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誤解的筋

X線片、CT、核磁共振等檢查手段的發明,為我們認識自己的身體提供了極大的方便,許多過去只有憑經驗才能診斷的疾病,比如腦出血、腦梗死、腫瘤及體內異物等,現在可以一目了然。但同時這些影像學資料也可能對我們造成誤導,把某些正常的生理現象及老化現象也當成疾病,尤其是把一些原本不該手術的疾病做了手術,這在某些骨科疾病方面表現得尤其突出,比如某些骨刺、腰椎間盤突出及椎管狹窄等。

拿骨刺來說,它是脊柱、四肢關節骨質增生的俗稱,因骨贅的形狀如同刺狀,所以被稱為骨刺。一般人隨著年齡的增長,骨刺發生率也逐漸增多,30歲開始出現,50歲以上約90%有關節骨性變化,但有癥狀者並不是很多。與此同時,隨著年齡的增長,頸肩腰腿及四肢關節疼痛等癥狀也逐漸出現。臨床上一般關節疼痛就要拍照X線片進行所謂"確診",恰好這些中老年人都涵蓋在骨刺發生年齡段內,據此就得出一個錯誤觀念:骨刺壓迫神經引起關節疼痛。結論很簡單,那就是手術切除骨刺,否則是不會有效的。其他疾病也是一樣,既然椎間盤突出了嘛,當然要去掉突出的椎間盤。這是個世界性的問題,比如我在瑞士工作期間也經常會遇到類似的病例,曾有一個老太太居然做過27次類似"跟骨骨刺切除術"之類的手術。

前幾年,我回到農村老家,一位叔叔雙膝關節痛,我要給他針刺治療,他說這是骨刺,扎針能管用嗎,我無語。不僅他不懂,我們許多專業人士也忽略了這樣一個事實,那就是關節內軟骨表面上並沒有痛覺神經分佈。

說到此,我不由得想起了一道趣味數學題:"101-102=1",只移動其中一個數字的位置,就讓該等式成立。據作者講,他問了無數的人,沒有一個人回答得出來,反正我是想了好久也沒有答出來,因為我們的思維有了定式,不信您就做做看。

這就好比足跟痛,醫生會很負責地拿X片等影像學資料指給我們看,你看骨刺都長這麼大了,能不痛嗎?還有所謂的"腰椎間盤突出症",椎間盤都突出這麼多了,你能不痛嗎?趕快手術取出算了,要不過半年你就走不了路了。我們自己也好像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西醫就是厲害,中醫光講經絡不通,講半天也沒講出個所以然來,還是西醫科學,做就做吧,還猶豫什麼,剩下的問題就是找個手術做得好的大夫了。我們稍動一下腦子就會想明白,得所謂"腰椎間盤突出症"的朋友一般都會有輕重不同的腰腿痛,但你想一想,神經受壓迫以後會疼痛嗎?你的腿會壓麻,但不會痛,你的手也會壓麻,但同樣不會痛,神經根也是一樣,只會因壓迫而麻木,但肯定不會疼痛。反過來講,這些腰腿痛並不是突出的椎間盤壓迫神經根造成的,那你做手術幹什麼?我曾經見過做了兩三次手術依然腰腿痛的患者。這些疼痛的原因到底在哪裡?問題不是出在骨刺上,也不是出在椎間盤上,而主要是出在經筋上。

就在本書稿件整理過程中,一位西醫神經內科醫師質疑說:"胥老師,您說的不對,神經受壓是會疼痛的,比如三叉神經痛,動脈血管一跳就痛,這不就是壓迫嗎?"我說:"你這個問題問得好!正常人動脈血管跳不跳?""當然跳!""那正常人三叉神經會痛嗎?""當然不會!" 我總結說:"所以說一旦有壓痛,就說明人體出了問題,再比如闌尾炎,正常人的闌尾部位不會有壓痛,有炎症時才會有壓痛。這屬於我們口頭討論,如果嚴謹表述的話,應該這樣說:正常人的神經根或神經干受到單純的機械壓迫不會產生疼痛,但會出現麻木。"

