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法師之破壁而出

無心張著嘴,解下短劍伸進小鐵門內,輕輕的捅了捅石壁。()出塵子彎腰站在一旁,不但也張著嘴,並且連帶著傷的舌尖都露出來了。

捅過幾下之後,無心扭頭說道:「道長,真是石頭。」

出塵子眨巴眨巴眼睛,好像沒聽明白似的:「啊?」

無心手上加了力氣,用力去杵石壁。叮叮噹噹的聲音悶悶的傳出來,無心聚精會神的側耳傾聽,聽著聽著他開了口:「道長,你聽出問題了嗎?」

出塵子搖了搖頭:「我……我聽不出來,你再敲幾下!」

無心把整個腦袋都伸進了小門裡。單聽聲音,彷彿石壁後面還有空間,但是無論如何,石壁必定很厚。他撤回了頭,又把一條手臂伸進去仔細的摸了一遍,發現石壁四邊似乎是有縫隙。

「應該會有活路。」他對出塵子說道:「道長,你能不能開槍打碎裡面的石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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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塵子推開了他,俯身向內看清了深度,又伸手進去推了推石壁,最後直起身搖了搖頭:「不行,太危險了。子彈未必能夠穿透石壁,反倒很容易引發跳彈傷人。」

無心正要說話,不料後方忽然有了響動。兩人回頭一瞧,發現聲音來自門外,彷彿是有行屍走肉又要躍躍欲試的來衝撞了。

無心有點急了:「道長,真不成嗎?」

出塵子出了一頭的冷汗:「教我射擊的人是總統府的侍衛官。他當時說得很清楚。子彈一旦在石頭地上跳起來了,不一定就會傷到哪個方向的人,防不勝防啊!」

大鐵門外傳出「咚」的一聲響,好像是有什麼小東西敲到了門板上。無心連忙轉身撲到門前,用後背頂住門縫,同時心中一動,突然有了主意。對著出塵子連招了招手,他把對方叫到近前,然後問道:「你有沒有辦法,能夠封住自己的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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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塵子飛快的思索了一瞬:「我只能封住自己的魂魄,閉氣能閉兩分鐘。」

無心一點頭:「好,夠了!等下我們放進一隻活死人,他們的力氣大,讓他們幫我們打破石壁!」

一綹長發當即落下來遮住了出塵子的眼睛:「你做夢哪?」

無心一瞪眼睛:「去!把你的血塗在門裡石壁上,多塗一點!」

出塵子望著無心,就見他的眼珠子忽然變得又黑又亮,在微微凹陷的眼眶裡閃閃發光,竟然帶了幾分閃爍不定的妖相。一拍腦袋明白過來,他轉身直奔小鐵門前,挽起衣袖露出雪白的手臂,他用小匕首輕輕劃破了皮膚,忍痛擠了鮮血往裡面石壁上塗。活人血自然帶著活人氣,及至傷口被他擠得又紅又紫了,他還意猶未盡的彎腰向洞內吐了兩口唾沫。放下袖子轉向無心,他開口問道:「然後呢?」

無心抬手輕輕一拍自己的眉心:「你做準備,站到我這邊來。」

出塵子一邊摸紙符,一邊快步走向了他:「你怎麼辦?」

無心擺了擺手:「不必管我。我現在就要放屍首進來了,屍首隻要一進門,你就立刻屏住呼吸,知不知道?」

出塵子把先前用過的黃符貼上額頭,然後直挺挺的站在了門旁的角落裡。無心手指摸到門縫,將一扇鐵門慢慢扳開。外面的行屍雖然受了符咒的震懾,不敢硬闖,可是門縫一開,裡面分明有著活人的氣息,行屍們出於本能,便要往門縫裡沖。

無心動作靈活,只容一具中等身量的男屍進入。男屍剛一進來,他便拚命關了鐵門。出塵子見真傢伙來了,立刻屏住呼吸一動不動。男屍原地轉了個圈,額頭眉目都算完好,從鼻樑往下卻是像被鏹水蝕過一般,皮膚破爛不堪,兩排交錯的牙齒齊根露出,連嘴唇都沒有了。行屍本來也沒有思想,完全是受附體鬼魂的支配。鬼魂若是完整,倒也罷了;可鎖魂陣內的魂魄本來就是亂七八糟,如今胡亂附上屍身,也無思想智慧,全是憑著一股子戾氣去追殺活物。無心緩緩後退,擋在了出塵子身前,而男屍終於找到了目標,拖著兩條腿向前方小洞走去。

洞里塗了新鮮的人血,對他來講,正是一種刺激。踉蹌著走到洞前彎下腰,他把雙手伸進洞內,拚命抓撓起了染血石壁。出塵子不敢分心多看,專心致志的調理內息,想要多支持一陣。而無心就聽洞內傳來了窸窸窣窣的細微聲音,片刻過後,男屍開始伸頭向內探入,然而寬闊的肩膀竟然卡在了洞口。無心就見男屍的肩膀漸漸變形,竟是男屍不知疼痛,強行擠了進去。一陣連續的悶響過後,男屍的肩膀益發深入,同時從洞口四面的縫隙中溢出了腦漿骨肉,顯然是男屍已經將自己的腦袋撞碎了。

