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語故事三:洗紫河車(一)

人對於人的回憶終究是有限的,即使是常伴你十年二十年的人,能夠回憶起來與之相隨的片段也會有一個不消片刻便可抵達的終點,然後回憶便無法再進行,如果極力搜腸刮肚也只是徒增煩惱。站在草原上眺望著遠方無止境的綠野的丁愷便是如此。

他眉頭緊皺著,扯了扯手中的韁繩,因為身旁的馬兒嚼草的細碎聲響令他更加心煩。

這片綠野,說是無止境吧,目光一抬高就望見了地平線以外蒼白的天空。是啊,什麼都該是有止境的吧——他頹唐地嘆了口氣,仍舊困惑著,卻也更加不明白為什麼有關她的事情能想得起來的竟然少得可憐,這簡直是打擊人,好像就是嗤笑自己所謂至死不渝的愛情不過如此罷了。一想到這,他就揪心的痛,因為內心深處在不停地否認。

那麼所謂至死不渝又算什麼啊?究竟當年給她的這樣的承諾算什麼?為什麼相處時根本沒有意識到需要去牢牢記住,直到她死去才知道回憶的重要性呢?而記憶卻又是如此的不牢靠,還是說其實根本沒有什麼至死不渝的東西,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嗎?

Advertisements

不,事到如今還這樣如此矯揉造作地自責這些的話,實在太過於無恥了。他想,畢竟都已再婚,最近妻子還有了身孕在家待產,而自己卻是逃離似得來到此地,這才是應該自責的地方吧。

他還記得,當得知妻子懷有身孕時,心中那種非常落寞哀傷的感覺。此後他便經常找理由外宿不歸家,並且總是親自攬出遠門的差事,就像這次來夔州投遞公文。他並不愛妻子,娶她好像是因為傳統,因為要延續香火,因為迫不得已。但是,說到底還是因為自己是男人,是雄性動物。如果有錢還好,有了生理需求就走走怡紅院也罷;只不過是個衙門差役而已,花筆小錢娶個女人長期服侍自己更加划算。一分析至此,他更加覺得自己簡直非人,可與家禽野獸相提並論了,不,也許還要禽獸不如。

Advertisements

在他懊惱著抬起雙手猛捶打自己的腦袋自責不已時,卻沒意識到韁繩已從手中溜走。直到聽見一聲歡快的馬嘶,他這才發現那匹紅棗馬兒已經奔跑出幾十丈外了。他又懊惱地用力拍了下額頭,挽起袖子,追了上去,邊追邊喊,但馬兒自顧自地歡騰撒腿狂奔,又豈是他的腳步和氣急敗壞的呼喊聲能追上的。(愛情故事待續)

子不語故事一:蔡書生與鬼宅(一)

子不語故事二:鍾孝廉(一)

Advertisements

你可能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