不僅腰腿痛的治療是如此,某些內臟病也和經筋異常有關係,如瀋陽的李江舟醫生就提出了"筋性內臟病"的理論,在臨床上取得了很好的療效。他還觀察到當左側腰部的筋受傷的時候,相應的臟腑功能會亢進,而右側的筋受傷時,則會減低。比如我們一感到心慌、胸悶、心悸,馬上就會想到去看心內科,大夫當然會給你查心電圖和超聲心動圖,乃至查血脂和心肌酶譜,甚至24小時心電監護等。卻很少有人想到這有可能是頸背部的經筋出了問題,如果從頸椎或胸椎入手去治療,癥狀很快消失的話,而且以上檢查都正常的話,那基本上就可以診斷為頸性冠心病。高血壓病也是一樣,有人頸部勞損或受傷以後不久出現了高血壓,如果服用降壓藥,效果也不是很理想的話,那我建議你去看看針灸科或按摩科。如果從頸椎治療效果很好的話,那基本上就可以考慮是頸性高血壓了。多數頸性高血壓降壓藥效果不理想,反過來講,降壓藥效果不理想的高血壓病有可能是頸性高血壓,尤其是年輕患者。

祖國醫學在兩千年前的《黃帝內經》中就注意到骨骼肌、肌腱、韌帶、關節囊等的損傷,統稱為"經筋病",並認識到經筋的損傷會引起關節痹痛及內臟疾患,同時還提出了相應的治療原則和具體治療方法。

我們常常遇到這種情況,頭暈、噁心、乏力、心悸、胸悶、失眠等,到醫院查什麼都沒問題,對此醫生也束手無策,因為醫生往往忽略了患者的感受而過於相信機器及化驗的結果,一般醫生對中醫的經筋理論往往一無所知。前年曾帶教過一位北京大學醫學部的留學生,名字叫郭天元,和筆者學習經筋理論和針刺點穴手法后回日本度假,親手治好了一位長期失眠的患者和一位嚴重肩周炎的患者,其中一位是西醫權威的夫人,對方感到很神奇。他感慨地說,現代醫學越來越發達,分科越來越細,但是對於占我們體重百分之四十左右的骨骼肌卻缺乏足夠的研究,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常常見到許多患有"腰突"、"骨刺"的患者寧願去冒險做手術也不願嘗試中醫治療,原來不是很理解。後來和社科院、北大等單位搞哲學和社會學的師友一起研究討論哲學及方法論,發現是某些人的思維方法出了問題。

在我們這個奉科學為圭臬的國度,"科學"一詞已經成為真理和正確的代名詞。在某些人眼裡西醫自然屬於科學範疇,所以西醫是科學的,當然也就是正確的;中醫則不然,所以選擇手術是正確的,喝湯藥和扎針則是愚昧的。我們的教科書、辭書都聲稱"醫學是一門科學",《辭海》是這樣定義的:"醫學是一門研究人類健康維護與疾病診療、預防的科學"。我國最高級的醫學研究機構叫做中國醫學科學院,成立於1956年,是我國唯一的國家級醫學科學學術中心和綜合性醫學科學研究機構。最高級的中醫研究機構本來叫做中醫研究院,後來可能感覺不太科學,所以改名為中國中醫科學院,成立於1955年,是國家級的集科研、醫療、教學為一體的綜合性研究機構。

漢語 "科學"一詞最早由近代日本學界初用於對譯英文中的"Science"及其它歐洲語言中的相應辭彙,歐洲語言中該詞來源於拉丁文"Scientia",本來的意思是"知識"、"學問",在近代側重關於自然的學問。

在西方,"科學主義"並不是完全正面的辭彙。科學主義方法論本質上是一種以"物"為中心的,在這種方法論之下, 病人完全成了被認識的客體。在某些人眼裡,病人和得了病的動物沒啥區別。甚至有學者認為,人不過是台複雜的機器,所以器官壞了關節壞了就可以像修理汽車一樣更換零部件。比如說過"我思故我在" 的法國哲學家、數學家、物理學家、解析幾何學奠基人之一笛卡爾就認為動物是機器,而人體功能則以機械方式發生作用。法國近代著名哲學家拉美特利在《人是機器》一書中談到,不僅動物是機器,人也是機器,人的機體和心靈的一切活動都是機械運動的一種表現。

由於人從自然中走來, 原本也是動物,因此就其揭示了人的"物"性而言, 科學主義方法論在某種程度上是必要的。但人之所以為人, 更重要的是人對於物的超越性,而這最本質最關鍵之處恰恰是科學主義方法論所忽略的。打個比方,科學主義者對人體的認識就好比只重視電腦的硬體而忽略了軟體。

