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閑燈之老姑子

在廣袤的中國農村,有著太多千奇百怪,奇妙怪誕,透著人間百味的各種故事,親見口傳,世代延遞,就變成說來酣暢,聽罷感慨的閑來小料。料雖小上不得檯面,但筋骨柔韌,千迴百轉,七葷八素平添幾分食色。我所說的故事,都來源與所聽所見,真實里夾雜推測,言說中有些想象,到儘可能的道的是一份真切;

前記

山樑莽荒,光禿禿沒有幾棵樹,一陣風沙掃過,帶著干梭的燈籠草肆意的翻滾在一道道溝梁。這看似沒有生氣的地方,在平灘的開闊地確有著幾百戶人家,黃土的院牆,黃土的房子,黃土的炕,黃土土的人,都和諧的隨著自然融為一體。每年冬春季節,風沙肆虐,即使緊閉門窗,依然在屋裡的每一件物品上覆蓋了厚厚的沙塵。生命其實是最為皮實的,晨煙暮鑼,吆兒喚狗,這生活就如黃土覆蓋下的陳酒,看似灰頭土臉,卻也彌久甘辣。生命常如塵埃,千奇百怪的人,荒誕離奇的故事,大多都隨著人去屋塌,樹死田荒而永遠的不為人知。一聲輕嘆,就是千年輪迴。

Advertisements

記下點什麼總比什麼也沒有留下好,處於陝西,內蒙,甘肅,三省包裹的寧夏,面積狹小,總人口都沒有一個規模像樣的城市人口多,很多中國人都不知道有寧夏這麼一個地方所以,一條黃河東拉西扯營養不良的趟過這裡,也算是養育了這一方土地一方人。而處於寧夏南部山區的人早期都窮的恓惶,過的艱難,靠天吃飯,天少下雨,靠地吃飯,風沙四起。下面的故事都本著紀實的方式來告知各位;

老姑子

老姑子是個神人,常駢腿坐一毛驢,行走與千村百戶,孑身一人無牽無掛,來去無蹤。說其神是因為;一是家住何方,姓甚名誰沒人知道,二是掐訣念咒,去病消災常有奇效,三是家長里短,鄰里糾紛經其說道都化了干戈。有點像阿凡提,老姑子實際是個道士,穿黑衣戴黑帽,我記事那會就很年長,聽村裡人說是男是女都說法不一,但這不影響老姑子的威望和村人對其的敬畏。

Advertisements

老姑子住在村南頭叫南井子的一處一間土房裡,離村子有三里地。原本是村裡六七十年代搞水利灌溉工程遺留下的,邊上是一個不知什麼時候的土圍子遺迹,正門幾步就是大興水利發動全村勞力,挖出的水溝,東邊是一眼水井,是幾個村子吃水的唯一之處,還有過人跳井自殺。一般也沒人敢住在這荒郊野外,尤其是在只有油燈的年代,夜裡沒了月亮,真是漆黑一片,狼嚎狐叫。話說一日夜間,老姑子睡意正酣,忽聞窗外鑼鼓喧天,吹打喊叫,這三更半夜的怎麼會有人經過,莫非是鬼魂遊街?!想到此不由得一身冷汗,好在老姑子久經事事,陰陽兩界的都懂,朝窗外一看;白衣白幡,看不見面目,緩緩的走過一眾魂魄!陰兵過境!老姑子趕緊閉目定神,嘴裡念念有詞,半個時辰外面歸了平靜。老姑子後來說起這事時神色凝重繪聲繪色,聽者瞠目結舌。

老姑子會看一些災病,常畫符念咒,也能針灸,很多村民的毛病都請老姑子看,但老人家脾氣古怪,凡是請到家裡都要好生伺候,一來話語要恭敬,二來吃喝上自然要顯主人誠意,雖不是稀罕之物,也是主人家平時捨不得的白面好肉,招待不周變會招罵,陪著笑臉樂呵呵聽著,雖是嚴厲但不取分文,只要給些燒香拜菩薩的供養即可。

老姑子仙故的時候,去的利落乾淨,不像一些晚年的老人,病病奄奄,家人痛苦自己折磨。所以一個人晚年離去的時候,平平靜靜,閉了眼睛兩個世界是極大的造化和福德。十里八村德高望重的人負責操辦老姑子的後事,大夥都自覺捐獻,出錢出力。孑然一身之人,在去的時候能有如此大的感化,洒脫威重,不留一絲塵埃與世。下葬那天,一串念珠隨棺木入土之後,平身有的幾件衣物一把火燃了,天空下了多年不見的大雪,白花花落得真乾淨。

枉生的眾生,大多都渾渾噩噩如螻蟻浮生,留不下故事,如風刮枯草,水侵沙土,一把紙錢兒就永遠的結束了世間的一遭。

老姑子的故事應該有很多,可惜我當時年小,只記得一些大概得幾件事情,這樣的奇人是民間歷史的碎玉,串起了鄉村風情和宗族倫理,也讓黃土上的人血肉豐滿,筋骨樹立。

Advertisements

你可能會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