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經衰弱的癥狀
顧建文教授，解放軍306醫院，腦科醫院
頭昏與頭痛
神經衰弱的癥狀中,最常見是頭昏與頭痛，差不多百分之八十的病人都有這種癥狀。病人每天早晨起身後就覺得頭腦不清爽,總覺得沒有睡足。頭腦昏沉沉地難受得很,並且周身疲倦，有點頭重腳輕,頭腦發脹,或有頭部壓迫或緊束的感覺。比較嚴重的還會覺得周圍的景物在旋轉,或是眼前發黑。這種頭昏,到了下午往往更厲害,病人勉強支持著工作，很痛苦。到了晚上頭昏往往反面變得好些。
頭痛的發生沒有一定的時間,很多病人整天頭痛不停。有時厲害，有時輕些。多半在工作或學慣用腦力時、不愉快時和遇到困難時，就痛得特別厲害。但總尚能支持著做必要的工作。也決不會痛到不能忍受的程度。頭痛的同時常常覺得面部發熱或有潮紅。頭痛的性質多半是脹痛或鈍痛,偶而也有跳痛感或刺痛。頭痛的部位沒有一定。有的在兩側顳部痛,有的在前額部痛,有的在兩眼之間痛。在頭頂部或枕部痛的也很多,也有覺得整個頭部痛的。有些病人老是在固定的位置痛!但大多數病人的頭痛是不易捉摸的。有時這裡痛、有時那裡痛。很多病人到了夜裡就不痛了。
失眠與多夢
大部分神經衰弱的病人有失眠症。這是最使病人感到痛苦和焦慮的事。他們到了夜裡,睡在床上,心裡就恐懼起來,深怕今夜又要睡不好。他們往往想盡各種辦法，努力使自己入睡，有的在臨睡前用冷水擦身體,然後躺到床上閉目等睡；有的躺在床上數一、二、三、四、五……,數了好久，但往往仍不能入睡，有的躺在床上閱讀書報,希望讀累了可以入睡,有的儘力使腦子不要胡思亂想,把一切雜念趕出去,以便入睡.但往往腦子並不受控制。愈不要它想,它愈要想,結果這些努力往往都是白費,還是睡不著。越睡不著,心裡越著急,而越著急就越睡不著，這樣互為因果,往往徹夜不眠。吃安眠藥吧，也只能當夜有效，而且又怕多吃了會成癮,也不是個辦法。有人每天傍晚為此事而焦慮「最近睡眠不足,今夜提前上床」，希望及早入睡,得以補償,因而很關注入睡的時間,多次看錶,每次鐘聲都激起陣陣焦慮,萬籟俱寂,輾轉不眠，胡思亂想，心裡著急,確實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少數病人常訴述他是整夜沒有入睡,可是跟他同寢窒的人半夜醒來時,卻往往聽見他鼾聲如雷。所以病人自覺的失眠癥狀,有時候與實際情況是有出入的。
幾乎所有神經衰弱的病人都有多夢的現象。很多病人覺得整夜在做夢。只要一入睡,就是做夢。甚至午睡片刻也要做夢。這種現象也使得病人非常煩惱。認為好不容易睡著了，但一睡著就做夢,使腦子仍然休息不好。
精神不足容易疲倦
精神不足和容易疲倦是神經衰弱的特點，大多數的病人都有這種現象。早晨起來就感到精神不佳,勉強拖著疲倦的身體去工作或學習。很多病人非午睡不可,否則下午便支持不住。到了晚上多半精神好點,腦子也清醒了些。如果稍稍做一點費體力的工作,就覺得疲倦不堪。走不了多遠的路就感到很累。偶然對某件特別感興趣的事，也可顯示一股不小的勁頭，但很短暫。有些病人說話也缺乏力氣,聲音低弱無力。這種情形病人常常認為工作過累,身體虛了,所以疲倦無力,應該去好好休養。當然休養對某些病人是需要的，但對多數病人往往並沒有效果,他們經過「休養」之後,仍然感覺疲倦，也許身體是胖了些,而疲倦並不減輕。有些病人在休養初期覺得很好,精神恢復了些,但到後來疲倦又來了,甚至越休養越不行,不能擺脫疲倦,顯得有氣無力。