在西方的學術分類當中,有個概念叫"STM"(科學、技術與醫學),如果你問為什麼不把醫學放到科學裡面?他們會兩手一攤說:"這是一個常識"。醫學是一門獨立的學科,在西方,STM的表述是將醫學與科學放在一個平起平坐的、部分交叉的關係上。醫學不僅僅是科學,本質上是人學。是科學崇拜技術至上的思潮催生了"技術烏托邦"的誕生,以至於許多人甚至相信將來科技的進步可以解決我們生活中的一切問題,包括生老病死,所以對"腰突"、"骨刺"動輒手術也就成為必然。正如北京大學醫學人文研究院王一方教授所說:"自然科學的疆域很龐大,人文科學包括文、史、哲、宗教、藝術等,社會科學包括政治學、經濟學、社會學、傳播學、法學、倫理學等。醫學是疊加在人文科學、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交界的地方,還留一小塊在三大學科群之外,也就是說醫學還有一部分是不可知的玄學,譬如'病入膏肓','膏肓'就是醫學中的不可知與不可企及的地方。"

我們習慣將醫學簡單地歸類為自然科學,如果非得要說醫學是科學的話,醫學應該是自然科學、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綜合學科。作為一個臨床醫生不僅要掌握相應的專業技術,還要有儘可能全面的社會學知識和人文修養,因為醫生面對的是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思想的人而非一般動物。正如《素問•氣交變大論》所說:"夫道者,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知人事,可以長久,此之謂也。"

目前在我們的醫院裡,醫護人員似乎已經習慣於用缺乏溫情的數字來命名病人,如在病房護士會說:"16床輸液了!"在某些醫生的眼裡,患者的疾苦變成了簡單的主訴以及各種化驗數字和影像,而在患者眼裡,醫院裡到處是充滿機器設備的房間和毫無表情的陌生面孔。一個"腰突"手術動輒十萬多元,但患者絲毫沒有怨言,術后出現一系列問題醫患雙方也都認為很正常。但中醫中藥如果治療"腰突"花十幾萬沒有效果的話則不能容忍,而且還要求中醫治療不能有副作用,似乎社會也認同這種觀念。

關於此段書稿內容,我的哲學及書法老師沛公(中國社會科學院研究生院導師王志遠先生)批複到:"榮東學弟,所述甚為實在。科學,是日本人在翻譯西方理念時把兩個中國字放在一起而出現的,究其本意,不過是分科之學。無論是自然科學還是社會科學,當時都以科學的名義加以分解,其用意原本不差,即以分解之便而求其深究之實。然而,自分解以降,雖然對局部的研究日益深入,對整體的把握卻日益忽略,分解終於變成了肢解。混沌被鑿出了五官,但它自身卻滅亡了。這一特點,在把中西深層理念加以對比時,中醫的整體觀與西醫的局部觀則反差鮮明。說局部觀是科學的,整體觀是不科學的,其本身就不'科學'。"

近代自然科學的源頭在古代希臘,所以研究西方科學的本質必須在古希臘的哲學和科學中尋找。對古希臘人來說,研究工作必須有具體的對象,如果沒有明確的對象,就無法進行有效的研究。這個被研究的對象是通過定義來確定的,定義的基本形式是種屬差,本質上是把握事物之間的差異,通過這種差異把一類事物與其它的事物相區別。隨著研究的深入,在差異中進一步尋找差異。如果說西方科學的本質特點是"求異"的話,中國傳統科學的本質特點則是"求同"。中國傳統科學不重視事物之間的差異探索,不太重視具體的技術分析,而是尋求自然萬物共同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求道"。所以《道德經》說:"少則得,多則惑。" 《黃帝內經》更是反覆申論:"知其要者,一言而終,不知其要者,流散無窮。"《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則明確指出:"智者察同,愚者察異。" 可以說西方的思維方式是分析的,而中國的思維方式則是綜合的。我的老師沛公某日對我說:"中國古人認為,如果一個人悟道的話,那麼他無論是學書法、武術還是中醫,都容易理解並且能夠深入,這在西方人看來是不可思議的事。"

關於中西方思維的差別,學貫中西的季羨林先生有精闢的論述:

"東方的思維模式是綜合的,西方的思維模式是分析的。勉強打一個比方,我們可以說,西方是'一分為二',而東方則是'合二而一'。再用一個更通俗的說法來表達一下:西方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只見樹木,不見森林',而東方則是'頭痛醫腳,腳痛醫頭','既見樹木,又見森林'。說得再抽象一點:東方綜合思維模式的特點是,整體概念,普遍聯繫;西方分析思維模式則正相反。"(季羨林 張光璘編選:《東西文化議論集》,經濟日報出版社,1997年)

