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麻將

中專畢業后,她想學做服裝,找了幾家服裝廠都不大滿意,一折騰就是一個多月,身上的錢快花光了,才找到一家還算合適的。

  在工廠上過班的應該都知道,廠里的工資第一個月是不發的,壓一個月。無奈之下,她只能盡最大可能縮減開支。

  一天晚上,她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準備給自己弄點吃的。水開了,下面,就是市場上最普通的那種麵條,一把夠她吃兩天。麵條煮好了加上鹽、辣椒,沒有油,沒有蛋,沒有菜,也沒有多餘的調味料。這樣的面她已經吃了一個星期,麵條四塊錢一把,她口袋裡一共還剩二十一塊七毛,手機已經停機四天了,而距離她發工資還有二十三天。

  已經七天沒給媽媽打電話了,心裡總覺得自己連飯都快吃不上了,沒臉給媽媽說。以前,同村幾個小姐妹外出打工,一直還讓家裡寄生活費,常被村裡人笑話。她離家的時候就在心裡暗暗發誓,她從上班開始就不能跟家裡要錢,一定不能讓別人看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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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時,安靜了好幾天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嚇她一跳,一看顯示是媽媽,接起電話,就聽見媽媽著急的聲音:「臭丫頭,還好電話通了,不然你要急死媽媽啊!好幾天沒你電話,給你打還停機了,我這兩天睡不著,就尋思你是不是手機丟了,沒想到交了話費又能打通了,你怎麼不交話費呢?」

  

「媽,沒啥事,我挺好的,就是這兩天上班太忙了,附近又交不了話費……」她的理由有些牽強,她都能感覺到自己底氣不足。

  「是不是有啥事啊?要是沒錢就跟媽說,要是外面待不習慣就回家,媽媽不指望你掙大錢,平平安安就好。」

她的眼淚突然就掉下來了,「我有錢,不用擔心我。媽,我還在外面呢,先掛了!」怕媽媽聽出她帶著哭腔的聲音,她趕緊掛了電話。她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媽媽她沒錢了,不告訴的話,二十一塊對付二十三天,實在沒辦法;告訴吧,感覺自己好沒用,讓媽媽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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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第二天媽媽又來電話了,媽媽似乎很開心,她都能感覺到電話那頭她的笑意。「丫頭啊,媽這幾天學會打麻將了,這幾天吃了晚飯跟你四嬸她們打一會兒,你別說媽這手氣還真不錯,你一定猜不到我兩個晚上贏了多少,四百多啊,呵呵,媽媽手氣不錯吧?」

她連聲誇媽媽手氣不錯,「丫頭啊,你爸說這是橫財守不住,讓咱娘倆買衣服穿,我覺得這主意不錯,咱一人兩百,我給你打卡上了……咱們說好了,要是輸了咱娘倆平攤,贏了咱倆分紅啊!就這樣吧,媽打麻將去了。」

  掛了電話,一查,卡里果真多了兩百,在心裡給媽媽點一百個贊,雪中送炭啊,這二十三天的麵條有了,不但有了麵條,裡面還可以加點味精醬油,甚至可以加點油、加個蛋。過了三天,卡里又多了三百,媽媽的好手氣真是擋不住,她終於不用再吃該死的麵條,可以改吃快餐了!

  

再後來,這卡里時不時會多出一百、兩百的,她知道這是媽媽打麻將又贏了,看著這些小分紅,每次她都忍不住會笑出聲來,覺得媽媽真是可愛。

  後來的路就順風順水了,再沒潦倒到天天吃不加油、不加料的麵條,再沒有交不起話費停機的局面了!

她用了一年的時間,學會了服裝的打板、裁剪、加工、改修,想著過年就回家,以後開個成衣鋪,再也不離家了!

  春節她如期到家,這一離家就是兩年了,可高興壞了爸爸媽媽。大年初三,七大姑八大姨的都來家裡拜年,大家聊了一陣,一會兒,便見年輕人都端個手機,按起來沒完,說話都不帶搭理的,氣氛漸漸變得尷尬起來。

  年長一點的覺得無聊了,便商量著打麻將,大姨硬是拉她湊數,她忙著跟朋友發信息拜年聊天,不願玩又不好意思拒絕,便回頭對爸爸說:「喊媽媽來打吧!」

  爸爸想都沒想就說:「你媽會打麻將,豬都會爬樹了!」

  「怎麼會?媽不是說她學會了打麻將嗎?還經常跟四嬸她們玩,對了,還給我分紅呢!」

  爸爸愣了一下,猶豫了好久,笑了,湊到她耳邊小聲地說:「傻丫頭,那時候你幾天不打電話,你媽就知道你肯定是沒錢了。她知道你從小自尊心強,怕直接給你錢你心裡不好受,所以找了個理由……」

她聽了,眼裡立刻濕漉漉的,她放下手機,繞開熱鬧的客廳,來到廚房,看著媽媽系著圍裙忙碌的身影,撒嬌地從後面抱住她,輕聲說:「媽,我來幫你!」

這個世界也許只有父母是那樣無私的愛著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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