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腫瘤了解多少？
你咬我千遍萬遍，我待你依舊如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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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傑克」又來了。
因為壞脾氣，因為黑色素瘤，我給他代號「黑傑克」。
如果不查記錄，我實在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出現在我面前。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的腫瘤又複發了。
極惡性口腔非黑色素黑色素瘤，是他所患疾病的名字。
讀起來很拗口吧？
當初說給「傑克」主人時，我也差點兒咬著自己的舌頭。
那位底氣十足、聲音洪亮的胖大媽安靜了十秒，愣愣地看著我，一定以為我是在練繞口令。
哦漏，在下沒那麼閑。
我告訴大媽，就算開刀摘除，這種惡性腫瘤無論性質或者位置，都極有可能在短
期內再次複發……
平時我說話就比較慢，為了能讓大媽聽得仔細真切，語速又放慢半拍。
結果我話音未落，大媽擲地有聲：先摘了這個，以後長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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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醫師，很多時候我們不能幫主人做決定，但不代表我們心裡沒有期盼的回復。
大媽的回答，意料之中。
當她挽起褲管給我看「傑克」咬的疤痕，並大喇喇介紹他把全家人都咬遍時，我就知道她會如何選擇。
只是，「傑克」，你也太狠了吧，年紀一把，火氣還這麼大，上輩子是個炮仗吧？！
第一次給這個「炮仗」聽診我也是扎紮實實當了一把「神偷」。
一番鬥智斗勇下來，老傢伙劍拔弩張依舊，我全身而退機敏，我倆算是勢均力敵。
特別要感謝自己平日里對犬行為學的關注，始於興趣，忠於職業，雖只曉皮毛，防身足以。
當然，最感激的還是胖大媽現身說法的預警。
說感激涕零不算誇張。我見多了那種足夠「自信」的主人，說「我家狗從不咬人」時篤定萬分，五秒后醫生醫助血流如注也是毫不摻假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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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信」主人們也多是蠻可愛的，一臉無辜，好像他家狗咬的不是人。
所以，「我家狗從不咬人」這句話，一度讓我開始懷疑人生了。
老「傑克」，你又來摘瘤子了？
OS假裝輕鬆地用了一個「又」字，一分俏皮，無限感慨。
一次、兩次、三次、四次……每隔一兩個月，腫瘤就會在「傑克」身上複發一次，胖大媽高亢的嗓音也變成了診室里的常客。
她時而豪情萬丈：長了就切，切到不能切為止！
時而落寞唏噓：不切怎麼辦呢？他精神那麼好，能吃能喝能咬人，我怎麼能就這樣放棄呢……
其實我知道大媽堅持得不易，理智與情感定是水火不容，所以，無論她豪情還是落寞，我都無言以對，能做的，只有兩件：不被「傑克」咬到，以及把他的瘤子摘掉。
今天，進手術前，胖大媽突然走過來拉住我：林醫生，你放心動刀子，出什麼事兒我都不會怪你的，我知道他年紀大了……
這樣的囑咐很少聽到，OS還沒有免疫力，它傻傻地靜默著，四兩話，卻有千斤重。
是的，我明白。
但是，親愛的大媽，你知道嗎？每從手裡走掉一個生命，無論多麼「理所應當」，在我心裡都會變成自責與不甘。自責為何沒有與死神鬥法的特異功能；不甘的是我以為沒有法術也可以創造奇迹。
但是，親愛的大媽，謝謝你的信任和理智，讓我可以努力去做我該做的，也能做到的一切。
老「傑克」還在，吃飽喝足了估計還是暴脾氣一個。
那又怎樣？！主人還是會待他如「初戀」啊。
那個叫做極惡性口腔非黑色素黑色素瘤的神馬鬼東東，還是會重生吧，
那又怎樣？！腫瘤君，儘管放馬過來，本獸奉陪到底，手起刀落伺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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