其實,不光中國人這樣看,以提出第三次浪潮理論聞名的美國著名的未來學家托夫勒(Alvin Toffler,1928-)也認為:"第二次浪潮文明特別著重提高我們把問題分解成各個部分的能力,而對把各個部分重新綜合的能力,卻很少予以鼓勵。多數人從受教育時起,就善於分析,而不善於綜合。……今天,我相信我們已處在一個新的綜合時代的邊緣。" "第二次浪潮文化強調孤立地研究事物,第三次浪潮文化則注重研究事物的結構,關係和整體。" (《第三次浪潮》三聯書店,1983年)

所以如果以西方人也就是西醫的標準衡量中醫的話,中醫當然不科學,而以中國傳統標準要求西醫的話,西醫無疑是"愚者"。因為我們從小接受的是科學教育,所以許多人本能地認為中醫不科學。以筆者為例,高中學的是理科,成績還不錯,開始學中醫基礎理論時非常抵觸。但學生理、生化等則很感興趣,認為這東西科學,當然也容易理解。開始實習聽見老師說中醫術語時我們會偷偷笑,只有到臨床上看到老師用傳統中醫治病取得神奇療效后,才肯虛心學習難於理解的中醫理論。所以有些人不信中醫,甚至黑中醫,我非常理解並同情這些朋友。

不光醫學如此,在藝術領域也是一樣,中西方有不同的思維。比如西洋畫一般是採用"焦點透視",象照相一樣,觀察者固定在一個立足點上,把能攝入鏡頭的物象如實地照下來,因為受空間的限制,視域以外的東西就不能攝入了,達芬奇的《最後的晚餐》即是焦點透視的典範之作。而中國畫的透視法就不同了,畫家觀察點不是固定在一個地方,也不受下定視域的限制,而是根據需要,移動著立足點進行觀察,凡各個不同立足點上所看到的東西。都可組織進自己的畫面上來。這種透視方法,叫做"散點透視"。只有採用中國繪畫的"散點透視"原理,藝術家才可以創作出數十米、百米以上的長卷。如清明上河圖,如果採用西畫中"焦點透視法"就無法達到。中國人並不是不懂得透視,早在南北朝時代,宗炳的《畫山水序》中就說:"去之稍闊,則其見彌小。今張絹素以遠映,則昆閬之形,可圍千方寸之內;豎畫三寸,當千切之高;橫墨數尺,體百里之迥。"他說的是用一塊透明的"絹素",把遼闊的景物移置其中,可發現近大遠小的現象。到了唐代,王維所撰《山水論》中,提出處理山水畫中透視關係的要訣是:"丈山尺樹,寸馬分人,遠人無目,遠樹無枝,遠山無石,隱隱如眉,遠水無波,高與雲齊。"可見當時山水畫家都是重視透視規律的。到了宋代,中國山水畫透視法已形成了完整的體系。但中國畫家並不拘泥於透視原理的限制,這和中醫的思維是一致的,《黃帝內經》也有解剖理論,但中醫理論並不受解剖學的限制。如果以西方繪畫理論要求中國畫,中國畫顯然不科學,而以中國畫標準要求西畫,那簡直就是小孩兒作品。正如蘇軾所說:"論畫以形似,見與兒童鄰;賦詩必此詩,定非知詩人。"(《書鄢陵王主簿所畫折枝二首》)

再比如有經驗的瓜農,看看西瓜的紋理色澤,再掂掂分量,聽聽聲音,就會知道哪個是熟瓜,哪個是生瓜。如果用科學的方法,應該穿刺抽取些西瓜汁,然後化驗檢測糖分等指標才能確認西瓜是否成熟,單靠人工從外觀上判斷是不科學的。如果以檢驗標準要求瓜農的話,瓜農的方法肯定不科學,但瓜農反過來也會譏笑以化驗手段來判斷西瓜是否成熟。

