學者能以意消詳,觸類而長之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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