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州小記

人說齊魯乃禮儀之幫,燕趙多悲歌之士,此行孟州,信然。孟州地處豫北,過太行即是山西,在黃河北岸,小浪底之東。黃河是我生命中夢牽魂繞的一條河,她的蒼涼、渾濁、她的雄壯、厚重,讓我產生無數敬仰的心情。列車行走在黃河兩岸的平原上,因是深秋季節,滿眼所見確實給人蒼桑之感。中州大地,曾有多少故事在這裡上演,最古老的文明,最早開發的農耕文化,古汴梁(今之開封)的繁華,至今還留在《清明上河圖》的記憶里。黃河古道,茶館酒肆,青樓歌伎,王子皇孫,詞人墨客。當時的盛況,一定不亞於今日之廣東,但是過度的開發,帶來的是災難。春秋時,黃河兩岸是茂密的原始森林,詩經中多少歌詠不是圍繞黃河展開的,「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河水清且漣猗」,伐木工人在黃河兩岸叮叮噹噹的伐木之聲,似乎還響在耳畔,「關關睢鳩,在河之洲」,這個發生在黃河的愛情故事,至今還在傳唱,可見當時的黃河水草豐茂,森林茂密,野獸成群。幾千年的過度開墾,已經使這條母親河傷痕纍纍,日夜流淌的是滾滾濁淚,兩岸已鮮見樹木,更不用說森林。孟州有二個名人,一文一武,武的是武松,文的是韓愈,武松是外來移民,韓愈則是孟州土著。武松是個家喻戶曉的人物,本是山東清河縣人氏,只因為兄報仇,殺了西門慶、潘金蓮、王婆一干人犯,被發配孟州,到孟州引出一段驚天動地的故事,才使水滸的故事熠熠生輝,使英雄的名字流傳千古。武松大鬧十字坡,快活林醉打蔣門神,血濺鴛鴦樓,大鬧飛雲浦,這系列的故事,都發生在孟州。和孟州人喝酒,你准輸,因為孟州人有文武雙全的文化傳統。

孟州有個酒俗,叫端酒,主人給你一端酒杯,你就得喝酒,而且一端就是三杯,開始我以為孟州人真的好客,後來才知,這是專門懵外來客人的,看來打虎英雄的故里,也不見得個個都是英雄行徑。不過孟州人能喝倒是真的。上至市長,下至平頭百姓。他們的市長十一點剛參加一個告別酒宴,十二點鐘又來和我們暢飲,感謝我們解決孟州人民的就業問題,那一身好酒量,讓我們著實佩服。孟州有個特產叫鐵棒,其實就是山藥,不過這裡的山藥和別的地方不同,個特小,象根小鐵棒。當然,叫它鐵棒,不僅因為外形,而是它的功用,那就是吃了鐵棒,男人的某個部位會變得象鐵棒,當然這是誇張,但小小鐵棒其滋陰壯陽的功效不可小覷。關於鐵棒,有句民謠,叫四個受不了,給徐市長喝了一杯拜師酒之後,徐市長給我們講了起來,原來鐵棒真不簡單,叫「男人吃多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多了,男人受不了,兩人都吃多了,床受不了,種多了,地受不了」。鐵棒之所以金貴,是因為這東西在同一塊地不能多次栽種,多種無功效。孟州最讓我回味的是搓澡,北方人其實自古就有搓澡的習慣。湖北人嘲笑河南人一生只洗三個澡,一個是出生時,一個是死時,再有一個是結婚時。其實不然,那是一種偏見,北方人洗澡那才叫驚天動地。走在北方的街上,見得最多的是澡堂子,可以不誇張的說,澡堂子和酒館子一樣多。澡堂子其實就是一間大房子,有泡的,有淋的,進澡堂子時,有個習慣,無論貴賤,大家脫得光光的,一絲不掛。我還真有點不習慣,你想,大家赤身相對,男人那物事就暴露無遺。但孟州男人卻不這樣,個個神氣十足,可能同他們多吃鐵棒有關。淋浴完畢,就是上床搓澡,搓澡師傅一律男性,穿條大短褲,雖然汗流浹背,但精神抖擻。只見他們左手帶著一個好似絲瓜瓤樣的東西,搓起來哼哼嘰嘰,極有韻律,那些客人一個閉目養極享受的樣子。

在南方工作,天天沖涼,以為自己很乾凈,但當看到自己的污垢如同麵條般滾滾而下時,才知自己確實是污泥濁物,難怪賈寶玉說男人是泥做的。男方人沖涼,沖走的是汗水,而北方人搓澡,洗掉才是污垢。看來河南人不能叫侉子,不過他們多久沖一次,我倒沒有問。到孟州少不得要拜韓老夫子,我學文出身,一介書生,在文人裡面對韓老夫子談不上十分景仰,因為韓的詩歌方面的才華是苦讀而得,不象李白是而生俱來。韓詩學究氣太重,少有靈性。但韓的文章卻是一流,要不不會列入八大家之首。其中《師說》一篇就是佐證。

韓老夫子的祠堂就在孟州市內,幾分十來分鐘的車程,從一個叫韓庄的小村莊進去,特不起眼,曾經的名重一時的一代文壇宗師就靜靜的卧在這裡,默默的聽著黃河的濤聲。孟州是韓愈的故鄉,但韓愈卻造福在幾千裡外的潮州,韓愈有名的《祭鱷魚文》就寫在潮州。韓愈祠堂里有一株古柏,據說有千年歷史,歷經戰火,還完好無損,可見韓愈還是受人敬重的。古柏上有一個洞,據說將耳朵貼上去,可以聽見不遠處黃河的濤聲。我們一行幾個買了一柱大香,在韓老夫子墓上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祈求能給我們這些愚魯之人一些靈氣,不枉同列書生之列,有辱斯文。說到孟州名人,其實還有一個,那就是韓湘子,韓愈的侄孫,八仙之一。但時間緊迫,我們沒有多加打聽。孟州比不上西安古樸幽遠,也不如北京霸氣十足,它象一個小家碧玉,靜靜的卧在那裡,讓你在不經意中有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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