我們談到中醫,就有所謂信不信中醫的問題。說的嚴重一點,這是擺在我們每一個中國人面前的一個無法迴避的問題。因為人總會要生病的,得病一般說來是要看醫生的,看中醫還是看西醫,這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這在某種情況下很像哈姆雷特的問題,尤其是有些病人面臨是看中醫針灸治療還是手術等選擇時。當然外國人這方面的煩惱少一些,因為在國外的中醫並不多。這好比一個人有兩套房子,城裡有一套公寓,郊區還有一套別墅,周末去哪裡就成了一個問題。當然一部分人是不信中醫的,這部分人的煩惱也會少些,要麼不看病,要麼去看西醫。也有一部分人是不願去看西醫的,煩惱也少一些。完全不信西醫的人可能不會太多,不願意去看可能主要是不願去做太多的檢查化驗,還有就是怕西藥的副作用或者不願去做手術,當然費用對於很多人來說也是不得不考慮的現實問題。

關於"信不信中醫"的問題,我們有必要作些討論與分析。在社會上常會有人問朋友:"你信不信中醫?"一部分人會說:"我信中醫!"當然也有部分人會說:"我不信中醫!"對此我們已習以為常了,很少去想這個話題的滑稽之處。其實"信不信中醫"本身是個假話題!何以故?我們換一個內容就會發現其中的問題。比方說,我們生活在現在社會裡的人每天都在用手機,不會有人懷疑手機的無線通訊功能。但如果將原始部落里的居民帶到城裡來,你告訴他用手裡的這個小玩意兒可以和遠在幾千裡外的家人通話,你就是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為什麼,因為他沒用過。你如果讓他用上幾天,尤其是和他幾個月不見的女友通上電話時,他就會說:"我信手機!"但是如果讓他將手機拿回家鄉的話,其他村民們還是會說:"我不信手機!"因為當地沒有信號。反過來講,如果其他村民從沒有見過手機,光聽這個使用過手機的人幾句話就相信手機的話,那才不正常呢。當然了手機也有信號不好的時候,也有沒電的時候,也有假手機,有的手機電池還會爆炸傷人,如果趕上這時候又是第一次使用的話,他可能會說:"我不信手機!"如果他認為自己是上當了,被人耍弄了,發誓一生再也不用手機的話,那他一生都會說:"我不信手機!" 對於手機來說,不存在信不信的問題,只存在了解不了解的問題,對於中醫來說道理是一樣的,所以說:"信不信中醫"是個假話題。當然中醫的臨床水平也是參差不齊,有許多患者說了,我扎過針不管用,這也是客觀事實。因為中醫確實不太好學,我剛工作時就是,就連普通的腰肌勞損治療起來都沒信心,更不用說西醫要做手術的"腰椎間盤突出症"等疑難雜症了。此外,還有一個客觀因素,許多騙子會打著"中醫"的旗號騙人,因為用西醫不好騙人,所以社會也將這筆賬算在了"中醫"頭上。尤其是在中藥裡面加激素、抗癲癇葯及降糖葯等西藥,號稱中醫祖傳秘方等來騙人,這種事屢見不鮮。

本來信不信中醫或信不信西醫是每個人的權利,我在瑞士接診的一位農民自己就說不信西醫,也不知她是如何活到60多歲的,自己小腿骨折不去醫院,自己在家養好,有些匪夷所思。我從1984年工作開始在北京著名三甲醫院工作至今,還沒聽說過哪位西醫大夫不信中醫,我們和西醫同事常在醫師室、班車上和專家食堂討論各種醫學問題,探討某種病是西醫治療好還是中醫治療好,常互相請會診。筆者在針灸科病房工作期間,曾和神經內科共用一個醫師室近十年,常向著名的神經內科專家王國相教授、楊秉賢教授等前輩請教西醫知識,他們熟人患病也常請我治療。十幾年前楊秉賢教授的一位家人在國外工作時突然一側下肢突然無力,跛行,打電話請我幫助每日肌注維生素B12等葯,我說用不著,針刺治療一次即行走正常。楊教授雖然對中醫比較了解,但還是感到很驚訝,後來專門請客表示感謝。十五六年前,筆者曾和王國相教授及我國疼痛醫學的開創者、全國疼痛診療研究中心主任樊碧發教授一起會診一位疑難病患者,一起研究制定治療方案,而針刺的止痛效果也讓兩位西醫專家刮目相看。我們有疑難病患者會請樊碧發教授會診,而樊碧發教授也常到針灸科來觀摩針灸如何治病,大家關係非常融洽。在筆者當年擔當住院總醫師時,全院1300張床位,只要需要針灸治療,都會請我會診。比如急診科的急性腰扭傷,肛腸科術后尿瀦留,普通外科術后腹脹不排氣,ICU患者嚴重呃逆等。當一年住院總真是太累了,但也磨練了自己,鍛煉了對於急症用針刺處理的能力。由此可見,所謂的信不信中醫本質上是了解不了解中醫的問題。說了半天,不如引用《莊子·秋水》篇的幾句話作為總結:"夏蟲不可以語於冰者,篤於時也;曲士不可以語於道者,束於教也。今爾出於崖涘,觀於大海,乃知爾丑,爾將可與語大理矣。"

