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在陝西：周振剛《想起母親的柿子醋》

編者按

這裡會讓你舌燦蓮花，滿嘴噙香。

厚重的內容，飄逸的筆觸，背後流露的是恬淡如水的心境，字裡行間悠遠的文化意味和濃厚的鄉土氣息！

與這種意味相交織、纏繞的，是人間煙火味——是氤氳其中的親情、鄉情，和對故鄉、往事、童年的追懷…

想起母親的柿子醋

文 | 周剛振（陝西商洛）

說起老家，其實是在一個叫兩水寺的溝腦腦，那裡山大溝深，林木茂密，盛產柿子，尤其以火晶柿子遍及山山嶺嶺、田間地頭、村場院落。

今年端午這天，我回了趟老家，不光是為了吃家鄉的粽子，還因為心裡老牽挂著去年冬回家時弄的一大瓮火晶柿子，不知現在柿子油流出來了沒有？柿子油酸了沒酸？

回到村子，鄰家的小黃狗搖著尾巴迎上來，似乎向我問好。我忙打開門鎖，直奔裡屋，掀開木板蓋，一股柿子醋的清香直撲鼻息。仔細一眺，原先滿滿一瓮柿子已淀下去一截，上面是一層乳白色的醋蓋（也稱醋衣），用手指一按，肉乎乎顫顫地，掀開它，下面是清清亮亮的柿子醋，我忙取來一隻小勺，舀的美美喝了一口，一股原汁原味的柿子醋清香直沁人心脾，往日渾濁的目光也像明亮了好多。

這時，我不由想起了我的母親，想起了母親做的柿子醋，該醋與現在的柿子油不一樣，它是把原柿子油舀干再用麥糠攪拌等發酵後用水做出來的醋，那味道更加香醇可口了，其實，母親做柿子醋的做法還很複雜而講究呢！

柿子醋能降低人體血糖，降低高血壓，緩解預防各種心腦血管及各種慢性疾病，能活血通絡，軟化血管，防癌抗癌。兒童也很適宜食用，老人常用則起到延緩衰老的作用。柿子醋還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那年月人窮，再多的柿子也填不飽肚子，所以每年夾柿子時母親就把掉在地上的軟柿子撿回來取掉柿蒂，倒進瓮中蓋嚴，等次年春天桃花開時便用挑選乾淨的麥糠與瓮中的柿子攪拌，攪拌一畢，再用舊棉衣把瓮捂嚴，過幾天就要再翻攪一次，每翻攪一遍后，都用手輕輕地按壓一下，不能壓得過實，也不能壓得太虛，太實太虛都不好發熱，翻攪的目的就是讓柿子醅發酵，直至攪拌得發熱發酵，才慢慢讓它涼下來，等再過上些日子，柿子醋的第一道程序就算完完整整地做好了。

這時，母親便尋來往年打醋的瓦罐罐，此罐罐能裝半桶多水，是底部和口大小一樣越往中間越粗的那種罐罐。因為要做醋，便給它的底部邊沿上鑽了個小窟窿，用時便尋來爛棉花塞實，架在一個高凳上，再將瓮中的柿子醅用碗挖出倒入罐中，再往罐里注滿水，浸泡上3——5個小時，拿來小木盆接在下面，抽掉棉球，那香噴噴的醋就像娃娃尿尿一樣地從罐罐中流出來，那時我小，卻單愛看母親將棉球抽掉讓柿子醋流入盆中的情形，樂得我拍著小手直呼：「罐罐尿尿呢，快看罐罐尿尿呢！」

這第一遍注入的水流出來的醋稱頭道醋，格外地香。就像農家人釀酒一樣，有頭道酒，格外地勁大。母親拿著碗從木盆里舀的咪了一口，不住地咂著嘴唇說，香！於是便尋來幾個酒瓶子裝了封好口存著，等家裡來了貴賓才肯拿出來享受呢。

每罐柿子醅都要用水沖三四遍，然後將它們混在一起用一個大瓮裝了，再用一個和瓮口大小一致的圓泥蓋蓋嚴，又用泥吧糊住瓮沿間的空隙。此蓋就像過去農村人給娃說媳子看家時烙的大麴連花饃一樣，中間留有一個小圓窟窿，是拿布穿在裡面讓人手提哩。而這裡用的泥蓋中間也有個小圓窟窿，是往出取醋用的。在窟窿上扣上一個小瓷碗，也用泥糊了，母親做的醋就算大功告成了。

往出取醋時，只需揭開碗，用一個長把小葫蘆伸進瓮中，只聽得「咕嘟咕嘟」一響，葫蘆里便灌滿了醋，再拿出來斜著往碗中倒，那香噴噴的醋就順著葫蘆上的圓眼眼汩汩地流了出來。

一晃四十多年過去了，母親也早早地離開我們而去了，可每年到了柿子滿山紅的時候，我就想起了母親和她做的柿子醋。

哦，這讓我難以忘懷的漸漸遠去的歲月！

哦，這讓我時時念想的勤勞慈祥的母親！

（文中配圖來自網路）

END作者簡介

周剛振，《三秦廣播電視報·商洛版》副刊編輯，陝西省作協會員，中國鄉土詩人協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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