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精神分裂者的愛情

作者:豐劍波

我是一個精神分裂症患者,今年三十三歲,因為前段時間失戀又失身,上周剛出院,一個知心律師網友告訴我說,我的婚姻有可能被婚姻法第七條第二款剝奪,但我沒有放棄追求美好愛情的權利。

醫生說我這病屬於慢性病,在日積月累、長年累月中積澱形成。我從小就是一個乖乖女,很聽爺爺奶奶的話,膽小,不愛跟院子里的朋友們玩。在甘肅老家由奶奶帶大,爺爺是一個酒鬼,由於我不是男孩,不是很讓他喜歡,一遇到不太順心的事就喝悶酒,喝多了就打奶奶,每當這時候我嚇得只有躲在角落裡哭。聽奶奶說爸爸原來是一名優秀的邊防戰士,經親戚介紹才認識媽媽,他們的愛情似乎是建立在對國家義務的履行信仰基礎上,在娘胎里村裡人叫媽媽軍嫂都能感受到她心裡激動不已。爸爸當了六年的志願軍,後來轉業安置在烏魯木齊市公安局,當我還不到一歲的時候媽媽就去了爸爸的那個城市新疆烏魯木齊,一連好幾年不回家,跟他們見面最多的是在幾張早已模糊的照片上,所以一直對他們很陌生。

一次我仰頭望著一臉慈祥的奶奶問道,我是怎麼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奶奶一邊撫摸著我的小馬髮辮子一邊微笑著說是媽媽在村頭的橋頭撿的,我當時半信半疑,心想奶奶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絕對不可能撒謊,再加上爸媽又不經常回家看我,也很少收到他們給我的信,於是讓我更加確認了奶奶的話。每當對著窗外發獃,我心裡就追問自己的親生父母在哪裡,但我又始終不承認奶奶的話是真的。也許爸媽為了工作,犧牲我們的親情,也有他們的苦衷,這是我上初中后這麼安慰自己。

五歲那年,讓我喜出望外,爸媽在春節期間回來了,說是要帶我去城裡讀書,我執意要跟奶奶在老家上學,最終執拗不過我,直到七歲奶奶去世的那一年才被接到城裡,爸爸對我很嚴厲,我很怕他甚至有些恨,媽媽對我很寵愛,什麼家務都不讓我做,似乎想用此來彌補曾經缺失的關愛,因此我到現在生活自理能力都比較差。在父親的安排下,我到一所很好的小學終於入學了,陌生的環境,陌生的同學和老師,由於我普通話說不好,第一次回答問題同學們哄堂大笑,以後很少回答老師的提問,即便老師點名讓我回答提問,我也只是站起來悶不做聲,時間長了老師就不再點我的名字起來回答提問了;但我上課一直都很認真的聽課,筆記做的也很詳細,所以學習成績都在前五名且各科都較為均衡,深得老師的厚愛,各任課老師都鼓勵把這種學習習慣堅持下去,一定可以考一所重點高中。

在初二那一年,可能正值豆蔻年華,情竇初開,我總喜歡盯著斜對面的男生看,常常想入非非,那種感覺很難以言表但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似乎都能夠牽動我的神經,但我每當看到他與別的女生有說有笑,心裡就來氣憋得慌,甚至到後來,只要看到他找別的女生借個橡皮擦或走在一起,我就會生悶氣,但我從心底又不敢直接面對面或通過情書間接跟他表白又覺得沒有那個必要,一直壓抑著,有時候莫名的煩躁,有時一連好幾天一語不發,鬱鬱寡歡,到下學期期末考試,我的成績下滑的很厲害,覺得活著很累枯燥乏味沒啥意義,已經活夠了,我想到了自殺,但最後實在沒有那個勇氣,初二的暑假感覺是學業生涯中最為漫長的一個假期。初三才開始慢慢緩過來,慢慢跟上學習節奏,在最後關頭倍加刻苦用功,天道酬勤,終於考上了這座城裡的一所重點高中。