這是一位西醫大夫最近所寫的學習中醫和接受針刺的感受,已經在微博上用實名發表。我叫鍾*,今年42歲,十幾年的痛經病史,期間斷續吃中藥調理均未見好轉。上半年體檢發現腰椎間隙變窄,腰椎唇樣變,平時經常腰腿酸痛,難以久坐久站,神經性皮炎病史五年余。有緣參加今年八月份的經筋班培訓,課程中胥老師傳授站樁的基本方法和經筋保健的基礎理論,以及他獨到的中醫針灸的研究體悟。抱著嘗試的心情,我在課程期間針灸三次,九月初又連續針灸三次,針刺的酸脹麻感明顯,尤其是針刺腰椎附近的穴位時經後腿走竄到腳底,也向腿前側放射,還有向腹部走竄的酸麻感,幾分鐘很短的時間內結束治療,會有遺留針感。近日腰痛明顯緩解,上周來月經居然沒有再發生痛經,而且之前多年月經來時不順利,走的很拖延的現象也明顯好轉,頸部的皮疹也好多了,身體發生了很大變化。加上晨起站樁的練習,平素難得的打嗝矢氣也變的很輕鬆了,人比以前有精氣神了。非常感謝胥老師和您的團隊,祝願好人一生平安。

需要強調說明的是,作為一名在病房工作過十幾年的臨床醫師,我的觀點是,所有疾病首先一定要搞清西醫診斷,也就是所謂的定性診斷和定位診斷,這在神經科疾病中尤為重要,否則難免會耽誤某些疾病的治療。明確診斷之後再考慮中醫治療還是西醫治療,比如腦出血尤其是蛛網膜下腔出血及顱內高壓等,必須西醫搶救治療;有些病可以中醫和西醫結合治療,比如高血壓病、哮喘等;有些病可以單純用中醫來治療,比如大多數的頸椎病、腰腿痛等。從養生保健的角度來講,我們的自我保健在疾病的治療過程中是輔助性的,打個比方,醫生的治療如果是餃子的話,自我保健就好比是醋。需要提醒大家的是本書中一切有關醫療的操作一定要在執業醫師的指導下進行,有些貌似簡單的癥狀背後很可能有複雜的病因。

實際上,綜合和分析各有優缺點,中醫優勢在於綜合,但在某些方面缺乏西醫的分析和定量,反之亦然。正如季羨林先生所說:"從最大的宏觀上來看,人類文化無非是東方文化與西方文化兩大體系。其思維基礎一是綜合,一是分析。綜合者從整體著眼,著重事物間的普遍聯繫,既見樹木,又見森林。分析者注重局部,少見聯繫,只見樹木,不見森林。"典型的例子就是抗瘧葯青蒿素的研發,用的就是西方文化體系中的分析方法。正如獲得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的屠呦呦研究員所說,青蒿素是傳統中醫藥送給世界人民的禮物,對防治瘧疾等傳染性疾病、維護世界人民健康具有重要意義。青蒿素的發現是集體發掘中藥的成功範例,由此獲獎是中國科學事業、中醫中藥走向世界的一個榮譽。但她還同時還說,"這次獲獎,說明中醫藥是個偉大的寶庫,但也不是撿來就可以用。" 作為臨床醫生,我們關心的是如何用更簡單更有效副作用更小的辦法解除患者的痛苦,而不是爭論中醫西醫誰高誰低。我們要借鑒西醫擅長分析的優勢,在中醫整體觀念的框架下治療患者,我們要有超越古人的自信。

101-102=1這道題做出來了嗎?其實答案很簡單,只要改變一下我們固有的思維方式就行了。因為我們總是習慣水平移動數字,這就好像跟骨刺較勁一樣,永遠不會有好的結果,其實只要您將"2"向右上角移動一下位置,問題就輕而易舉地解決了。

我把本書書稿發給著名主持人崔永元先生看,崔永元先生私信回復到:"把等號移一半到左邊減號下?"。其實治病也是一樣,"骨刺"也好"腰突"也好,不一定要手術,也不一定非得針灸治療,湯藥、按摩都有很好的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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