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依然是年,它就包圍在你身邊!

「咣當」一聲帶上家門,拖鞋也來不及換就趕緊跑向廚房,我想要趕緊扔下手中沉重不堪的大袋小袋,卻被母親強迫乖乖地將他們溫柔放好,然後就一下仰在沙發上,恨不得立馬睡上一覺。

母親氣喘吁吁地慶幸總算到了家,一面抱怨著每到過年她就變成最勞碌的那一人,一面又在麻利地規制好剛剛買回來的年貨。

「每到過年」,是呀,又是一年春節之時。

小時候的我期盼過年,每到這個時候總是可以撒開作業,撒開管教。想吃的想玩的想買的,都變得近在眼前。小時候的春節不光是我的天堂,它還是我天堂般的幼年記憶中最最夢幻的神聖之顛。

可如今,剛剛成年立業的我才工作沒兩年,卻已常常抱怨起春節太累太過無聊。隨著一年一年長大,少了壓歲錢和長輩的寵溺后,我覺得夢幻的殿堂像是被洗劫過一般,剩下的只是徒有其表。感慨一閃而過,然後我無奈地學著母親,附和兩句我也沒少幹活......

母親剛剛看上了一條火紅的餐布,想要在除夕夜裡大家齊聚一堂的時候,用它小作修飾,將一桌的溫馨包給下一年。她一把大袋小袋簡單放好,就跑來拿出餐布開始筆畫,正面看看,反面看看,嘴角咧著,折摺疊疊,三下兩下折出一角,鋪在餐桌邊上,漂亮地從桌沿耷拉下來,挺有一分氣質。我仰在沙發,撐起腦袋看著母親,被這熟悉地感覺勾起了小小的回憶。

我從出生到十六歲的春節都是在姥爺家過的。每年除夕夜家人全都早早地跑回來。媽媽和舅舅一到家就負責搶過姥姥、姥爺手中地活計,而我們小孩子以玩耍為由把他們拉回客廳,讓他們遠離一年裡最後的一點勞累。

我記得我小時候總是跪在客廳大桌邊的椅子上,趴著手去夠大桌上果盤裡的水果。姥爺家的果盤總是滿的,姥姥習慣吃幾個補幾個,決不讓果盤看著比家裡空曠。我愛吃什麼橘子柑子的,一上去就搶一個,讓姐姐給我的按個窟窿,然後再自己把邊上撕下來。而姐姐很懂事,總是把盤子里的剝好,留給大人先吃。我要把我的橘子撕得乾乾淨淨然後掰開,跑去給姥姥、姥爺一人一半,要到姥姥姥爺的稱讚后,自己得意洋洋地再爬回桌子,把姐姐剝好的全吃完......要是被舅舅看到了,總是前半句還在誇我乖,後半句卻無奈地笑我調皮搗蛋。

姥爺家的果盤除過吃飯時間,都一直放在客廳的大桌上。這是一個非常老的黑漆四方木桌,記憶中它又高又大,等到我七八歲的時候,兩隻手才勉強能抓著一邊夠到另外一邊;桌面下帶兩個很大的抽屜,一拉開有著淡淡的木料潮濕味;邊角都沒有任何花飾,木料挺軟;桌面和側面上只要人能看到的地方,都刷著均勻的黑漆,可唯獨四條腿的內側沒有,仍保留著裸露的木色,長年累月,內側的木料早都變得毛糙、臟黑,在我打記事以前,就淪為了我家貓用來磨爪子的玩物。

姥姥姥爺一日三餐,都在這張大黑桌上,一用就是三十多年,就算把它擦得乾乾淨淨,桌上的黑漆仍然泛著黑亮的油光。而它作為麻將桌的時間,恐怕要比它作為餐桌的時間長的多得多。桌面四周被磨得光滑圓潤,這幾條棱邊上都記錄著院子里老太頭老太太們的「恩怨情仇」。

我小時候從不喜歡這張大桌,幼年稚嫩的皮膚在沙地里蹭來蹭去的時候也沒有些許感覺,但唯獨趴在這油膩膩的桌面上時,就覺得難受不堪。而另一方面,這張桌子的高度對幼年的我而言,實在是個麻煩事,我總是被迫做出選擇:想吃桌上的零食,就得費勁爬上去。

在我記憶中的除夕夜裡,開飯時間一到,大家就會在大黑桌上頂上一頂「圓帽",這「圓帽」上放著大家忙忙碌碌幾個小時做好的飯菜,家人團團圍坐,笑語連連。那時候作為家裡最小的我,只要說上兩句祝福的話,所有人都會仰面大笑!可當時的我卻根本想不到,若干年後,我記憶里會只剩下笑聲與菜肴,而那些我渴望再看一眼的幸福臉龐,卻怎麼回憶也沒法再浮現出來。

家裡曾經有一套很老很精緻的瓷質果盤,只會在每年過年的時候,才會拿出來一用。我在年夜飯桌上解饞之後,就會期待著家人在這大黑桌上擺上那套精美地瓷器果盤,這果盤有大有小,有扇形有圓型,從內到外一一擺好,剛剛好是一大朵翠綠色的花,裡面放上水果、瓜子、糖,在那時的我看來簡直是一片精美的寶藏。而這精美的寶藏,在我記憶里永遠擺在那方黑桌的頂上。

這家裡最最老舊的舊家當,頭頂著一頂頂變換的禮帽,成了穿插在我二十來年短短記憶中的一條線索。曾圍繞在桌旁的面孔一點點的在變,老者離去,添了新人,而舊顏也有新貌。

現如今,雖連物都已不是,人更非當年,但我的記憶卻日益清晰。回想起這美好的童年,我曾只是覺得感慨和想念,可又到一年春節之時,看看眼前,看看家人,看看母親精心疊好的餐布上那火紅一角,我彷彿看到了記憶重現,美好又來。或許母親也曾有過這樣的感觸,或許這溫馨的一幕,不止會傳承到明年。

新春將至,

願你的家中也有那麼一角,

能讓你在這美好時刻里,

再添一筆溫馨。

也預祝你的家裡,

溫馨不止,永遠傳遞!

• END •

你可能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