注意力不集中與記憶減退
病人的注意力不易集中，思想容易開小差。譬如在閱讀書報時讀了幾行就想到別的地方去了(其實並不存在有放不下的心事)。讀了半天不知裡面講的是什麼。開會、聽課也同樣是這樣。一會兒又想著或注意別的事去了。自己竭力想排除雜念、集中注意,可能暫時稍好一些,但由於腦子不聽從使喚，往往效果仍很差。
與注意力不集中相關聯著的,是記憶力減退。幾乎所有神經衰弱的病人都訴述記憶力不好,特別是對剛發生過的近事,很容易忘記。對人名、地名及數字更難記住。在學習時,往往邊學邊忘。不過他們對自己疾病的發展過程、癥狀體驗,卻往往能記得詳細而清晰。
易興奮易激動
神經衰弱的病人，容易興奮，也容易激動。碰到一件小事情，就會激動起來，興奮起來。可是興奮不久，就很快地疲勞了。既容易興奮也容易疲勞。在情緒方面表現得很不穩定，常常為了一點小事而發脾氣,過後自己又能認識到無此必要,但以後遇事照樣發脾氣。有時變得較為自私，只想著自己,如果別人對他的照顧稍為疏忽了些，就老大地不滿意。有些在醫院裡就診的病人,常為了一些小事情而對醫護人員大發脾氣，這實在也是這類病的癥狀表現。當然這同醫護人員忽視病人心理狀態或態度欠好也有關係。
怕聲、怕光、怕冷、怕熱、怕痛、怕煩
神經衰弱病人特別敏感，外界小小的刺激常可引起他們強烈感覺,他們怕聲音，外界的一點小聲音、一點小小的嘈雜,也會引起煩躁和不安。
不少病人總嫌光線太強，特別在陽光下,象人半夜突然開燈時那樣,感覺到刺眼難受，因而他們常常把眼睛眯起來。
對於氣候的改變特別敏感,稍為冷一點就得加件衣服,再冷一點再加一件。略為熱一點馬上脫衣服。穿多了不行，穿少了也不行。一天幾次穿穿脫脫。氣溫的稍稍上下變化，很快就從他身上反應出來。所以有人說：這種人象個「寒暑表」。
對痛也比較敏感。驗血、換藥、打針時,常把眉頭皺起來，甚至痛得叫起來。不過他們對治療還比較認真，總是還能夠忍受下來的。也說明求治心切。
心跳、臉紅、手冷、多汗
在循環系統方面，最常見的癥狀是心跳。心跳本是情緒激動時常見的現象，人們在受驚、害怕、憤怒時,第一個現象就是心跳。神經衰弱的病人心跳是經常發生的。往住會無緣無故地心跳。胸部如小鹿亂撞,很不舒服。每逢心跳時，病人會懷疑是不是心臟壞了,否則為什麼心臟會這樣崩崩地跳呢?這樣愈是懷疑，愈是注意,心跳也就愈是劇烈。如果碰到什麼事故，心跳就更劇烈，常使病人不知所措。在心跳時病人常按著脈搏或胸前部數心跳的次數,每分鐘能跳到100次以上有些病人每天數脈搏,越數越焦慮,越數越心跳。
臉紅也是常見的癥狀。有的病人常在每天下午或晚上有定時的面部發紅髮熱,使病人懷疑有己是否得了肺結核病,有時遇到情緒激動時就臉發紅,或是每當與人談話時臉就紅起來，自己愈不要它紅,愈紅得厲害,使病人感到非常窘迫和苦惱。
有些病人手足發冷,這現象在有些正常人也是常有的，神經衰弱的人比較明顯且特別注意這種情形。此外手足多汗也是不少見的現象。
胃部不適與便秘腹瀉
不少病人有消化系統的癥狀，而且花樣也很多。最常見的是上腹部不舒服，脹、悶或感到發熱。尤其在飯後,雖然吃得並不多,卻覺得非常飽脹。有時有噁心,甚至可發生嘔吐，嘴裡膩得難受。有的人上腹部疼痛,病人常說是「心口痛」，但這種痛不至於很厲害，而是一種脹痛或鈍痛,多半發生在飯後。也有同吃東西沒有關係，不管什麼時候都能發生的。尤其當情緒激動時或不愉快時痛得更為明顯。
很多病人有食欲不振,坐在飯桌旁總是不想吃，只能勉強吃一點。對食物的挑剔性比較明顯。有些病人食慾頗好，身體也長得相當胖。