高一才上兩個周,學校就分科了,爸媽強烈要求我學理科說大學畢業后好就業,而我卻叛逆地選擇了文科,我們班一共七十八人,只有男生13人,有的胖得像熊貓,有的瘦得像金絲猴,都是班裡稀有保護動物。鑒於前車之鑒,我發誓高中階段堅決不談戀愛,將所有的精力和心思集中到學業上來,等考上一個好大學,找一個心儀的帥哥再轟轟烈烈地享受校園的甜蜜戀愛時光。春節過後高一下學期開學,冰雪消融,春暖花開,內心深處似乎有一股生命原始力量隨著春天開始躁動不安,課外看了一些古典文學,四大名著,閨怨詩詞、《西廂記》等,出於好奇心還偷偷讀了《金瓶梅》。恰逢陽春三月的一個周三的早上,如同往日一樣早早起床,六點來到教室開始英語課早讀,當我拿出英語課本從書里先後掉出兩頁信紙,一張字跡寫的飄逸洒脫,另一張一筆一畫寫得工工整整,我逐字逐句看完,署名是三個各自不同的大寫英文字母但字裡行間都透露出濃烈真摯的愛慕之情,不論是從遣詞造句還是引經據典兩者文采不相上下,都能夠稱得上才子絕非等閑之輩,我心跳加速,熱血有些沸騰,陶醉在自我的幸福小天地里,開始無限的遐想。當我回過神來,發覺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六個大寫英文字母密碼還沒有被破譯,我把這幾個字母看了一遍又一遍,把班裡所有男生名字有三個字的第一個字母都統統對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沒有完全能夠一一對應得上的,充分發揮我豐富的想象力,腦海里還是搜不出對應的人名,於是我又陷入了困惑,難道是有人在惡作劇還是我的魅力真的就出乎我意料之外,如果是后一種情形,這是自戀還是自信?實事求是地說對於自己的相貌身材還不至於很自卑還得感謝上天的眷顧但還是有些自知之明;在學習成績上一方面源於學習方法得當,另一方那個面又得感謝爸媽給我遺傳了這麼好的基因,雖然不是很冒尖但也問心無愧,所以我的自信還是有一定基礎而不盲目。一想我又違背誓言,再一想到班裡的三大禁令的第一條就是禁止戀愛,腦海里就浮現出班主任那凶神惡煞的猙獰面孔,原打算把這兩封所謂的情書交給他,查個水落石出,但我對他那裡山高月小的風景很絕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以靜制動就靜觀其變吧,可心裡的小鹿亂撞,按耐不住,好幾天都亢奮不已、晚上輾轉反側,意淫春夢不斷,寤寐思服;不愛吃飯,即便平時最喜歡吃的紅燒魚感覺都沒有味,漸漸地感覺到神情有些恍惚,上課無法像以前集中精力聽老師講課了,經過兩個周的自我心理調整和情感宣洩轉移,每天早早起來圍繞操場狂跑十圈,邊跑邊吶喊,終於能夠投入到學習狀態。就這樣一鼓作氣度過了充實有枯燥的高中生活,在高考填報志願時我填了西北某省師大的心理學,最後如願以償被錄取。

本想可以度過美好而難忘的大學時光,無論是徜徉在知識的殿堂使得學業有成還是再度燃燒愛情的烈火,可是在我大二那一年,我那可恨的父親在黨和人民面前沒能潔身自好、在組織紀律面前沒有經得住金錢的誘惑,貪污了十幾萬,東窗事發被判了6年,因此我的生活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我的心靈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擊,作為罪犯的女兒,總是太不起頭,後面兩年的大學時光顯得很無聊,昏昏噩噩地混到了畢業證和學位證,可我的經歷似乎印證了一個傳言「學心理學的人十有八九都有心理障礙」。

畢業後到北疆一個縣城的一所中學做心理輔導老師,期間我跟一個琴行老闆從認識戀愛到纏纏綿綿的巫山雲雨,當我全身心投入到我所憧憬美好愛情,發現原來也不過是一場夢。雖說時間就是治療情傷最好的療傷葯但是有些記憶是永遠無法忘記,因為早已深深銘刻在心底,我的心再一次受到嚴重創傷,似乎已經千瘡百孔,已經不再相信所謂的愛情。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催婚的年齡,我看上了很帥氣的叉車司機,雖然快四十來歲但每當看到他那文質彬彬的樣子,尤其是那雙略帶憂鬱的眼睛,都令我高興不已,我對他從有所好感到喜歡到愛,甚至可以為他去死,但他很少主動跟我聯繫,親密時也僅限用於吻吻抱抱,他說信基督耶穌,在結婚之前不能有性,我信以為真。當我們相處近半年的時光,他仍然對我不冷不熱,不溫不火,沒有一點生活的激情,我對彼此之間的感情產生了深深的懷疑,所謂的信仰也許只是一個借口。

我所預料的終於到來,他不要我了,沒有說任何原因和理由。我的天是黑暗的,我的心涼透了,借用歌詞「雨心碎,風流淚。夢纏綿,情悠遠」最能夠表達我當時的內心感受。幾度痛不欲生,舊病發作,13年進入烏魯木齊四醫院接受心理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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