出塵子此時忍無可忍,伸手去拍無心的肩膀。無心沒有回頭,直接一指男屍:「道長,去把他鎮住!」

收拾一具單槍匹馬的男屍,對於出塵子來講,還是不成問題的。他喘著粗氣快步上前,將一張紙符貼上了男屍的屁股。男屍立刻就不動了,無心看得清楚,只見一團雜亂無章的光芒在男屍身上匯聚成團,越來越暗,正是魂魄已經受到了鎮壓。

在出塵子大喘特喘的空當里,無心扯腿把男屍拽了出來。男屍是真賣力氣,頭顱肩膀以及手臂都碎了。出塵子怕臟,不肯上前;於是無心挽起袖子,一邊把裡面的散碎骨肉往外收拾,一邊去推盡頭的石壁,末了發現石壁居然歪了,一側已經有了半指寬的縫隙。把男屍扔到了出塵子的師父身邊,無心讓出塵子來看洞內情形,又說:「放心,沒有血,骨頭渣子和碎肉都被我撿出去了。」

出塵子聽了他的安慰,差點沒把胃裡的餅乾吐出來,隨即表示絕對不看。

無心無可奈何,只好繼續自行研究,又把短劍伸進縫隙里去扳去撬。堵住洞口的石壁,目前看來已是石板無疑,興許是相當的厚,所以單憑無心一人之力,實在難以撼動。無心心疼出塵子的短劍,怕把劍損壞了,所以試探過後拔劍出來,開口說道:「還得再放一個進來,否則憑著我們的**凡胎,實在是打不通出路。」

出塵子閉目做了個深呼吸:「好,就再放一個!」

無心故技重施,又冒險放進一具女屍。女屍低著頭往裡沖,衝進來后無心和她打了個照面,才發現對方一張大白臉,臉上仨窟窿,還是個熟人。出塵子方才又往洞里放了血,此刻正直挺挺的站在角落裡裝死;無心身上根本沒有人氣,所以女屍覓著血腥,效仿男屍前輩,直奔前方小洞而去。女屍生著單薄的削肩,一頭扎進去,咣咣咣的狠撞一頓。及至出塵子把一張紙符摁到她的屁股上時,她已經從頭碎到胸口,徹底的不可收拾了。

屍體不知為何,體內全都沒有淤血,所以倒是易於清理。無心把一條手臂伸進去又探了探,臉上顯出了喜色,原來石板已經大大的移了位置,足以容得一個腦袋通過。

讓出塵子把馬燈拎過來,他打算親自去瞧一瞧壁后風光。俯身先把馬燈送進洞里,他由手臂而頭顱,由頭顱而肩膀,一點一點的向內擠去。出塵子很緊張的雙手握拳站在一旁,眼看他的肩膀也蹭進去了,便忍不住出聲問道:「看到什麼了?」

無心的聲音聽起來很遙遠,是一聲粗啞的「哇」。出塵子聽他語氣有異,連忙預備出一張紙符握在手裡:「怎麼了?」

無心烏鴉似的大聲叫道:「哇!屎!」

出塵子沒聽清楚,疑惑問道:「什麼死了?」

無心搖頭擺尾的退了出來,抬頭對著出塵子說道:「不是死,是屎!」他伸手一指洞口:「外面下邊砌著石台,檯子上面擺了一排馬桶,馬桶裡面全是屎!」

出塵子難以置信的看著無心:「怎麼會有馬桶和屎?你看準了嗎?」

無心本是個百無禁忌的人,可是此刻一回想方才的所見所聞,還有點作嘔:「不信你去嘗嘗?」

出塵子急得一甩袖子:「呸!你說是就是吧!可是除了馬桶和屎,還有其它東西嗎?」

無心一指洞口:「我說道長,這裡面不會是你師父的茅房吧?」

出塵子快要被他質問的落下淚來,攤開雙手反問道:「茅房要加一道石門一道鐵門嗎?」

他急,無心也不耐煩了:「令先師素來出人意表,什麼事情干不出來?」

出塵子把嘴一張,剛要反駁,不料忽聽一聲巨響,兩扇鐵門竟然瞬間洞開!眼看外面烏壓壓一片行屍走肉猙獰而至,出塵子在一秒鐘的恐慌過後,挺身而出擋在了無心前方。右手向前一甩,他第三次亮出了他的小令旗,同時左手背過去一推無心:「進洞,快逃!」

話音落下,他將令旗向下一擲,纖細旗杆竟然筆直的立在了石板地上。隨即揚手把一沓紙符揮灑開來,他站立在紛紛落下的符雨中,生疏笨拙的結起手印:「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

白色紙符在幽暗石室中飄飄搖搖,行屍走肉們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統一僵住了姿態。與此同時,無心大喝一聲,硬是將洞內石板又推開了幾分,容得下他側身鑽出。伸手拎起馬桶隨便向兩旁的無盡黑暗中扔了出去,他險伶伶的爬出去站在石台上,然後對著室內大聲喊道:「道長,快來!」

出塵子的道術早已荒於嬉,如今鎮住群屍,已經是快要累出尿。聽到了無心的呼喚,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轉身就往洞里鑽。他是大個子,照理來說無論如何不可能通過如此小洞。可是人到了生死關頭,往往能成不能之事。他縮肩弓背的向內硬擠,竟然真把腦袋和肩膀拱出了出口。無心已經又踢飛了幾隻馬桶,落腳之處寬敞許多,此刻就抱住了他,不由分說的往外硬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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