部分病人可覺得腹內有氣,這種氣可以在腹內流動著，一會兒在這裡,一會兒在那裡。
便秘也是一種常見的癥狀。正常人也常會發生，一般都不介意；但神經衰弱的人卻特別注意這件事，兩天不解大便就著急了，要服瀉藥。每次大便,還要注意大便的量有多少,顏色和形狀，是硬的還是稀的，有的病人可有腹瀉，多在精神緊張時發生，也有對某種食物稍為多吃些就要腹瀉。有的每逢考試期間偏偏出現腹瀉,使病人很為煩惱。這類腹瀉,大便化驗與Ⅹ光鋇劑灌腸等檢查一般都正常。不用藥物也能自行緩解，時好時壞斷斷續續。有時腹瀉與便秘交替。
耳鳴眼花
在休息時和臨睡前,在一陣緊張或嘈雜過後，容易發生耳鳴。覺得耳內有如蟬鳴、如流水、如風吹、如機聲隆隆以及各種難以形容的聲音。
眼花也是病人時常訴述的癥狀。常常在閱讀書報時容易感到視力模糊,兩項字之間互相干擾，或看出來的字在顫動,須閉上眼睛休息一會兒再讀。有時看東西不很清楚,需擠擠眼睛才能看得清。有時眼前出現忽隱忽現的一群微粒,象小螢火蟲，象細雨蒙蒙或是一陣黑暗。這種眼花，眼科檢查往往不能發現異常,眼球和視神經也都是正常的。
腰酸背痛、周身作痛
身上的疼痛也是常見的癥狀。最多見的是腰酸背痛，四肢或頸肩的疼痛也不少見。痛的部位多不固定,今天這裡痛，明天那裡痛。痛區的皮膚沒有異常發現，沒有紅腫等情況。關節也是正常的。另有些病人在身體某一部分有麻木感覺，或一半身體或一條手臂、一條腿，或兩手,兩足。可是檢查起來,並沒有皮膚感覺的異常。這就是說，主觀上雖然確實覺得麻木，而實際上對於觸、痛、冷熱等感覺仍是和正常人一樣。
心驚肉跳
正常的人在情緒改變時也會發生心驚肉跳。神經衰弱的病人更易發生這種情形。有時感到某一部位的肌肉跳動。最常見的是眼部肌肉,其次是嘴角肌肉,此外如臂、腿、軀幹的肌肉都可發生,有的固定在一處跳動，但多數沒有固定的位置。
震顫也常發生。正常的人在發怒或恐懼時也會發生嘴唇、手指或兩腿的抖動。所謂「氣得發抖」或「嚇得發抖」。神經衰弱的病人在情緒激動時更容易發生震顫。甚至不激動時也可發生。有些人在寫字時手就發抖,但當他一個人心情寧靜的時侯寫字可以不發抖。
胸悶、胸痛、呼吸不暢
有些病人覺得胸部發悶,有壓迫感，呼吸很不自然。特別在情緒激動時,有的人象氣喘發作。胸部疼痛也是常見的癥狀,可為隱痛，也可有瞬時間的針刺樣痛,痛的部位沒有一定。病人常因胸部疼痛而懷疑有肺結核，因而增加了思想負擔。
身體消瘦
有些病人由於食欲不振，進食少或消化吸收不好出部現身體消瘦、體重減輕、容顏清癯等情形。病人為此產生焦急情緒。常常照鏡子,並常常問別人「你看我的氣色怎樣？」同時又害怕聽到別人說他瘦了或氣色不佳。可是,愈焦急食慾愈不好,身體更瘦下去。不過神經衰弱的病人中很瘦的並不太多。而這些消瘦的病人經詳細檢查並不能找出消瘦的其他原因。
尿頻、尿急、遺精、陽萎
有的病人小便次數增多，參加一次會議,可能要走出去三四次。夜裡也常起床小便,碰到情緒激動時或臨進考場前,尿意就馬上增加起來。但把小便送去化驗卻是正常的。
有的病人有生殖系統的癥狀，如遺精、早泄、陽萎、性慾缺乏等。這也是容易引起病人注意和造成病人焦慮的問題。女病人可有痛經或月經不調等。
焦急、恐懼
神經衰弱的癥狀繁多，調理不當又往往久久不愈,因而病人常常深刻地焦慮著自己的病，深怕好不了,注意力過多地集中在自己的身體上，時刻想著自己的病。眼看別人工作起來很是有勁，自己卻拖著「衰弱」的身體落在時間的後面；或別人在努力學習迅速提高,自己卻學得很少。什麼時侯才能痊癒呢？到底還能不能痊癒呢?焦急、恐懼,萬分痛苦。假如聽到別人因病停學或因病死亡的消息，立刻聯想到自己,恐怕也好不了。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有位病人寫信來,開頭第一句就是「大夫同志，請您救救我吧！」可想而知他是何等地焦慮和痛苦。
怕診察結果不確實
神經衰弱的病人大多有這祥的特點。當找醫生看病時，生怕醫生診查得不夠仔細,對診察的結果產生懷疑。他們時常找醫生，由於癥狀帶給他們的痛苦,他們是出於無可奈何而最有耐心去看病的。很多病人在訴述自己的病狀時,總是聚精會神、滔滔不絕，不厭其詳地描繪得非常細緻,深恐醫生不理解。還有些病人怕診病時把自已繁多的癥狀遺忘一部分,所以在事先就先寫好一張提綱或詳細記錄,帶來給醫生看,多是長篇記載。經過檢查身體以後,醫生說沒有查出身體上任何病徵，他們就總覺得醫生沒有檢查仔細。在對醫生尊敬的禮貌行為掩蓋下，隱匿著失望的心情離去,打算下次複診時再要求檢查,或再到別處去檢查。
如果有位醫生對他說：「你的腦子衰弱或身體衰弱，需要吃補藥或注射補」。這樣的勸告他很聽得進。覺得注射補針一定能夠治好這個病的,所以不厭其煩地一次又一次去注射,有時注射了幾針確實好了些,覺得很滿意,也有些病人注射一種補針無效。再去嘗試別種補針。還有些病人注射補針成了習慣,病雖然沒有好，但注射了總覺得舒服些,不注射就覺得不好受，成為「補針癮」了。
還有些病人經醫生檢查后,告訴他是得了「神經衰弱「，同時說明神經衰弱不是嚴重的疾病,用不著耽心，只要著重有規律的生活,不要老是想著病,就會漸漸好的。這樣的話雖然說得不錯,但病人往往不能深刻地體會,以為醫生沒有給他仔仔細細徹底檢查，沒有完全理解他的病，只是隨便敷衍他、安慰他。」叫我不要老是想著病,難道我喜歡頭痛、喜歡失眠么?「因此大不滿意而去。這還是要歸咎於醫生的,因為醫生沒有把道理說清楚,沒有取得病人的合作與信任,所以不能收到良好的效果。但是這道理也不是三言兩語可說得清楚。
有些病人雖然相信自己得的是神經衰弱,但對其中某些癥狀總認為是特別的,與眾不同的。明明是清晰地感覺到的,客觀存在的,為什麼查不出?懷疑其中必另有其道理。因此盡量極為詳細地反覆地向醫生訴述，深恐醫生了解得不全面而疏忽了。他們認為自己患的是一種奇奇怪怪的怪病。他們常常會問」象我這樣的怪病,你們醫生曾見過嗎？」這種情形也反映出病人為病所苦，求醫心切,這是可以理解的,更應給以安慰、同情、諒解並積極予以治療。
癥狀廣泛多樣輕重不一
上面所舉的癥狀,不是每一個病人全都有的。有的有這幾種,有的有那幾種。其中以頭痛,頭昏，精神疲乏，失眠，注意力不集中,記憶減退為最常見。癥狀的嚴重程度也不一樣,有的輕,有的重。例如有的病人通宵失眠,有的僅表現為難以人睡或早醒。癥狀的表現也各不相同,例如頭痛,有的前額痛,有的兩邊痛,有的脹痛,有的壓痛或跳痛,等等。
上面所提的種種癥狀,不能包括神經衰弱的全部癥狀。有些病人還可有另外許多癥狀。由於全身各處都可有廣泛多樣的癥狀,我們不可能一一例舉。癥狀的出現與起伏，有時為情緒所左右,也可受自我暗示而誘發。癥狀之間時而互相推波助瀾,時而互相遮掩。此起彼伏千變萬化甚為複雜。但其本質仍然屬於伸進衰弱。而客觀檢查是查不到身體上有什麼實質性疾病的客觀體征的,所謂「癥狀繁多,查無體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